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10月,蔣軍調集了多達8個師、共10萬兵力,由名將杜聿明統領,大舉進犯南滿,妄圖殲滅我東北聯軍第三、四縱隊。
由於敵情需要,四縱不得不多線作戰,兵力呈現較為分散的狀態,總共10000人左右,卻被迫分作四路,其中兩路分別駐守賽馬集和摩天嶺,一路由韓先楚率領正在支援三縱作戰,還有一路負責攻打小市鎮,由司令員胡奇才率領。
打仗講究集中優勢兵力,如此多處分兵必然存在不小的風險。
戰事的發展果然驗證了這一點:三縱十師、十二師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先後遭到失利,胡奇才那一路人馬也不得不撤出戰場。
更糟糕的情況還在後面,四縱和遼東軍區的首腦機關遭到蔣軍數萬之眾的四面圍攻,形勢萬分危急!
就在這時,胡奇才接到遼東軍區指揮部的電令,要求他派一支部隊前往草河口阻擊敵人,掩護軍區機關轉移。
這道命令讓胡奇才陷入極為艱難的處境中。
要想真正在草河口擋住敵人,讓軍區機關安全轉移,就必須派出一支主力部隊。
可是這樣一為,軍區機關的危機解除了,那麼本已處在不利形勢下的四縱怎麼辦呢?
在敵我雙方兵力約為10比1的情況下,極有可能出現的一種結果是:面對敵軍的大舉緊逼、重重圍困,四縱只能步步後撤、分割包圍,直到一敗塗地、拼光有生力量。
如果四縱拼光了,整個軍區的很大一部分壓力將由三縱來承擔,如果三縱最後頂不住了,軍區機關又何去何從?
通過對敵情我情的冷靜分析,胡奇才認為當前最可取的辦法,就是把他手中碩果僅存的這部分主力部隊陳兵於賽馬集一線,死死頂住敵軍中最不可一世的第二十五師。
這樣做的話,一方面可以為軍區機關轉移爭取足夠的時間,另一方面能夠有足夠的迴旋餘地,讓四縱把兵力集中起來對付敵人,不致再犯分兵這一大忌。
也只有這樣做,才能真正兼顧軍區機關和四縱,才能真正兼顧到眼前的困局和今後要面對的問題。
可是戰機稍縱即逝,時間異常緊迫,先不說軍區最終能不能接受這個方案,就算是能接受也要耗費很多時間來解釋這樣做的理由,更何況軍區機關已經處在轉移狀態,一時無法聯繫上。
如果未經請示就讓四縱擅自行動,就意味著違抗軍令,必須接受上級處分。
但是胡奇才知道,在如此複雜微妙的形勢下,自己身為全縱指揮員,必須勇於決斷、敢於擔責,決不能猶疑不定、坐失良機!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則兩頭都要落空!胡奇才斷然決定「自作主張」:置分兵草河口的命令於不顧,帶領手頭現有的人馬立即趕到賽馬集北面的分水嶺,在那裡阻擊敵人!
當時,四縱政委彭嘉慶、副司令員韓先楚、副政委歐陽文、參謀長李福澤都不在身邊,胡奇才只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十一師政委李丙令等幾個師級幹部。
李丙令支持胡奇才的方案,但他也捏了一把汗:不去草河口,自作主張改變行動,那可是違抗軍令啊!
胡奇才斬釘截鐵地說:「這一仗不得不打,勢在必行!出了什麼事,我老胡一個人來扛!」
既已下定決心,就不能瞻前顧後,胡奇才當即作出戰鬥部署:
十一師三十一團迅速推進到分水嶺,設置陣地堵截敵二十五師;十二師三十五團邊打邊往東走,在掩護軍區機關轉移的同時,將原來分散出去的兵力收攏起來。
也就是說,四縱要一掃此前分兵造成的頹勢,變「五指」為「鐵拳」,尋機殲滅敵軍一個主力團甚至主力師!
部署好戰鬥之後,胡奇才也終於聯繫上了彭嘉慶,並將自己的想法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
最後胡奇才在電話裡說道:「政委,我很清楚自己這麼做意味著什麼、要承擔什麼後果。不過決心既定、號令既出,我顧不上那麼多了!」
彭嘉慶並沒有急於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才從容說道:「正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司令員的想法我全力支持,如果有事不要你一個人扛,咱倆一塊擔著。」
有意思的是,就在他倆打完這個電話後不久,胡奇才就收到東總指揮部發來的電報,要求四縱集中優勢兵力打運動戰,尋機殲敵。
這說明什麼?說明東總首長與胡奇才「不能分兵」的思路不謀而合啊!
既然有這把「尚方寶劍」,胡奇才再也沒有了違抗軍令的顧慮,率領部隊果斷出擊!
戰事的推進過程幾乎與胡奇才的計劃完全吻合——
10月21日至23日,十一師三十一團在分水嶺迎頭痛擊敵人,並與十一師及十二師主力會合在一起。
此後,四縱部隊不斷擴大戰果,採取邊打邊走的戰術,把敵人引誘到新開嶺地區。
副司令員韓先楚率領原配合三縱作戰的第十師及時趕到,四縱得以恢復完整建制。
10月31日至11月2日,四縱大軍全殲號稱「千裡駒」的敵第二十五師8000餘人(其中包括俘敵少將師長李正誼等4000餘人)。
這就是彪炳戰史的「新開嶺大捷」,是東北聯軍在東北首次成建制地殲滅敵軍一個整師。
當捷報傳到東總指揮部,當時的第二政委羅(榮桓)帥感嘆道:「胡奇才,真奇才也!」
不少軍史研究者認為,這一仗韓先楚當然功不可沒,但胡奇才自作主張的決策才是最關鍵的。可以說,這場彪炳戰史的大捷是他「提著腦袋」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