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紀的海上奴隸貿易十分興盛,奴隸販子往往把一艘販奴船塞得滿滿的,這樣就能多掙一些錢。也正因為如此,黑人奴隸的死亡率非常高。
美國學者約翰·倫道夫·斯皮爾斯,在其作品中描述了一個水手的恐怖回憶,關於一場販奴船怪病的遭遇。
一名水手跟隨魯伊斯船長前往非洲,從事奴隸貿易。在維德角群島以南區域,他們的「榮耀號」遇到了一艘葡萄牙帆船,上面裝滿了奴隸。路易斯船長決定,打劫這艘葡萄牙船。
在當時,販奴船之間的火拼很常見,船上的奴隸就是巨大的財富,有野心的船長甘願為之冒險。所以,魯伊斯船長帶領船員殺了過去,搶走了奴隸,殺死了所有葡萄牙水手。魯伊斯船長的販奴船輕鬆的運載了190名奴隸,繼續向非洲海港城市阿克拉進發——190名奴隸顯然太少了,必須再多買一些,才能裝滿販奴船。
在一個名叫帕波的小鎮,魯伊斯船長又購買了400名奴隸,這才滿足地駛向大西洋……
結果出發兩個星期後,魯伊斯船長驚恐地發現,他們遇到了淡水危機:本來船艙底部的木桶中,裝滿了當壓艙物的水桶,桶裡都是海水。按照計劃,他們起航前應該把海水換成淡水,才夠一路上的消耗。但是,負責此事的水手忘記了這件事,他們所剩的淡水不夠了……
魯伊斯船長和水手們陷入了恐慌之中,因為船上500多名奴隸也是要消耗淡水的,他們撐不了幾天。於是,魯伊斯船長決定,減少每個人飲水的配給,希望能撐到有淡水補充的中轉站。
奴隸們被關在下層艙室,一個個緊緊挨在一起,因為過於封閉而悶熱難忍。現在,飲水量大幅減少,導致很多奴隸根本沒有機會喝到水——至少有100名奴隸很快乾渴而死。
水手們也非常口渴,而且他們需要操縱帆船,更需要水。魯伊斯船長意識到,為了水手們的性命,必須拋棄整船的奴隸了,要停止給他們提供淡水。就在做出這一決定兩天之後,魯伊斯船長和四名船員忽然得病,舌頭腫脹發黑,皮膚變綠,不到六個小時就死了。很快,大副也死了,水手們一個接一個死去,記錄此事的水手表示,他這時才發現船上瀰漫著一股奇怪的惡臭。
而且,因為之前他們一直在暴風雨中航行,繁忙的水手無暇顧及太多事情。此時他才發現,甲板上「飄著水蒸氣似的低矮的濃霧」。這位水手戰戰兢兢的打開已經封閉多日的艙口,看到了地獄一般的場景:按照慣例,奴隸在運輸中死去,會被直接拋入海中。但是這一次他們只考慮到淡水問題,忘記了黑奴屍體的處理。數百具腐爛的屍體堆在一起,飄散出恐怖的「瘴氣」,船員們正是因此死亡的。
這位水手立刻拉著還倖存的另外三個人,放棄大船,駕駛一艘小救生艇逃走了……
實際上,上面的事件極其特殊,大多數船長在遇到危險時會果斷把奴隸拋入大海。
奴隸貿易期間,幾乎所有的奴隸販子都會購買保險。按照當時的賠償協議,一旦遇到危險,船長把貨物拋棄以保證安全,損失的貨物是可以得到賠償的。也就是說,如果逼不得已扔掉一部分奴隸,以保證其他人的生存,船長會獲得賠償(但如果奴隸在船上生病死亡,或無法證明是迫不得已的情況,損失由船主自行承擔)。
1781年9月6日,盧克·科林伍德船長帶領「宗格」號販奴船,從非洲購買了440奴隸,出發前往牙買加了。
但是,中途盧克船長發現,他們也遇到了淡水不足的問題。奴隸的死亡率越來越高,盧克船長決定:拋棄一部分奴隸,剩下的水就能支撐到目的地了。
於是,他把132名黑奴帶到了甲板上,把其中122名一個個扔進海裡。落入海中的黑奴立刻吸引來了成群的鯊魚,海面上慘叫不斷。那些即將被拋下的黑奴,為了儘早結束恐懼,主動跳進了海裡。
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奴隸販子把黑人當成貨物,保險商也把黑人當成貨物,他們無論生死都有價值。
當然,儘量保證黑人奴隸活著被運送到目的地,奴隸販子賺得更多。
雖然奴隸絲毫沒有權利,但販奴船主和水手,還是要儘量保證他們活著。一般來說,販奴船都會儲備足夠的糧食和淡水,不讓奴隸中途餓死渴死。
困擾販奴船的最大問題還是疾病,在那個時代,遠洋航行極容易生病。就算是黑人的體質較好,一起擠在狹窄的船艙當中,也很容易爆發傳染病。所以,及時把重病的奴隸扔進大海,是非常必要的。
另外,水手們會把奴隸帶上甲板放風,讓他們分批感受新鮮空氣,順便活動一下筋骨。這個場景看起來可能會讓人覺得「搞笑」,數十名奴隸並排站在甲板上,船長揮舞著鞭子,命令他們唱起家鄉的歌曲。黑人們只能唱歌,有時候還要邊唱邊跳,就像他們在自己的部落慶祝打了勝仗一樣。奴隸販子相信,黑人經常唱歌跳舞,能讓他們保持健康。
為了讓奴隸儘量活著到達目的地,奴隸販子還要擔心黑人自我了斷。
黑人奴隸在家鄉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被抓住運走,將再也回不了家鄉,他們身邊有太多這樣的例子。所以,一旦上了販奴船,他們就明白自己的命運了。於是,一些黑人選擇自我了斷,因為他們相信,人死後是可以再度復活,回到家鄉的。
奴隸販子非常頭疼,自我了斷很容易「傳染」,思念家鄉的情緒一旦蔓延開來,奴隸會渴望死亡。所以,奴隸販子採用一種特殊的方式,告訴這些黑人死後復活是荒謬的:他們會把死去奴隸的頭或者其他部位砍下來,暫時不扔下海。這些殘肢會經常展示給黑人看,告訴他們殘缺不全的屍體不可能復活,就算復活也無法正常生活了……
但是,這樣做的效果具體怎樣,無法考證了。畢竟,為了保證奴隸活著,正常情況下水手們會嚴加看管,減少黑人自我傷害的機會。
奴隸貿易的特殊性就在於,奴隸販子的商品是活生生的人,對待這些黑人奴隸,一方面要殘忍狠毒,另一方面還要儘量保證他們健康地活著。活著最值錢,如果迫不得已要扔掉貨物,正常情況下也能獲得保險賠償。無論死活,黑人奴隸都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