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建兵
數年前,如皋桃園鎮廣場豎起一面書法碑廊,上面刻有如皋書法家陳秀驥為文並書的《如皋桃園記》,碑名用篆書,正文為行草,筆力矯健,真氣瀰漫,書風取法魯公三稿。文詞多四、六句,古雅典麗,有駢賦韻味。
我老家在花園,北面是桃園,南面是下原。在如城工作後,不少如城朋友的小孩對我家都很神往,家住花園,北面是桃園,去後都很失望,花園不見花,唯有麥浪滾滾,桃園桃樹也難得一見。如皋地名中園、原字較多,倒是下原有點說法,下原古稱下駕原,傳說是當年乾隆下江南時路過下駕的地方,沾一點這位太平盛世皇帝的光,幾百年過去了,已無法尋找當年的任何遺蹟,想「猶吊遺蹤一泫然」也難!故事仍在如皋人口中代代相傳。在數年前的撤鄉並鎮中,花園首先併入下原鎮,花園的地名永遠成為歷史,我也不必再為她的並不美麗如花而遺憾!
桃園鎮因為靠近204國道,佔地理優勢,馬塘也成為歷史。我依然記得小時候去馬塘古街時的情景,彎彎曲曲的東西街道並不長,街心是青石板鋪路,兩側卻是商鋪林立。鎮上砌灶的匠人不但砌灶手藝好,還畫得一手好畫,工錢比一般匠人要高一些。我們村裡不少人家也請他來砌灶,我家也請過幾次。依稀記得父親提前半個月定好吉日預約匠人師傅,砌灶那天,天剛亮,師傅便帶一徒弟過來,早飯後便動手拆灶拌灰砌灶,一天必須完工。落日時分,新砌的灶臺用稻草和石灰膩子刮平,白灰掃白,師傅一枝細筆,一碟彩墨在手,揮毫從容勾勒渲染,半工半寫,半晌功夫,一幅《魚戲蓮葉圖》便大功告成,滿灶生輝。畫上大紅的鯉魚幾乎要從灶前蹦入鍋中,亭亭的荷葉,紅豔豔的蓮花,水底橫行的螃蟹、長鬚飄飄的大蝦,長而肥碩的蓮藕,皆栩栩如生,我們在灶臺前轉來轉去左看右看,對師傅的畫技豔羨不已!後來灶臺油水漸多,開始流行灶面上貼瓷磚,清洗方便,師傅的手藝也便英雄無用武之地,請馬塘師傅的人家漸漸少了,不知當年的灶匠師傅是否健在?
當年遠近聞名的馬塘中學早已停辦,老師併入其他學校,她也是我的母校,雖然在馬中上學只有短短的一年多,後來我轉入長莊大石學校,我依然懷念那段生活:還記得顧建老師生動的語文課,年輕而清瘦的他用普通話朗讀我的作文的情景;記得張建老師幽默的歷史課,我們在《上下五千年》的故事中接受傳統和歷史的薰陶;記起陳駕山老師,他從南通來到馬塘任教,一來便是數十年,把全部青春年華都獻給馬塘中學,他常常感傷而又不無驕傲地說:「馬塘、馬塘,我這個馬車掉到這個馬塘裡出不來了,誰叫我名字中有一個駕字呢!」
馬塘中學西邊是一條南北大河,連接司馬港與龍遊河,河上有一座馬塘大橋,河西是花園和桃園,河東便是老馬塘。橋西北角建一電灌站,下面取水處修一四角小亭,翩然翹然,亭亭玉立於河畔。亭柱上書一副對聯:小亭一座送水甜,長橋兩岸慶豐收,「馬塘中學」是劉政老師的手筆。劉政老師是馬塘中學的才子,詩詞、書法、音樂樣樣都會,當年是不少同學的偶像。如今退休,居白蒲古鎮,主修《白蒲鎮志》,組建京劇社,自得其樂,老有所為,退休生活多姿多彩!
我同樣對桃園懷著一份特殊的感情,一則我家在花園的最西北,與桃園接壤,田地交錯相連,一路之隔;二則我的外婆家在桃園,小時候我不少時間都是在外婆家度過的,我的四個舅舅和一個姨媽都在桃園,一進桃莊,迎面而來的不是叔伯的外公,便是叔伯舅舅,個個臉熟,桃園和我血脈相連!
桃園廣場書法碑廊成為小鎮一景,周日回老家,每次經過廣場,總忍不住轉頭看看。陳秀驥先生是我敬仰的書法家,精通楷、行、篆、隸,尤以行草見長。他是如皋較早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數年前看到如皋孫海博客上的文章《白首始為金陵客》,才知道他舉家移居南京。他的書法作品在如皋藝林畫廊寄售,我常去看看!
爾後相識於湯一建老師府上,晤談後一見如故,聊起桃園的書法碑廊及那篇美文,他也頗為自得,談及為文作書往事,娓娓道來,一如昨日。此文他構思數日,下筆一揮而就,後書為八條屏,交如皋青年篆刻家劉翔刻石,合成一副碑文,在如皋這塊地方可謂文、書和刻三者兼美。
陳秀驥先生曾為如皋文聯秘書長,讀書廣博,藏書甚富,讀其《如皋桃園記》,可見其古文功夫和文字修養。如今桃園又併入如皋高新區,桃園鎮的歷史又成往事,廣場每晚燈火輝煌,跳舞的人很多,一派盛世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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