有一種喜劇人天生與段子有著不解之緣,把喜劇當工作的人會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莫思苦想,而把戲劇當作生活的人則不需要刻意去製造段子,而光是通過生活中的提煉就用之不竭,而來源於生活中的段子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考慮它是不是合乎邏輯,因為真實發生的事件是最有說服力的。單口相聲演員方清平的許多段子題材就是來源於生活,其中大部分是在酒後發生的。
提到方清平,就不能說酒,作為李金鬥的徒弟和趙振鐸的徒孫,被這兩大相聲界酒鬼培養出來的得意門生,不嗜酒如命都對不起師父和師爺多年苦心的栽培。
方清平是石景山人,從前老北京形容石景山是「西邊煉鐵,東邊煉人」,對於嘴饞的方清平來說,自家附近的美食已經不太能滿足自己了,於是成名之後,方清平為了每天在京城著名的簋街中飯醉,他專門在附近租了間房子,不了解他的人都以為他是「北漂」,其實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是「吃漂」。
在生活中,方清平的朋友大多都是從飯桌子上認識的,能吃到一碗裡,喝到一杯裡才能成為朋友,於是,幾年前他和另一位相聲演員白凱南成為了酒友,在酒桌上仗義疏財的方清平給白凱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對於白凱南來說,喜好吃喝的人大多壞不到哪裡去,因為他們對於生活有著美好的追求,並且習慣於滿足,在酒桌上能和別人分享美好,也證明他不是個自私的人。
在方清平的「飯醉」名單當中,白凱南大概是處在最顯眼的位置,兩人經常要聚在一起推杯換盞,
那天晚上兩人一起錄製節目,收工之後一個眼神交匯,不需語言,互相之間便心有靈犀:「今天晚上哪呀?」。
「大排檔,扎啤羊肉串,走起」。
出了演播室的大門,方清平把馬甲四個內兜裡塞的鼓鼓囊囊的幾瓶「扁二」掏了出來,一會先把這個幹了再說!對於白凱南和方清平來說,結束了一天的苟且,終於迎來了詩和遠方,雙方越喝越起勁兒,誰也捨不得走。眼看周圍鄰桌的客人被喝走了一波又一波,最後老闆把桌子全收拾起來,湊到他們旁邊:「您二位這杯裡還有多少酒呀?麻煩您提點速度,我們該收攤了」。
「行了,喝完就走,你這不也且收拾呢嗎,不耽誤你收攤」說著,兩人端起酒杯來又碰了一下。
眼看扎啤杯裡的啤酒喝的一滴都不剩,方清平翻了翻兜,又摸出來一瓶,得,今天該著,撅了它吧。兩人偷偷又把一瓶「扁二」倒進杯裡,待老闆收拾完回來一看,這哥倆仍然沒有要走的意思,不在旁邊候著他們看來今天他們是打算喝到天亮呀。
最後這二位一看,老闆都站邊上等著他們了,實在不好意思,不情願地結了帳站起身來走了。打了一輛計程車,一路上兩人坐車上顯得意猶未盡。這時候司機師傅一抬頭:「喲,您不是白凱南嗎?」再一扭臉:「嘿,方清平也在這呢?」。
放在今天,這二位大概不會如此動容,但當時兩人也還沒有什麼大的名氣,拿當時的白凱南來說,不和賈玲在一起的時候,很少有人記得他的名字,大多數人認出他是賈玲的搭檔就算不錯了。而認出方清平的人就更少了。兩人非常開心,再加上剛喝完酒這興奮勁還沒下去,和司機就聊了起來。
說起北京的計程車司機,那絕不是一般人,不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起碼也是人情練達,世事洞明的京油子,聊起天來古今中外沒他們不知道的,尤其是在過去,談論起政治,那個個都很可疑,像是安插在民間的特務。
三個人越聊越投機,司機師傅也是個性情中人,乾脆說:「得,今天能有幸碰到你們,我就當白拉你們一趟」。
白凱南一聽:「那可使不得呀,不然這麼著,都這個點兒了,我看您也沒吃呢,要不咱們找地兒再喝上兩口?」。
司機師傅也是真不拿自己當外人,連象徵性地推脫都取消了:「那就這麼著了」。
「得,師傅咱們掉頭,奔金鼎軒」
方清平這時候把話接過來:「那您這車怎麼辦呀」。
「不開了,今天晚上就放在那了,喝完我也打一車回家」。
這方清平一聽,好嘛,這齣租車開得,把自己的車放飯店門口,打別人車回家,這也是一位人才。
到了飯店,白凱南點了一盤幹炒牛河、一盤拍黃瓜、一盤涼拌芥蘭、一盤梅菜扣肉,要了一些酒。由於兩人都已經喝過一頓了,戰鬥力自然打了折扣,而這位司機師傅來了精神,一杯接著一杯。這兩位一看,含糊了,互相看著對方:「這爺們酒量可以,咱還真夠嗆陪他」。
眼看凌晨兩點多鐘了,三人的酒下去的差不多了,菜都沒怎麼動,白凱南看著心疼,掏出電話來把熟睡中的媳婦給「提拉」起來了,專門跑過來「打掃戰場」,最後一結帳400多塊。那天大家都沒少喝,除了白凱南的老婆,三人大概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了。
過了段時間,白凱南和方清平又到北京臺去做節目,上臺之後他們就把這個故事給大夥講了,在場的人無不佩服他們兩位的所作所為,乃真酒神也。
最後,白凱南對著電視鏡頭說了一句話,再次引起全場大笑:「現在通過電視臺播放一則尋人啟事,上次和我們喝酒那位司機師傅,禮尚往來,您上回在酒桌上說的真真兒的,約定好的咱哥仨輪著做東,這回輪到你了,您怎麼沒信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