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臺灣有一批網紅直播主(YouTuber)順「韓流」之勢而起,短短幾個月內頻道訂閱數就衝破10萬,直播時更有上千名用戶同時觀看。這批被外界稱為「韓家軍」的另類軍團,全是政治素人。韓國瑜走訪不同縣市造勢,韓國瑜被爆料、被攻擊,都可以成為他們製作影片的素材,韓國瑜的支持者也能通過YouTube聊天室凝聚士氣。
臺大新聞所教授王泰俐表示,YouTube是最受臺灣年輕人歡迎的影音頻道,過去YouTube頻道多以生活、娛樂為主,但2019年起有特定政治立場的YouTuber大幅成長,且支持韓國瑜的「政治微網紅」數量遠多過支持蔡英文的。依照訂閱數排名,前10大「挺韓」YouTuber分別有:「寒國人」29.1萬、「Bit King比特王出任務」26.9萬、「鈞鈞」13.5萬、「高雄歷史哥」13.3萬、「陳清茂」12.5萬、「詹江村」12.4萬、「高雄林小姐」10.5萬、「江湖」10.3萬、「石頭裡長」9.49萬、「陳品宏」8.96萬。目前已有8位訂閱人數突破10萬。不同於蔡英文在空戰經營上講究質感及文青風格,「挺韓」直播主最大風格就是直白,走樸實無華的庶民路線,有時還會來一段即興的吉他及歌唱。前10大「挺韓」直播主幾乎都開設了「鬥內」(打賞)功能,同時開放在線小額捐款,贊助方式包括信用卡、ATM、網絡ATM、超商等,一方面顯示他們的確沒有金援需要網友支持,另一方面排名靠前的「挺韓」直播主靠這些資助也能維持運營、繼續生存。
「寒國人」
年僅29歲、染著一頭金色頭髮的「寒國人」平時是爵士鼓老師,目前是「挺韓」YouTuber中訂閱數最多的「網紅」。他的頻道2019年6月才創立,一年多時間就累積了29萬訂閱戶。有媒體報導稱,「寒國人」是受韓國瑜女兒韓冰指使的「網軍」,「寒國人」表示自己連韓冰都沒見過,也不認識,「媒體都亂寫,根本沒有訪問過我。」自稱是「追求真相的影片創作者」,「寒國人」的影片以打擊假新聞為出發點,影片其實非常樸實,沒有華麗的場景或音效,往往就是在家裡或車上開始直播,圍繞最熱門的時事議題做評論,從「香港反修例」、「私菸案」、「王立強共諜案」、「波特王事件」到「開放美豬」,粉絲人數也隨著話題越滾越多,最高的一支影片有67萬觀看人次。
「寒國人」表示,「很多媒體以為我們在『蹭韓』,但我們經營網絡很久了,對媒體的生態其實很了解。」「寒國人」曾做過打爵士鼓的街頭藝人,更曾是擁有百萬粉絲訂閱、臺灣網絡十大YouTuber的「Wackyboys反骨男孩」成員之一。2017年左右,當「反骨男孩」正要順勢而起的時候,「寒國人」選擇了退出。「寒國人」最早成立的個人頻道「寒老師這裡」,以拍攝生活趣味的小短片為主,觀看數在幾百、幾千人次徘徊,少有超過10萬的;不過自從成立了「寒國人」之後,無論是觀看數、訂閱數都是翻倍增長,還因網絡聲量高受邀去電視臺錄製政論節目。「寒國人」會根據YouTube的推播率,一日固定生產一支影片,有時加上直播一天會有2支影片。他說自己比較正經也熱愛政治,現在更像在做自己喜歡的事,做「挺韓義勇軍」。話題十足的直播主題及評論替「寒國人」吸引了不少志同道合的網友,他甚至比以前更有人氣。
鈞鈞
身高173公分、擁有姣好身材的辣妹高鈞鈞原本是一名模特,畢業於美國田納西州立大學教育心理學碩士,也是中英雙語主持人。在2018年的高雄市長選舉時,鈞鈞曾經一度是「韓黑」,不能理解韓國瑜過去為何會暴打陳水扁,但在看完韓的相關論述影片後,轉變態度「被圈粉」成為一名「韓粉」,之後每場韓的造勢大會,都能看到她的身影。2019年6月,高鈞鈞創立YouTube頻道,正式成為一名直播主。鈞鈞被「韓粉」們譽為天使臉孔、魔鬼身材,在網絡上有著「小謝金燕」、「小林佩瑤」之稱。在模特和主持工作之餘,鈞鈞因為經常在韓國瑜造勢場合上直播,逐漸在韓粉圈內累積超高人氣,後來還經常擔當韓粉自發造勢活動「庶民列車」等的主持人。因外型亮眼,個性開朗直率,加上表達清晰流利,鈞鈞深受韓粉喜愛,每次開播至少有3千人同時在線觀看,不少韓粉都自願打賞支持,為她加油打氣。高鈞鈞的YouTube頻道目前已有13.8萬人訂閱,官方臉書粉絲團也有超過13.5萬的粉絲。
「高雄歷史哥」
「挺韓」直播主裡,還有一名同樣活躍的年輕人——「高雄歷史哥」。來自高雄的「歷史哥」目前頻道訂閱數已升至「挺韓」直播主第四位。「歷史哥」解釋稱,自己一直都很關心政治,過去是只講給家人朋友聽,後來開始學著用手機開YouTube做直播。「做直播的原因,是希望能夠讓社會裡很多聲音找到出口。」「歷史哥」說自己上次選舉投給了蔡英文、政黨票還投給了「時代力量」,非常的「政治正確」,但2020年的選舉之所以出來反對蔡英文,是「因為她說的都沒有做到。」「蔡英文曾經說,你不用為你的認同而道歉。現在這種風向下,我經常被『英粉』攻擊,只是在文章下面留言就被刪好友......我曾經弱勢過,有過這樣的經歷,因此希望另一種聲音可以發出來。」
