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秋扇,專門用來驅趕吸血的蚊子。「蚊子咬月,主人把風扇撕成碎片,」這是張幼儀和徐志摩分手多年後,回憶起那段婚姻時的話。在那個時代,包辦婚姻是一種特殊的灰色底色,在新思潮與舊思想的交替中,父母的命與自由的愛情產生了無法調和的矛盾,而張幼儀那樣的老派女人,往往成為這種矛盾中悲傷的犧牲品。
一九一五年,十五歲的張幼儀在四個兄弟張嘉璈的陪同下,依父母之命,與十八歲的徐志摩結婚。同樣是父母命從天降,徐志摩很不情願地接受了這樁婚事,也造成了一場不可磨滅的悲劇。儘管張幼儀上過學堂,也沒有纏足,但她恭恭敬敬、溫文爾雅的性格使徐志摩很不高興,從來沒有給過新婚妻子任何溫情和愛。
婚後三年,徐志摩對張幼儀的態度依然冷淡,儘管她操持家事,照顧公婆,細緻入微,從容不迫,但在徐志摩的眼裡,她依然是那個初見時黯淡無光的「土包子」。一九一八年,他們的長子徐積鍇出生了,但什麼也沒改變,徐志摩反而像完成任務一般,飛快地飛到國外去學習。
這次就是兩年,兩年來徐志摩對張幼儀和孩子都不關心,直到張幼儀的兄長張君勱寫信質問,徐志摩才勉強把張幼儀接到身邊。不過,在與張幼儀相處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徐志摩就提出了離婚。僅僅因為那時徐志摩遇見了生命中的女神林徽因,為了追求她,他必須擺脫張幼儀,擺脫包辦婚姻的束縛。
這條新聞對張幼儀無疑是晴天霹靂,不僅讓她傷心,也讓她丈夫的冷酷無情,更讓她當時已懷孕兩個月。徐志摩對妻兒一點也不憐惜,他叫張幼儀快點去打,可在那個年代,打胎是很危險的,甚至可能出人命。
這幾個徐志摩並不在意,他只是強迫張幼儀籤了離婚協議,然後自己獨自離開沙士頓。不顧一切,張幼儀只好向其兄長張君勱求救,後來在柏林獨自一人生育。
張幼儀被丈夫遺棄,獨自生產,身處異鄉,卻如浴火重生一般,開始表現出從未有過的勇氣與勇氣。後來,她變得異常獨立和堅強,開始自學德文,到學校深造,找了一份合適的工作,甚至後來,徐志摩也不得不承認,他在信中誇耀自己是一個「有志氣的女人」。
不僅有勇氣,張幼儀對徐志摩也從來沒有怨恨過,徐志摩殘忍地遺棄了她和孩子。不但對徐家父母仍頗為關照,而且在徐志摩窘迫時還借錢給他,甚至在徐志摩1931年墜機身亡後,也是她挺身而出,為後事作好安排。
於是,張幼儀獨自一人過著精彩的生活,1953年,她終於遇見了自己的良人蘇紀之蘇博士,並準備與之結婚。早些時候,她寫信給長子徐積鍇,要求對再婚事宜提出建議,而徐積鍇則回復她的一段懇切的話:「母子三代,守節三十年,生我撫我,鞠我育我……綜母生平,殊少喜樂,母職已盡,母心宜慰,誰慰母氏?有誰伴隨母氏?母的人,兒求父事。」
那就是如果張幼儀決定再婚,徐積鍇就會把蘇醫生當作自己的父親看待。短短的八個字,透露出兒子對母親多年來獨身養育自己的感激、尊重和憐憫,與父親徐志摩的行為相比,似乎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收到張幼儀的回信十分欣慰,於是便安然無恙地和蘇醫生結婚。儘管那時她已是五旬婦女,但二人婚後相依為命,相依為命,又一樣夫婦情誼深厚,共同走過了餘下相依相伴的18載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