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龍,本名村上龍之助,1952年生於日本長崎,著名小說家、導演。
1976年,村上龍發表處女作《無限近似於透明的藍》,一舉奪得第七十五屆芥川獎,轟動日本。20世紀80年代,與村上春樹一同成為日本當代最受歡迎作家,代表作有《寄物櫃嬰兒》《69》《孤獨美食家》等。近日,村上龍作品集(第一輯)由上海譯文出版社推出。
和村上村塾並稱為「W村上」的村上龍究竟有什麼魔力,能在日本走紅幾十年,還一直被尊奉為日本文化界的偶像?這篇文章告訴你答案!
村上龍,像搖滾樂手一樣寫作
本刊記者 陳娟
本文原載於《環球人物》,轉載已獲授權
村上春樹喜歡貓。1989年,他寫了一篇有關貓的散文,提到自己數年間養了十幾隻貓,其中有一隻蘇格蘭折耳貓,是用第一筆稿費買的;還有一隻貓名叫「麒麟」,會發出歌聲,就是作家朋友村上龍送的。
村上龍比村上春樹小3歲,出道卻更早。1976年,24歲的村上龍發表處女作《無限近似於透明的藍》,拿到當年的群像新人獎,第二年又獲芥川獎——日本文壇最具權威的純文學獎,就此以新人身份進入文壇。3年後,村上春樹的處女作《且聽風吟》才問世。
同為「村上」,同為上世紀80年代日本最具人氣的作家,日本讀者合稱他們為「W村上」。在日本書店裡,他們的書也總被擺在一起。但在日本之外,村上龍無論是知名度還是流行度,都比不上村上春樹。「可能和村上龍作品主題有關,他寫的大多是都市生活中的負面題材,他的隨筆又對社會抨擊猛烈,是一個思想性比較強的作家。」日本武藏野大學教授、村上龍作品譯者欒殿武對《環球人物》記者說。但也因此,他的作品總能引領話題,產生社會大討論。
近日,上海譯文出版社引進出版村上龍作品集(第一輯),從《無限近似於透明的藍》到《寄物櫃嬰兒》,再到《所有男人都是消耗品》等,有小說,有隨筆,「可以重新認識村上龍」,欒殿武說。
《無限近似於透明的藍》的故事發生在上世紀70年代末,講述一群青年男女在美軍駐日基地放浪形骸的生活,充滿了青春的迷茫、虛無、焦慮、絕望。這是一部自傳體小說,村上龍本人也擁有一個魔幻的青春期。
1952年,村上龍出生於日本長崎縣佐世保市。在他出生的兩年前,韓戰爆發,美軍將佐世保作為海軍基地。隨後,日本海上自衛隊的前身海上警備隊也進駐此地。60年代末,整個軍港又瀰漫著越戰的氣息,「從那邊的窗戶可以看到港口,美國人的軍艦每天可都是從這兒出去殺人的哦!」
村上龍在這裡度過自己的少年時代,喝可口可樂、聽搖滾樂、打橄欖球。1967年,他考入長崎縣立佐世保北高中讀書。其間,他和好友組織搖滾樂隊,唱披頭四的歌。隨後兩年,日本爆發左翼學生運動,反對日美安保軍事同盟,很多大學捲入其中。村上龍所在的佐世保北高,學生們也組織起了示威遊行。
「為了認清這場鬥爭的意義所在,我想走出學校,走出家庭,走向街頭去考慮一下。」多年後,村上龍在另一部自傳體小說《69》中回憶了當時的情形。現實中的他,並沒有走上街頭,而是和幾個同學爬上教學樓的頂層,用桌椅將陽臺封鎖,不讓老師上去。在混亂的運動中,樂隊解散,他加入校內新聞俱樂部,開始學習寫作。
1970年,村上龍考入東京現代思潮社經營的美術學校,學習攝影,不到半年就被學校開除。當時,他覺得人生偏離了正常的軌道,陷入迷茫,便來到橫田美軍基地,找尋「新生活」。橫田基地是駐日美軍空軍的核心,「一切都被置於噴吐著巨大火舌的飛機的支配下」。
在這裡,村上龍與美國士兵一起聽搖滾樂,一起飆車、酗酒、鬥毆,每日渾渾噩噩。虛度了兩年的時光後,他覺得人生不能如此,於是考入武藏野美術大學,回歸校園生活。在大學裡,他開始文學創作,將自己在橫田的經歷寫成小說,取名《無限近似於透明的藍》。
小說剛一發表,便引起文壇討論。有人認為它「是一部很骯髒的作品」,但更多人肯定它「全新的、透明清澈的文學風格」。在一片爭議聲中,它先後拿到群像新人獎和芥川獎,並創造了當月銷售100萬冊的紀錄,很多青年稱它為「日本版的《麥田裡的守望者》」。
「它被認為是日本文學進入『亞文化』的開端,村上龍也由此開創了一個新文學流派——透明族。這一流派,以赤裸裸的頹廢文學的姿態走上日本文壇。」欒殿武說。
2000年,《無限近似於透明的藍》出版20多年後,村上龍寫了一篇文章,回應當年的非議。
「我寫作時,不自覺地想表現的是一種『喪失感』。70年代中期,日本完成了近代化,但與此同時又好像失去了什麼。失去的不是日本自古以來的文化,而是實現近代化這個遠大的目標。」村上龍寫道。自那以後,他一直不斷地描寫喪失感,「我的處女作包含了我此後所有作品的主題思想」。
