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2是世界第二高峰,海拔8611米,是喀拉崑崙山脈的主峰。是海拔高度8000米以上山峰中最難攀登的山峰,有人形容K2的探險史「猶如一部招魂史」。迄今為止只有300多人登頂,但已有77人遇難,比例超過四分之一;珠穆朗瑪峰至今已有2000多人登頂,202人遇難,遇難比例略超十分之一。國外登山界主張以考察喀拉崑崙山脈的順序命名,因K2是喀拉崑崙山脈第2個被考察的山峰,故此國際公認的名稱是K2。K為喀拉崑崙山脈的英文首字母。
44歲的楊春風曾做過多年的中醫,是最早登頂博格達峰(1998年)的8名中國人之一,他也是最早登頂珠峰的新疆人。到目前為止,他已成功登頂10座8000米級山峰。
楊春風一行正在攀登K2的途中。(楊春風供圖)
新疆網訊(記者鞏亮亮報導)昨日(8月16日),已從巴基斯坦回到國內的新疆知名登山者楊春風,講述了攀登有「萬山之王」之稱的K2的整個過程。
7月31日,楊春風率領一個國際登山聯隊成功登上K2(以下簡稱K2)。
7月31日早上8時30分,楊春風等人成功從南坡登頂K2。這也是繼2004年7月,西藏登山隊7名藏族隊員成功登頂K2之後,第一次有中國民間登山者成功登頂K2,同時楊春風也成為第一位登頂K2的新疆人。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這也是自2008年K2山難之後至今K2的第二次登頂,同時也是2009、2010、2011三年以來K2南坡的第一次登頂。
楊春風在專訪中表示,攀登K2難度極大,但是他從知道K2那天起就從未放棄。
高山協作海拔7000米工作疏忽,200米垂直高度沒鋪路記者(以下簡稱記):本次攀登隊伍由哪幾部分構成?
楊春風(以下簡稱楊):這支國際登山隊是由10個國家的隊員臨時組成的,加上高山協作人員在內共計25人。
這些人當中高山協作夏爾巴人15人,分為保障組、工作組。
記:25人的隊伍,需要這麼多夏爾巴人作為高山協作嗎?
楊:當然需要。沒有夏爾巴人,很多登山活動無法開展。
這次參與K2攀登的夏爾巴人全部都跟隨我攀登過四五座8000米山峰。
整個隊伍當中,有8名外國隊員,我安排7名夏爾巴人來負責他們的日常生活,夏爾巴人還要帶隊員們做一些相關的適應性訓練。
另外8人,我則安排他們鋪路、建設登頂過程中的營地,將生活物資帶往各處營地等。
他們是這支登山隊伍的基礎,即便如此,在工作當中還是出了問題。
記:這麼棒的保障隊伍,在攀登中會出什麼問題?
楊:夏爾巴人對於難度稍大的山峰,是非常恐懼的。
我們登山隊7月7日進入登山大本營,當時我要求夏爾巴人工作組在7到10個工作日內,打通通往三號營地(海拔7500米)的道路。因為根據各方面反饋的信息,7月20日以後有合適的時間登頂。
可是,就在我帶隊前往三號營地行進到海拔7300米左右的時候,發現前面的道路居然沒有打通,我整個人蒙了。
記:也就剩下200米了,沒有打通道路,不能直接衝過去嗎?
楊:海拔7300米與平常地面可不同,而且當時擺在我面前的是垂直高度200米。
記:那怎麼辦?
楊:我當時走在隊伍最前面,一回頭,譁啦啦的一大片五顏六色的登山服,心一橫我來打通道路。
我和跟在後面的高山協作一起,將剩下的200米道路打通了。
兩次登頂時機引發矛盾,下撤途中險失老友記:夏爾巴人這麼大的疏忽,你當時和他們溝通沒?
楊:出現這樣的事情,我了解到,當時海拔7000米以上山峰,風速每小時60千米,這樣的風速對於登山者來說是致命的,我們一般認為風速小於每小時50千米,這樣的天氣適合攀登。
到達三號營地,夏爾巴人工作組看到我打通了道路,再次返回二號營地取來了各種生活用品。
記:登頂時機的判斷,對一支登山隊很重要。
楊:沒錯,在考慮攀登K2的時候,我已經與瑞士一家氣象機構合作很多次,K2攀登難度大,山勢艱險是一方
面,另外一方面是這裡的氣候異常嚴酷,風速極快,很難找到最佳登頂時機。
這家瑞士氣象機構幫助我成功登頂過眾多海拔8000米山峰,他們擁有極佳的氣象分析師,會給我傳輸很多氣象數據,當然這個費用很昂貴,一個登山周期下來2500美元。我在國內有位好友俞老師,他是氣象學方面的專家,之前做海洋氣象分析,海洋氣象比山峰氣象更有難度,更複雜。
俞老師利用這些氣象資料,在7月25日,找到了兩個天氣比較好的登頂時機,一個登頂時機是7月31日到8月1日之間,另外一個是8月7日之後。
記:兩次登頂時機,那對於登山者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兒。
楊:當時獲得這個消息之後,我也確實很高興,和隊員們商量,可是出現了兩種不同的聲音。
高山協作隊裡面的夏爾巴人認為第二次機會比較好,時間長,有充足的登頂時間。
我和登山隊員則希望使用第一個登頂機會。
登頂過程非常順利,也證明了我的決斷。
記:登山是一項考驗毅力的工作,當然也無法擺脫各種危險。
楊:是的。我們在下撤途中,也出了事,我差點失去認識七年的老朋友。
記:能具體講講嗎?
