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年的新冠疫情嚴重打亂了全國人民的生活秩序,從寒冷的春節持續到炎熱的五一,黨中央帶領億萬民眾以萬世罕見的意志和魄力經過兩個多月艱苦卓絕的鬥爭,終於將疫情基本遏制,使我國形勢天天向好。但世界各國還在肆虐蔓延,所以國內且不敢有絲毫的僥倖和懈怠,全國高校亦沒有準確開學複課的消息。兒子放寒假回家時只帶了幾件冬衣,現在這麼炎熱的天氣也只能穿我的夏衣和鞋子。我的網眼透氣運動鞋有兩雙,一雙給了兒子,另一雙左腳小拇指處發現破了一個小洞。於是我就拉上兒子一起去五環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再買兩雙。
在來去的路上,我就和兒子聊起了有關鞋子的話題。我工作近三十年來,勤懇勤勉,雖說至今難以財務自由,但鞋務自由還是勉強能夠達到。價格三五百的各類平民款每年都會購買幾雙,貴至兩三千的名牌也偶有消費。但令我永世難忘的烙在靈魂深處的還是媽媽做的千層底的老布鞋。
自我記憶起,對媽媽印象最深刻的情景之一,就是她納鞋底熟練的動作和深夜裡伴我睡夢的麻線在鞋底中抽動發出的摩擦聲。每當稍有閒暇而又天氣睛朗的清晨,媽媽便坐在院子中央一張大大的竹篾席上,把破舊衣服的布片用打熬得黏稠的漿糊一層一層的疊著粘成厚薄適中的一大張,然後在正午強烈陽光的炙烤下變得堅硬結實。晚上便照著我們的鞋底樣一塊一塊的裁剪,再用白布粘上一層做成面。接下來用鋼針穿上擰得很結實的麻線,右手中指戴著叫頂針的鋼圈,用力的頂著鋼針穿過鞋底,然後拉著麻線將鞋底勒纏得瓷實緊緻,納下的針腳像閱兵方陣一樣整齊有序。
我兩歲多父親就離開了人世,為了養活我們姐弟仨,媽媽幾乎每天從清晨到黃昏都要參加生產隊的集體勞動,納鞋底這些活計只能在夜晚加班加點地幹。經常在我睡醒一覺了還看見昏暗的煤油燈下媽媽在不知疲憊的納著。做一雙老布鞋需要差不多十道工序,納鞋底應是最費力耗時的一道。做好一雙鞋平均用時大約得一整天時間,若靠每天擠時間做就需要長達四五天甚至更久了。
我清楚的記得,一雙布鞋讓我最多穿一個月。第一周有點緊腳,由於是新的就是擠點心情也好。第二周已經踩鬆了,是最合腳最舒服的。到第三周因為粗布彈性差,鞋已經不跟腳了,經常跑幾步就得停下來找鞋,一踢腿鞋就飛出去好遠。第四周時不是大拇指捅出鞋外就是鞋幫和鞋底間裂開了口子,這時鞋基本上就報廢了。如果遇到雨雪天氣,鞋的壽命就更會縮短很多。現在想想,那時我和兩個姐姐的穿鞋就是媽媽極重的負擔了,別的就更不用說了。
在中學時期,我的體育項目都不咋樣,唯有桌球在全校數一數二。每天下午的自由運動時間是我最得意和開心的。學校僅有的一張水泥球檯被我霸著,同學們輪番上陣也贏我不了。直到高二時新分來了一位生物李老師,剛從師大畢業,年輕英俊舉止灑脫。身穿一套藍色的運動套裝,腳上一雙雪白的雙星運動鞋。圍觀了一會兒後,在同學們的強烈要求下上場和我對陣。他一出手就顯得不同凡響,開始比賽後只是防守,讓我拚勁扣殺。進行到中局後他把回球的落點和角度慢慢調的很開,我必須每板猛撲才能跑到位扣球,可我的老布鞋根本支撐不住我劇烈的跑動,腳下老在側蹬時打滑。最終以微弱的比分敗北,這讓我從未有過的懊惱。也就從那之後,李老師腳上那雙雪白的運動鞋常常在我的腦海裡和眼前晃,我發誓等我有錢了一定要買雙同樣的運動鞋。
幾年後我如願地接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媽媽和姐姐非常開心地為我準備上學去的衣物,我唯一主動要求買了一雙十九元的雙星運動鞋。
轉眼間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媽媽已經八旬高齡,一生的辛苦勞作讓她的身體老來非常羸弱。她再也沒有能力為我做一雙老布鞋了,每每想起心裡就一陣陣無盡的傷感,後悔年輕時不知道珍惜,沒有保存一雙媽媽親手做的老布鞋,留作我生命裡最珍貴的聖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