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出了個怪總統,率性青愣,什麼問題都口無遮攔,什麼事兒說幹就幹,似乎皇上二大爺都管不了他。甫一上任,嘁哩喀喳,連燒十把大火,把包括美國人民在內的全世界人,簡直烤煳了,琢磨不透這人到底是哪路神仙,他的作為到底是什麼路數。
在中國,因為一筆一畫的方塊漢字,不像西文那樣由拉丁字母拼寫而成,所以這位總統閣下的尊名Donald Trump,也被譯得怪怪的——很多摩登媒體叫他「多納爾德·川普」,官媒卻叫他「唐納·川普」。這就令一些受眾頗為迷糊——這尊大神,咋連名字都這麼花樣迭出呢!
其實人家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大約他娘生下他就把他叫Donald Trump了,是咱們中國人把這位先生的姓名弄成了兩岔子。
中國人按音翻譯外國人名,頗有趣味。趙麗蓉在一出小品裡,把人家「瑪麗姬絲」小姐說成「麻辣雞絲」,當然為的是抖笑料,然而正式的翻譯,也笑料多多。
德國哲人Nietzsche,大多情況下被譯成「尼採」,但有人卻譯為「尼切」「尼策」甚至「泥鰍」——據說後面三個漢譯名的發音,更接近於德文原聲。蘇俄作家Горький和Гоголь,兩位名字頭兩個斯拉夫字母相同,拼出的音也應一樣,咱們卻讓第一個人「高爾基」姓「高」,令第二個人「郭戈裡」姓「郭」。
我上學那會兒,全中國幾乎沒一人不知道蘇聯第一個太空人加加林。其實他叫Гагарин,本人學過幾天俄語,覺得這名譯成漢語應該是「嘎嘎林」。為什麼翻譯家不譯成「嘎嘎林」或「噶噶林」什麼的呢?我想第一,發ga音的漢字,如嘎、噶、尕、尬、旮、尜等等,意思都不是很雅,寫出來也不怎麼好看;第二,譯者可能是一個南方人,他平常就把「加」念成ga,所以「嘎嘎林」就成「加加林」了。
魯迅是紹興人,操吳方音,學過德文和日文,所以在翻譯外國人名時,他常常根據德文或日文拼法,按自己的口音,把「雨果」譯為「囂俄」,把「屠格涅夫」譯成「都介涅夫」,跟咱們現在熟悉的雨果和屠格涅夫都大不一樣,覺得怪怪的。
外國人的漢譯名這麼亂,不是好事兒,中國讀者很可能把同一個人當成不相干的兩個人甚至三個人——「川普」和「川普」,不就像兩個人嗎?怎麼辦呢?總得有個規矩吧。其實規矩早有了。上世紀50年代,就在周總理指示下,新華社成立了一個「譯名室」,要把全國翻譯外國人名的事規範、統一起來:第一,外國人張三在中國就叫張三,外國人李四在中國就叫李四,別亂喊——是為「名從主人」;第二,歷史上翻譯過的外國人名,哪怕譯得音不太準,但大家覺得比較順眼悅耳,就這樣譯吧——是為「約定俗成」。大家均須以新華社所譯為準。有了這兩條,於是像「唐納·川普」這樣常見的英文漢譯名字,就定下來了。那麼現在,不管川普其人怎麼搞怪,咱們還是按既定原則,把「多納爾德·川普」叫成「唐納·川普」吧。如果咱們媒體有的用「川普」,有的用「川普」,豈非令人是非莫辨?有的文章,標題用「川普」,文內卻是「川普」,就更令人糊塗了。哎呀,川普會不會跟咱們打姓名權官司?
所以,規矩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