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阿澀
有些人活著時沒人在乎，死的時候就很多人有興趣。
由奈飛出品的華語劇集《誰是被害者》以一種較為黑暗的視角，直面那些積弊已久的社會性問題，靠近不被社會主流意識接納的邊緣人士，辯證著生死議題，呈現了以「遺願」為勾連的連環殺人案。
該劇改編自小說《第四名被害者》，講述了患有亞斯伯格症的法醫方毅任（張孝全飾）在調查一起詭異的連環謀殺案時，得知關係疏遠的女兒江曉孟（李沐飾）疑似涉案，為了尋找真相，他與握有重要線索的記者徐海茵（許瑋甯飾）合作，拯救女兒生命的故事。
2019年，HBO與臺灣公視聯合推出的臺劇《我們與惡的距離》、FOX投資製作的《想見你》等劇帶臺劇走出頹靡之勢，開始走向復興，而奈飛製作出品的《罪夢者》《極道千金》和《彼岸之嫁》三部臺劇卻接連碰壁，播出效果不甚理想，無論口碑還是收視都較為遜色。而《誰是被害者》開播當日便拿下了Netflix臺灣地區點擊量第一的位置，3天吸引到近2億觀眾付費觀看，至今豆瓣評分仍保持在8.1分，算得上奈飛出品華語劇中最為優異的成績了。
《誰是被害者》到底有何魅力在不乏精品劇的罪案題材中，贏得觀眾青睞？它能夠為奈飛搶灘中國市場打開全新的局面嗎？
美劇思維與本土表達的結合
八集短劇，八個主題，五個悲劇事件，《誰是被害者》在敘事模式和人物塑造上，皆採取了美劇思維。以多個小案件串聯起故事情節，最終引向核心大案的敘事方式，在罪案題材劇中屬常規操作，然而，《誰是被害者》以「遺願」為「鉤子」，將每個主題故事嚴絲合縫地串聯起來，將社會底層的群體的沉痛故事鋪陳開來，還是比較新穎的手法。
劇集中出現的溶屍、自焚、解剖等畫面不斷給觀眾帶來全新的視覺體驗，以至於劇作開篇友善提醒道「本片包含自殺、暴力等場面，如果感到身心不適本劇可能不適合您，建議斟酌觀賞並尋求專業協助」，肩負這次《誰是被害者》特效化妝工作的，是於2018年拿下《麻醉風暴2》金鐘獎美術設計獎的儲榢逸。另外，劇組特地請了許多刑偵專家進行指導，力求還原罪案細節。美劇風的畫面打破了臺劇以往的尺度，也是華語罪案劇的一次突破性嘗試，視聽效果也明顯高於以往的華語類型劇。
從內容上來看，《誰是被害者》中的幾個主要人物：遭到社會嘲諷的中年過氣女歌手、不被社會接納的跨性別者、因病無法持續為公司創造價值而剝奪報酬的銷售員、被弟弟奪走榮譽的盲人木雕師、窮盡一生只為贖罪卻始終不被社會原諒的少年犯，這些「被害者」的形象足夠特殊卻也足夠真實。
案件從「被害者」的故事入手，卻不在於尋找兇手，而是將劇情推向了下一個被害者的故事，觸目驚心的「自殺接力」將每個無力達成的心願與自我救贖的決絕呈現在觀眾面前，刺激著劇情的高潮迭起。男女主背負著案件真相與新聞事件兩個視角，最終轉換成「阻止下一個人自殺」，將視覺衝擊與社會共鳴結合在一起，可謂創作者的獨具匠心。
《誰是被害者》在男女主的人設上也下了一番工夫。此劇的男女主先以職場人的形象切入，患有亞斯伯格症的鑑識官方毅任（張孝全飾）與身懷秘密的記者徐海茵（許瑋甯飾），分別身擔兩個職場的故事線，再以職業特徵與職業素養切入個人隱線與情感背景，兩個獨立且脆弱，正義且矛盾的形象便以此樹立起來了。一個代表著具有交流障礙人群的自我面對，一個正視過去的死亡倖存者的情感轉變，編劇為兩位主角構建了自然完整的人物弧光。