從只有幾百人觀看開始,到能專訪國民黨不分區「立委」吳斯懷、葉毓蘭,也訪問過與韓國瑜搭檔參選的副手張善政,甚至每周一次與高雄市政府直播談論市政,「歷史哥」強調自己沒拿過高雄市政府一分錢,去替國民黨「立委」候選人造勢現場直播也只是互相幫忙,過去靠這些造勢場合累積自己的知名度,現在是能幫忙的地方儘量幫。而為了和更多的聽眾互動,他也在年輕人習慣的YouTube平臺上複製廣播電臺的作法,開放網友Call-in(打入熱線電話),陪伴和他一樣不滿執政黨、不滿主流價值觀、卻又無處可傾訴的聽眾們。
「歷史哥」很認同韓國瑜提出的兩岸政策,認為是很務實的,真正對臺灣未來有好處。除此以外,支持韓國瑜的原因還來自對於在地生活長期累積的不滿。「歷史哥」表示,「我們以前覺得高雄淹水正常,高雄路不平、登革熱也很正常......那是慢慢累積的,只是欠缺一個點爆炸。」2018年「九合一」選舉時,「歷史哥」也是心裡想換個人試試看,才開始關注韓國瑜。「韓國瑜說,其實我們可以不用這個樣子,也許我們能過好一點」,「他講的話一般人都聽得懂,其他政治人物的政治語言還需要我幫我媽翻譯,而韓國瑜的不用。」
不只擁有專屬的YouTube頻道,「歷史哥」也與臉書粉絲專頁「澄清唬」合作,轉發個人行程、YouTube影片,在兩個不同的平臺間推波助瀾。「澄清唬」自稱是一群從PTT「政黑板」出來的「韓粉」所創,成立的目的卻不是擁韓,而是因為社會充斥太多假新聞,需要一個地方來「澄清唬爛」。「澄清唬」1天平均發4則臉書貼文,主要是搜集各家媒體的報導再加以評論,而背後其實是數十人的團隊,有人固定發文、有人專門製作圖片,有更多的人幫忙查證、找圖、與讀者互動,主力是80後,但也有90後參與。不過「歷史哥」強調,這幾個人幾乎都是不支薪的,也不是靠經營這個粉專吃飯,「真的是只因為熱情才來做」。
最新的動向
「大選」後「挺韓」直播主雖然難過低落了一段時間,但很快重新出發,仍然每天發布時政評論視頻、定期做直播,粉絲數量也穩步增長。韓國瑜被罷免後,已經不能以「挺韓」、「講韓」為主要內容,很多直播主轉而進行時政評論、澄清綠媒假新聞、抨擊執政黨的政策等,依然受到網民的喜愛與支持,尤其是在近期「反美豬開放」等食安議題上,掀起民意風潮,成為被民進黨控制的主流媒體之外,能夠持續發聲、揭露真相的少數自媒體。由此也引發綠營關注,近期安排網紅「四叉貓」在臉書上發文「揭露」挺韓直播主的收入,認為他們「賺很大」,稱「臺灣YouTuber聊天頻道的贊助排行榜上,前20名竟有高達半數『挺韓』,且挺韓直播主就包下前三名」。隨後讓各大紙媒轉發通稿,認為挺韓直播主「斂財」,試圖掀起民眾「仇富」心理,從而打擊、分裂這些挺韓直播主。這也從側面說明,這批挺韓直播主的影響力已經引起民進黨的重視,開始對他們下手。藍營向來在宣傳戰,尤其是新媒體上處於弱勢地位,這批崛起中的「藍色」直播主或許將成為藍營未來宣傳戰的生力軍。
臺大新聞所教授王泰俐指出,直播主崛起反映出臺灣新的社會生態。有民調顯示,2020年「總統」選舉與「立委」選舉中,臺灣只有不到4成的選民認為新聞報導可信,而認為非常不可信的高達46%,另外13%無法判斷。臺北大學犯罪學研究所助理教授沈伯洋則認為,不像臉書多在鞏固同溫層,YouTube可以面對更多的中間選民,YouTube影片被分享到Line群組後,不用通過綁定臉書帳號,任何人都可以點開看。沈伯洋指出,2018年「九合一」選前已經有一波新起的YouTuber,2019年6月左右又有一批新的YouTube頻道大量出現,他認為未來信息戰的重要戰場將會轉移到YouTube上。
雖然這次臺灣「大選」最終獲勝的是蔡英文,但臺灣不同溫層的民眾之間,已經產生難以橫跨的裂痕,意識形態相近的人越來越習慣通過密閉式的臉書社團、YouTube頻道互相取暖,如何增加與不同溫層對話的能力,恐怕是選後臺灣民眾更需要共同面對的新社會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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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平 華夏經緯網特約評論人
責任編輯:黃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