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大運河的一條重要支流,古鹽運河(又稱泰州運鹽河、老通揚運河)穿過泰州城,一路向東。在古鹽運河畔,聳立著一座歷經百年風雨的鹽稅碑,它是清代民族英雄林則徐任江蘇巡撫時所立,林則徐為何要在此處立碑?這背後又有著怎樣不為人知的故事?
漫步古鹽運河畔,靜靜流淌著的運河水,倒映出鳳城水鄉寧靜而又安詳的影子,枕水而立的一塊石碑,成為昔日歷史的見證者,向後人訴說著一百多年前「舟行如梭、不舍晝夜」的繁榮盛景。這塊鹽稅碑高約150釐米、寬70釐米,細看碑文,字跡依稀可辨,碑頭寫有「揚關奉憲永禁滕鮑各壩越漏南北貨稅告示碑」字樣,石碑最右側寫著「兵部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總理糧儲、提督軍務、巡撫江蘇等處地方林(則徐)」。
「這塊碑代表著泰州悠久的鹽稅歷史,是古鹽運河經濟繁榮的歷史見證。」泰州文史專家黃炳煜娓娓道來:歷史上的泰州,一直是淮南鹽的主要產地。早在西漢初年,吳王劉濞在黃海之濱建立了海陵糧倉,又利用臨海之便利,建立了沿海鹽場,煮海水為鹽。為了將海鹽西運,劉濞開挖連接揚州茱萸灣和如皋蟠溪(今如皋湯家灣)的老通揚運河,「當時開挖這條河,主要是為了運鹽,所以這條河又被稱之為運鹽河、鹽運河。」 京杭大運河開通後,古鹽運河連接上了這條「大動脈」,泰州逐漸發展成為以鹽、糧集散為主的內河港口城市。「這條河是蘇北裡下河地區通江的出入口,當年,南來北往的商船都需從此通過,是一條水上交通要道。」
「在古代,泰州這個地方不僅產鹽、運鹽,還管鹽、查鹽,古鹽運河的繁榮讓泰州成為全國的鹽稅重鎮。從唐至清1000多年間,國家財政有30%至50%的鹽稅徵自泰州運鹽河,被譽為『天下鹽賦,兩淮居半』。」黃炳煜說,古代食鹽的地位重要,歷代封建王朝無不重視鹽業的生產和營銷,「清朝時期,揚州關在泰州設置了分支機構,在泰州的滕壩、鮑壩,對運進運出揚泰地區的貨物徵收落地稅和運銷泰興土產稅,其餘南北來往貨運需在揚州關的白塔河、中閘兩口通行納稅。但之後,很多鹽船為了逃避揚州交稅,選擇從泰州的滕壩、鮑壩、越壩通行躲避稅款,直達長江和下河地區,這就導致了揚關稅收銳減。」
道光十二年,林則徐任江蘇巡撫時,揚關控告泰州「三壩」浮徵濫收現象嚴重,林則徐親臨泰州對此進行嚴查,下令永禁滕鮑各壩越漏南北貨稅,並在此地立下一塊《「揚關奉憲永禁滕鮑各壩越漏南北貨稅告示碑》」,以此表明一抓到底的決心。黃炳煜介紹說,這塊「稅務告示碑」並非禁令下達之初就有,而是在禁令頒布一段時間後所立,其主要目的是警示世人,以防故態復萌。
時光流轉,歲月變遷,曾經盛極一時的泰州鹽業早已沉寂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古鹽運河卻奇蹟般地保存下來,千百年來,見證著歷史的滄桑巨變,為這座城市積澱了深厚的文化底蘊。「從泰州出發的船運出去的是鹽,是糧食,是貨物,運回來的也並非空船,而是中原的思想、文化、宗教等精神財富,這既帶動了沿線地區的繁榮,也促進了泰州自身的多元化發展。」在黃炳煜看來,古鹽運河裡流淌的不僅是奔騰不息的河水,更是一條綿延不絕的文脈。歐陽修來此寫下名篇《許氏南園記》;晏殊、範仲淹、富弼、韓琦、呂夷簡先後在泰主政;嶽飛曾任泰州知州,這是他一生中擔任的唯一文職;文天祥躲避元軍追捕途經泰州時,寫下「海陵棹子長相顧」的詩句;元末鹽民領袖張士誠振臂一呼應者雲集;清代林則徐任江蘇巡撫期間在此立碑,「永禁越漏南北貨稅」……古鹽運河畔,上演了一幕幕歷史傳奇,留下了一段段歷史佳話。
如今,在這座因鹽而生、因稅而興的城市裡,我們仍可以尋覓到很多稅文化的遺址、文物、典籍。位於泰州西城河畔、鄰近歷史上泰壩監掣署所在地的江蘇鹽稅博物館,以豐富的史料與藏品,展示了泰州的鹽稅文化遺產;稅務橋、稅務燒餅店……眾多以稅務命名的地名,更是凸顯了這座城市深厚悠久的鹽稅歷史。
河水流淌,千年不息。南來北往的運鹽船、摩肩接踵的商客商早已成為過眼雲煙,沿河兩岸取而代之的是萬達廣場、三水灣等現代化城市街區。世世代代住在運河邊的人們,依然沿著這條古老的河道,延續著屬於他們自己的故事。「這條河是泰州人民世代賴以生存的家園,也是心底深沉而綿長的記憶,小時候的夏天,我每天都會跟著爸爸在河裡暢遊。」常年在外工作的80後張雪,逢年過節回家的時候,總愛去河邊走一走,因為這條河承載著她難以忘懷的童年記憶,更是心中不可割捨的鄉愁。
「一定要為泰州的子孫保護好這條河!」泰州市原水利局局長董文虎認為,雖然如今的古鹽運河已喪失航運功能,但仍是一條承載著生態、文化以及隱排水功能的「幸福河」,「這條河是祖先留給我們的寶貴遺產,必須要保護和傳承好,我們要給河道留下綠化的空間,並將散落在周圍的海軍誕生地紀念館、泰來麵粉廠等歷史遺蹟有機融入其中,充分展現運河背後的歷史文化內涵,使其繼續造福泰州世世代代的百姓。」
交匯點記者 王 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