成名之後的村上龍專職寫作。1978年,他在庫克島潛水,發生意外。當時,他意識模糊,只能從心臟的跳動聲中感受到自己還活著。那一瞬間,他找到了自己下一部小說的主題——想活下去的身體,並由此聯想到「寄物櫃嬰兒」。在日本,寄物櫃相當於一個「隱秘的角落」,人們把害怕的、不想承擔的、沒想明白的、恐於免責的,統統遺棄在寄物櫃中。據統計,從1969年至1975年,日本全國的寄物櫃裡發現了多達68個棄嬰,其中絕大部分是死嬰,極少數存活下來。
為了完成小說,村上龍開始搜集資料,查詢新聞報導,還專門去小笠原群島考察。第二年,小說《寄物櫃嬰兒》出版,講述在寄物櫃中存活下來的兩個棄嬰阿菊和阿橋的故事。他們在孤兒院度過童年,後被一對窮困的夫婦收養,青年時步入社會,一路跌跌撞撞,走向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寫《寄物櫃嬰兒》時,是村上龍生活最窘迫的時候。當時他已成家,靠寫作度日,入不敷出,「那個時候毫不誇張地說,我是把命賭上了來寫的」。很幸運,他賭贏了,小說發表後得到評論家一致好評。
「這部小說讀完後很久,它所造成的衝擊依然沒有消退。」多年後,村上春樹在一次演講中回顧自己的創作經歷時說道。當時,他也想寫出這樣的作品,於是關掉咖啡吧,專心創作。
之後,村上龍繼續將目光聚焦在都市邊緣人身上。「我比較偏向於少數群體……我覺得文學作品是為了一小部分人,為了那些被社會所遺棄的弱者所創作的。」村上龍說,小說就是一種翻譯工作,為那些失去語言能力而不斷喘息的人,翻譯出他們的喘息聲和吶喊聲。
「如果將村上春樹的小說比作爵士的話,村上龍的作品則是快節奏的表現反社會題材的搖滾樂。」欒殿武說,在村上龍的文字裡,有血腥、有暴力、有噪音,那種衝擊和刺激,讓人震撼。
村上龍一直對時代和社會保持著敏銳的觀察,用村上春樹的話說,「他的好奇心比鯨魚還強大」。
上世紀90年代,日本泡沫經濟崩潰,進入被稱為「失去的10年」的長期低迷。尤其是1997年以來,大批金融企業倒閉,經濟前景黯淡。在巨大的動蕩中,村上龍覺得應該做些什麼。
他著手做社會調查,去找經濟學家、匯率操盤手、網絡專家、中學生等,一一做訪問,記下十幾本筆記。2000年,他完成小說《希望之國的出埃及記》,以日本經濟大蕭條和日元崩潰為背景,寫80萬中學生捨棄學校,建立自己的網絡組織,發行自己的貨幣,在北海道建立理想國的故事。小說一經發表便引起社會大討論。
後來,村上龍長時間將目光投射在青少年身上。他寫《最後的家族》,探討長期曠課的中學生的生活和心理;寫《十三歲孩子的職業大全》,解讀500多個工種,讓青年人在其中發現自己的好奇心……在寫作的過程中,他自己也完成了文學上的轉型——從書寫「絕望和頹廢」轉向書寫「希望」。他希望,年輕人要自立、自救,而不是像他當年那樣遁入頹廢的亞社會。
寫作之外,村上龍還多方涉獵,不斷變換身份。他做主持,早期曾在電臺主持節目《青少年的聲音》,後來甚至還到電視臺做過財經節目;他做編劇、導演,將自己的小說《69》等搬上銀幕。工作之外,他週遊各國,打獵、參加嘉年華會和狂歡節,到紐約、倫敦等地看比賽,每年冬天都會去海島潛水。
儘管涉獵廣泛,但寫小說始終是村上龍的最愛,他的多方涉獵和遊走,最後也常化為小說中的文字。他曾將自己在巴黎、紐約、羅馬等地的遊歷見聞,寫成32個美食故事,集結成書,就是那本很受文藝青年追捧、出金句最多的《孤獨美食家》。
村上龍最近引起關注的小說是《永遠不要說你老了》,發表於2012年。這一次,他將目光投向了另一個群體:銀髮族。離婚後不斷相親的年長女性、被裁員的無業游民、接受優退的中年男人……「寫這組故事,就是想要提醒讀者:應該對中年之後的生活,儘量從年輕的時候就提前做準備。還有,最好不要過分相信自己。」村上龍說。兩年後,這部小說被改編成日劇《55歲後開始的hellolife》播出,再一次引起社會強烈反響。
村上龍已經68歲了,依然沒有停止思考,停止寫作。在他看來,文學的終極使命是「社會的公正和精神的自由」,「我並不是很喜歡(寫作),但也談不上是厭倦。我覺得可能是因為無論我怎麼寫,大多數人不能夠理解我,所以我才堅持寫下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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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官宣了《正常人》中文劇集上線的消息
譯文君留下了一個懸念
說今天還有一個驚喜等著大家
這個神秘驚喜究竟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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