楊:在海拔8580米的地方我的老友張京川發生了滑墜。當時是一位夏爾巴人先出現滑墜,接著和張京川在同一組的4個人,以閃電般的速度向下滑落,瞬間就滑出去了400米。
當時我眼看著這些人出事,可是無法伸手救援。因為隊員們體力消耗很嚴重,況且滑墜的距離很遠,我們都覺得他們沒有生還的希望了。
記:那是什麼讓他們脫險?
楊:接踵而至的兩道冰裂縫,帶來了生的轉機。前面的兩名夏爾巴人掉進了第一道冰裂縫。後面墜落下來的兩個人,憑藉著巨大的慣性,將冰裂縫裡的兩人又拽了出來。
第二道冰裂縫也有效緩衝了滑墜的速度,他們終於停在了一處距離頂峰500米的坡面上。滑墜下來的四個人中,只有張京川一人留住了冰鎬。靠這把冰鎬,四個人花了近一個小時,從冰雪坡上橫切了200多米,才回到了正常的下撤線路上。而死而復生的夏爾巴人,驚嚇之餘全都掩面哭了起來。
登頂之後感覺風景沒什麼特別記:從你的話語中可以聽出,你在這支隊伍裡面扮演著一個重要的角色。
楊:這支隊伍因為是在境外註冊,當時註冊的領隊是夏爾巴協作。可是在正常運作當中,我則扮演著領隊的角色,協調夏爾巴人工作,選擇登山時機。
記:兩次登頂時機供你選擇,8月7日以後時間更充裕,不是更好嗎?
楊:我認為7月31日到8月1日登頂時間比較好,雖然時間短,但是如果失敗了,還可以利用8月7日那次機會。如果選擇8月7日,一旦失敗,今年說不定就不會再有更好的登山機會了。
記:隊員們認可你嗎?
楊:隊員們對我很認可,他們看重的可能是我的經驗比較豐富,可以帶領他們,到後來,我甚至已經發展成為這個隊伍裡的支柱,別的國家隊都來詢問我登山時機。
記:你這次可是深夜11點開始登頂,登頂時間選擇在半夜,這在登山過程中不是很常見。
楊:我並不是有意選擇在半夜的,因為收到了氣象學家的分析,7月31日那晚的風速剛好小於50千米/小時。
記:晚上登山並不多見,隊員們對你這個冒險舉動有異議嗎?
楊:他們並沒有異議,但是現在想想,當時這個決定也很冒險,晚上登山有著更多的危險,但是還好,一切都很順利。隊員們都很服從我的領導,甚至其他的登山隊看到我們半夜出發,也騷動起來,不斷向我打聽是不是到了登頂的時機,我給了他們肯定的回答。
記:登頂過程如何?登頂之後是什麼感覺?
楊:登頂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我第一個登頂,其他隊員依次登了上來。登頂之後很興奮,也很激動,看了看周圍的山峰,覺得好像也沒什麼驚豔的美景。
記:登頂成功,隊員們對於你這位領隊怎麼看?
楊:隊員們很興奮,也感謝了我,並且盛讚中國登山者的實力和經驗,他們更加認可我。
今後將為更多年輕登山者提供培訓記:你曾經兩次攀登K2,但都失敗了。
楊:是的。2002年我來過K2,當時是跟著一支波蘭登山隊,由於登山器材限制,我到5000多米就已經不行了,沒有能夠登頂。
2009年,我因為之前已經登過一些山了,可是因為準備不足,還是出了問題。
正是因為曾經兩次登K2的失敗,讓我積累了豐富的經驗,除此之外,還有勇氣,這才讓我踏上了它的頂峰。
記:14座8000米山峰,你現在已經完成10座了,還有4座山。
楊:14座是我的夢想。剩下4座山,希望利用2~3年完成。
記:你曾經4個月攀登過4座8000米山峰,剩下的迦舒布魯姆峰、峰、南迦帕爾巴特和布洛阿特4座山,為什麼要花費這麼長時間?
楊:越到這個時候,越要謹慎,更不能急躁,要不然會丟了命。這四座山,看似普通,其實也很兇險。南迦帕爾巴特被稱為「第一殺人峰」,可見其危險程度不一般。
記:作為國內民間商業登山的先行者,如何看待當下中國的民間登山?
楊:中國擁有一大批民間登山者,但是由於登山費用花費很大,贊助商也只選擇比較有名氣的登山者,還有就是在國內登山,手續特別麻煩,這都阻礙了國內民間登山的發展。
記:登山以外,有什麼打算?
楊:除了攀登其餘的山峰,我要將更多工作放在培養年輕登山者身上,給他們傳授我的登山經驗,培養出更多優秀的登山者。
作者:鞏亮亮昨日8月16日來源新疆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