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羅寧根——「所有的球探都錯了!」
——皮特·惠斯特拉現在住在烏茲別克斯坦的首都塔什幹。他的足球生涯使他走遍了全世界,曾在斯洛伐克、印尼和日本擔任教練。作為一名球員,他在流浪者隊時,俱樂部在格雷厄姆·索內斯和沃爾特·史密斯的帶領下統治了蘇格蘭足球。在格拉斯哥,惠斯特拉度過了5年時光,是他17年球員生涯中效力時間最長的俱樂部。
「我是一個流浪者,」他說。當他接受這次電話採訪時,中亞已經過了午夜。如果有一個地方能讓他稱之為足球意義上的家,那就是荷蘭北部的格羅寧根——他曾先後四次加入這家俱樂部。1984年,他的職業生涯始于格羅寧根,12年後,他回到了這裡。作為一名教練,他在轉投維特斯和阿賈克斯(分別為助理教練和二隊主教練)之前,從格羅寧根U19開啟了執教生涯。2010年初,他第四次回到格羅寧根,接下來的兩個賽季,他都是球隊主帥。
「那是在2月,最初的話題是關於球員的,」惠斯特拉回憶道。「我很想知道球隊的目標是什麼,因為球員的水準反映了一家俱樂部的雄心。維吉爾·范戴克是他們看好的球員之一,他們的計劃是先讓他從二隊開始。格羅寧根距離布雷達(範戴克出生地)很遠,他們希望讓他慢慢融於球隊。對維吉爾來說,這是一座新的城市,一家新的俱樂部。他之前還從來沒有一個人住過,而格羅寧根和荷蘭其他地方也有點不同。」
格羅寧根很少能贏得聯賽冠軍,但他們知道如何培養年輕球員。羅本和蘇亞雷斯就是其中兩位,更早一些時候還有羅納德·科曼。惠斯特拉認為,這座城市的地理位置和經濟來源對這裡的球員產生了影響。球隊的支持者往往是腳踏實地的,因此他們首先希望看到的認真的工作態度。
「格羅寧根是一家非常務實的俱樂部,」他說。「你只需要表現出你自己,不要有大明星的架子。我想這是因為格羅寧根的地理位置決定的,位於遙遠的北方,周圍都是農田。最近的俱樂部離這裡也很遠,這感覺就像生活在自己的領地上。格羅寧根人對工作的踏實與熱情是在其他地方很難看到的。這裡的冬天很冷,農業主導了人們的生活方式,必須努力工作以維持生計。因此球迷們希望在自己的球隊中找到這種認同感。布雷達和格羅寧根有很大的不同。在南方,人們生活得更隨性一些。在北方,他們則對工作非常投入,不能接受任何的懈怠。」
皮特·惠斯特拉執教格羅寧根期間
荷蘭甲級聯賽,幾乎是屬於阿賈克斯、費耶諾德和埃因霍溫的天下,他們是每個賽季的爭冠熱門。而格羅寧根則處於第二梯隊,如果他們表現出色,也有機會向傳統三強施以壓力。像阿爾克馬爾和烏得勒支也屬於這一類型的球隊。「這會帶來期望,」惠斯特拉說。「也許你不是總能打敗三巨頭,但至少偶爾可以做到。當你無法在他們主場做到時,你在自己主場時一定要全力以赴。然後,你還必須擊敗其他球隊。這意味著壓力。維吉爾來自威廉二世,離布雷達不遠,情況是不太一樣的。」
惠斯特拉還在阿賈克斯時就親自開車去布雷達看他的表現。範戴克沒能在威廉二世掙扎於留在荷甲的關鍵時期進入一線隊。也許將希望寄托在年輕球員身上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但實際上範戴克當時離主教練可能的提拔非常遙遠,據說阿爾方斯·格羅南戴克甚至叫不出他的名字。
而惠斯特拉看著範戴克,心想:「好吧,這會是一個不錯的球員,」同時也意識到他還有改進的空間。範戴克很高,但身體還沒發育完全。他在青少年時就有過成長問題,16歲時,年小兩歲的弟弟個子比他更高。但突然之間,在一個夏天和秋天過後,他長高了5英寸(約13釐米)。然而這導致了他的腹股溝和膝蓋經常受傷,有時是背部。他必須練得更加強壯才有可能成為一名足球運動員,這個過程同時也阻礙了他在足球上的發展。幾個月來,當其他人被要求和一線隊一起訓練時,他卻不得不在健身房努力鍛鍊肌肉,以支撐他快速變化的身體。
在布雷達,當還是個孩子時,範戴克的每個周日分為上午的教堂禮拜和下午的足球比賽。比賽在約翰·克魯伊夫基金會資助修建的五人制球場上進行,這樣的球場在荷蘭的每座城市都至少有一個。比賽是沒有組織的,獲勝的隊伍留在場上繼續踢,輸球的隊伍則需要下場等待。這不僅提高了他的球技,也磨鍊了他的精神力量。
範戴克的母親來自蘇利南殖民地,父親是荷蘭人。他的祖父是家族中第一個踢足球的人,儘管他可能是一名更好的裁判。範戴克少年時所在的WDS 19隊曾和職業球隊NAC布雷達有過合作,但他們完全錯過了他。布雷達俱樂部裡沒有人願意解釋為什麼最終範戴克會改而加入威廉二世,一家位於蒂爾堡,距離這裡有半小時路程的俱樂部。實際上,範戴克的機會來自於弗蘭克·布魯格爾,他的兒子喬迪是WDS 19隊的門將。布魯格爾是一名職業球員,曾經就效力於威廉二世。在觀看兒子的比賽時,範戴克處理球的方式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範戴克10歲時,楊·房龍意識到很難有前鋒能夠突破他。這位威廉二世青訓學院的總監也發現,他有時候會變得心不在焉。學院的教練們都無法判斷,他是反應太慢,所以沒法及時意識到危險,還是只是覺得踢球太容易,偶爾走神犯錯而已。18歲時,威廉二世和範戴克都需要做出一個決定。房龍依然想留下他,但並不是每位教練都這麼想,一些技術總監樂意讓他離開。有些人認為他該踢中衛,另一些人又傾向於讓他踢右邊後衛。讓範戴克感到失望的不僅僅是球隊對他缺乏信任,還有他所得到的指導。