《誰是被害者》的編劇徐瑞良表示受美劇創作故事脈絡的思路影響很大，「他們（美劇）最厲害的還不是結構，而是他們會透過不同角色的不同角度去辯證同一個議題。」
《我們與惡的距離》曾展現了臺劇將暗流湧動的職場群像，同錯綜複雜的社會事件交匯在一起的講故事功力，《想見你》則再次證明了臺劇在講述糾葛纏綿、細膩深刻的情感故事的風格優勢。而《誰是被害者》則將兩種臺劇擅長的手法融合在一起，呈現了一部風格獨特又不失臺劇元素的類型劇。
而《誰是被害者》與之前幾部帶臺劇走出低迷之勢的華語劇相比，在熱度和口碑上都略遜一籌，這其中既有因案件被害者缺乏普世性，在直擊社會痛點時失卻了幾分力度，也有最終幕後主使者李雅均（林心如飾）的出現未能將劇情推向更加鋒利的議題，形成強烈的戲劇衝擊力有關。李雅均單線故事的鋪陳力度不足，角色不如前面出現的「受害者」形象更加豐滿，林心如「扮醜」後的癲狂表演也不夠有說服力，減弱了人物厚度。
奈飛出品與臺灣自主製作的試水
不得不說，《誰是被害者》依然將奈飛出品的華語劇水平提升了一個高度，也為臺劇的持續復興提供了更多的思路。
總製作人湯昇榮表示，《誰是被害者》是一部保有臺灣原創特色同時也具有世界觀的影集，透過臺灣在地的刑偵環境去呈現一個犯罪類型的作品。奈飛此次並未參與《誰是被害者》的製作，從原著改編到正式拍攝與剪輯製作，都是由臺灣製作公司瀚草影視製作完成，奈飛在此之後加入合作，擴大劇作影響力，這也是臺劇在合作模式上的一次轉變，可見臺劇創作者在內容革新路程中對自身的創作理念已然越發自信。
《罪夢者》作為奈飛打造的首部華語劇集，是一部涉及兄弟情、黑幫、復仇、逃獄等元素的劇情懸疑劇。《極道千金》是一部喜劇愛情劇，講述了從小在黑道爸爸庇蔭下長大，渴望擁有獨立生活的安琪，違背父親的意願，在經紀公司為一位女明星當便衣保鏢，尋找自我價值與愛情的故事；《彼岸之嫁》混合了冥婚等中國民俗和浪漫愛情、超自然元素，講述了華人人家的女兒麗蘭因為家道中落，被要求嫁給這戶人家已死去的兒子當「鬼新娘」，後發現了「夫家」的黑暗秘密，也發現了自己家族往事的故事。
而《誰是被害者》則是將警察黑白兩吃、媒體趨利避害的社會議題融入其中，探究「生死」核心命題的懸疑故事，可見，臺劇致力於挖掘新題材，正在尋找更加豐富的社會議題與劇作表達，從而逐步突破類型劇帶來的固有枷鎖，跳出表達套路的創作新方向。《誰是被害者》的出現證明了臺灣即便與國際平臺合作，也仍舊不斷提高自身內容競爭力，以及工業化製作水平的創作態度。
除此之外，奈飛對臺劇製作的支持，也讓其影像風格與敘事手法在創作期間更加遊刃有餘，為創作更高質感的華語劇提供了條件，《誰是被害者》雖有不足之處，全新的合作模式也讓華語劇創作有了更多可能性。除了已經跟觀眾見面的四部奈飛出品劇集之外，奈飛還未有下一部出品華語劇的消息釋出，HBO、FOX等平臺也早已與臺灣形成了緊密的項目合作關係，奈飛能否為華語劇集製作水平帶來新的高度，仍需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