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懵懵懂懂地知道山外邊還有個更大的世界時,小腦袋裡就充滿了好奇。放電影的時候能看新聞紀錄片知道外邊的事,讀書能知道更久遠或是更為超前的東西,讀報能知道正在發生的事……可惜背著小書包的我,盼著兩周來一次的公社電影放映隊,連紀錄片都看得目不轉睛;滿村的書都借遍了,連《十萬個為什麼》都看得津津有味;報紙上都是千篇一律的大批判文章……好在我們家裡有一部別人幫著給攢的的收音機,我可以從無線電波裡滿足自己的好奇。
早上的每周一歌,《人民子弟兵》節目是必聽的,到了中午的午飯時間,我則是聽中央臺的《長篇小說連播》,聽完中央臺的,聽河北臺的,直到上學的時間到了,才戀戀不捨地背起書包……放學了,趕緊跑回家聽《小喇叭》和《星星火炬》,晚飯時間則是聽中央臺的《廣播劇》,晚上躺在炕上似懂非懂地聽《閱讀與欣賞》,當然最喜歡的是《電影錄音剪輯》,不是每天晚上都有!不是有心、也不是寂寞,更不是無聊……而是為了滿足那份好奇!
因為是聽,那是瞬間的記憶,以至於聽得入了迷,弄得神情恍惚,簡直是如痴如醉……大人叫我端碗我都灑過好幾次,連挨呵斥都沒有反應更別說是表情了。
也正是這份執著,我從收音機裡「讀」完了《李自成》《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新兒女英雄傳》《豔陽天》《紅巖》《紅旗譜》《播火記》《大刀記》《敵後武工隊》《烈火金剛》《林海雪原》《四世同堂》《駱駝祥子》《追趕隊伍的女兵們》《海島女民兵》《山林支隊》《創業》等大部頭小說,津津有味地「品評了」後來的《嶽飛傳》《三國演義》《水滸全傳》《封神演義》《隋唐演義》《楊家將》等等這些大部頭評書,也「看」了好幾遍《閃閃的紅星》《平原遊擊隊》《渡江偵察記》《祝福》等數不清的國產電影,當然還有《冷酷的心》《瓦爾塔保衛塞拉耶佛》《悲慘世界》等外國電影,還「看」了《伊索》《雷雨》《於無聲處》等多部中外話劇……有意無意地在不知不覺中為自己後來的文字生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小喇叭》《星星火炬》是孩子們愛聽的,當然1976年之後的曲藝節目也非常有誘惑力,《如此照相》《關公戰秦瓊》等相聲至今還記憶猶新,快板書《劫刑車》至今還能來上一段兒,實在沒得聽了,連京韻大鼓都側著耳朵聽一段兒……就連《西遊記》這部名著我也是從常志、雷文志改編的長篇快板書裡「讀完」的……
因為是「聽」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只能靠想像來「身臨其境」,所以這讓我的小腦袋裡打造了一個穿越時空的無限暢想空間,在收音機的幫助下,我的語文狂飆突進,早就超越老師講課的節奏了,這時候積累的文學養分讓我受益終身我,無論是後來參加工作後自考《漢語言文學》還是在電大學習《漢語言文學》,對於兒時收音機裡的記憶儲存總能信手拈來,輕鬆過關。當然這也促成了我九十年代從一名工廠的計量員到一位媒體人的大跨度轉型,簡直就把收音機當成自己的「啟蒙老師」了。
進入二十一世紀,我曾給父親買過一個能插優盤的袖珍收音機,自己的手機裡也能打開收音機功能,只是因為選擇太多的緣故,偶爾能聽聽就不錯了。現在還一直懷念當年父親的工友李三鎖(伯伯給攢的那臺半導體收音機,因為就是他給了一個不一樣的童年……當然李三鎖伯伯做夢也想不到,他的舉手之勞幫助一個山鄉孩子託起了放飛自我的夢想!
親,你對收音機,感情是不是和我一樣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