格羅寧根的體育主管漢斯·尼蘭德認為,範戴克在威廉二世已經快「生鏽」了。他的教練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給他相同內容的指導,而他需要聽到一些新的、不同的東西,他需要一個新的環境讓自己重新專注起來。
一開始,格羅寧根的教練組也發現範戴克在場上顯得太懶散了。他很聰明,很有天賦,但他真的有動力將自己推向頂峰嗎?他偶爾會留給對手太大的空間,儘管他能及時彌補回來。但他被告知這樣的踢球方式將無法在更高級別的比賽中生存下去,因為頂級前鋒的思維和處理要迅捷得多。他還有一種傾向,就是不顧教練的要求將位置大幅上提,打造成一條高位的防線。範戴克被告知需要提高警惕。
而據範戴克自己承認,他在十幾歲時的飲食並不健康。他會在晚上和朋友外出,然後在布雷達的格羅特市場附近吃麥當勞的漢堡。他解釋說,至少他花的是自己的錢,因為他在訓練之餘還在餐館裡兼職當洗碗工來貼補微薄的收入。他喜歡騎自行車去格羅寧根訓練基地,但他的進步被嚴重的疾病打斷了。在一次闌尾手術後,他的胃部受到感染,這讓他在醫院住了13個晚上。那是他在格羅寧根一線隊的第一個完整賽季,當他感到不舒服的時候,他正在準備與海倫芬的德比戰。他不能走路,當他能走的時候,連續3天,走個10米都讓他喘不過氣來。這段時刻迫使他嚴肅地思考過自己的死亡(醫生曾建議他立下遺囑),這對他的事業來說是有好處的。
2011-12賽季有一個戲劇性般的結局。他的第一次首發是在聯賽爭奪歐羅巴聯賽席位的附加賽上。格羅寧根以1比5輸掉了第一回合。「所有人都倒下了,」惠斯特拉回憶道。「我沒有直接回到格羅寧根,而是帶著球員們去了酒店的餐廳,跟他們聊了聊下一場比賽。我想要給他們一種感覺,即使沒有任何人相信我們,我們也有可能從如此糟糕的時刻中走出來。我想讓球員們用他們的憤怒和侵略性向所有人證明這場失利是一次性的,這並不是格羅寧根。」
惠斯特拉決定進行一些戰術和人員上的調整,範戴克被推到鋒線。在格羅寧根的第二回合開局並不好,海牙率先取得領先。半場結束時,總比分是格羅寧根2,海牙6。
「但我們依然堅信自己。下半場,我們進了四個球,將比賽拖入了加時賽。我們在加時賽也有一些不錯的機會,維吉爾為我們進了兩個球。這是一次令人難以置信的逆轉。很多人買了球票,但在第一回合結束後就決定不會進入球場,因為他們認為比賽已經結束了,所以球場一開始幾乎是空的。漸漸地,球場裡人越來越多,他們通過收音機或電視了解到了比分。加時賽時,球場座無虛席。」
點球大戰失利是一種痛苦的經歷。不過,惠斯特拉已經知道,在壓力來臨時,範戴克是值得仰仗的球員。其他俱樂部的教練和球探開始來觀察他,但只是偶爾。惠斯特拉也開始接到關於詢問範戴克情況的電話。「但所有教練和球探都錯了,」他說。
「他們混淆了他踢球時表現出來的輕鬆狀態,這是因為他個性上的隨和。他偶爾也會犯錯,這時他們會認為是他缺乏專注力導致的。對我來說,他從來不是這樣的。他很專注,總是渴望勝利。當你年輕的時候,你有時會做出錯誤的選擇。比如,他可能會選擇錯誤的傳球線路導致被攔截。這會讓那些不了解他的人解讀為他注意力不集中。我不認為是那樣的。他很年輕,他有很多時間去發展,而且要知道,很多時候他的對手都比他有更多經驗。」
2013年夏天,範戴克從格羅寧根轉會到蘇超凱爾特人。與此同時,邁克·范德霍倫離開烏得勒支加盟阿賈克斯。惠斯特拉告訴阿賈克斯,他們犯了一個錯誤:沒有選擇範戴克而是籤下範德霍倫。後者現在在英冠斯旺西隊效力。
「阿賈克斯不是唯一對他感興趣的球隊,」惠斯特拉說。「他們的球探總是帶著問題來找我,『他不做這個,他不做那個……』他們總能找到傾向於其他球員的理由。這些球探,他們不斷重複著相同的問題,相互之間反覆確認。這就是現狀,他們總是相互討論,以確保自己沒有看錯什麼。」
「我認為維吉爾的情況類似於當年的斯塔姆,」惠斯特拉總結道。「他從小俱樂部起步,從一家小俱樂部發展到另一家小俱樂部。而當你在荷蘭的小俱樂部起步時,總會產生一種偏見。他們(大俱樂部)會說,『啊,他對我們來說可並不夠好——我們的學院肯定有比他更出色的球員。』斯塔姆的生涯後期都在歐洲最頂級的球隊度過,我想,維吉爾也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