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正月十五,在全國人民歡度傳統元宵佳節之時,卻鮮有人知,此日正是中國禪宗六祖慧能(也稱惠能)大師剃度出家紀念日。就在1340年前的今天,即唐代儀風元年(公元676年)正月十五,慧能在廣州法性寺正式削髮為僧,從而禪行天下,一花五葉,結果自成。慧能獲後世贊為中國佛祖,並與老子、孔子一起並列為「東方三聖」。今日匆忙之中,借用網絡拼湊而成此文,介紹慧能從出生到在廣州法性寺正式削髮為僧的這段經歷,以紀念這位偉大的先聖。
六祖慧能(公元638年至713年),俗姓盧,原籍範陽(郡治在今北京城西南)。
慧能家境貧寒,三歲喪父,遷居南海。稍長,賣柴養母。一日,路過一旅店,聽聞有人誦讀《金剛經》,就放下肩上的柴草,靜心傾聽。聽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豁然有悟,上前對念經人說:「剛才所念什麼經?從哪裡得來?」客人說:「是《金剛經》,是從蘄州黃梅縣東禪寺五祖弘忍大師那裡得來。」慧能便發心前往修學。當即有一客人施捨十兩銀子。他把老母親安頓好之後,就踏上尋法之路。
到了韶陽,遇到同村之劉志略。劉志略有一個姑姑叫無盡藏,經常讀誦《涅槃經》。有一天,慧能又聽到無盡藏在讀《涅槃經》,隨即替她解說經中之義理。那無盡藏知道慧能並不識字,而聽他講義理時卻頭頭是道,就感到十分奇怪。不料,慧能卻對她說:「諸佛理論,不關文字,若取文字,則非佛意。」無盡藏深為嘆服,稱之為行者。有人就勸他到寶林古寺修道,慧能就暗地對自己說:「本來我是為求師才出來的,如果現在一改初衷住寺修道,有無異於像剛出門的人,沒走 幾步又回家去了。」後來,他又至樂昌西石窟從智遠禪師學禪。幾經接觸,智遠禪師發覺慧能乃非等閒之輩,就勸他到蘄州黃梅東山弘忍處受學。
到了黃梅,便立刻去參見弘忍,弘忍問他:「你是那裡人,到這裡來做什麼?」他回答:「弟子是嶺南新州人,此來拜你為師,是為了要成佛,別無其他目的。」
弘忍為他的質樸無邪所感動,但他畢竟是位非常有智慧的法師,故意用諷刺的話考驗慧能說:「你從新州來,是南蠻之人,如何能成佛」?
這話引起了慧能尖銳的反擊說:「人雖有南北之分,而佛性豈有南北之別,我的形體雖與你不同,但我們的佛性又有什麼差別呢?」
弘忍發現慧能是可造之材,本想和他多談一會,可是看到許多徒弟們圍在慧能旁邊,臉露不屑之色,因此便不多說,只吩咐慧能去做粗工。但慧能卻沒有敏感到弘忍的別有用心,又問:「報告師父,弟子自心常生智慧,不要離開自心,便是福田,請問你要我做什麼呢?」
弘忍只得打斷他的話說:「這個南蠻,根性倒也敏利,不必說了。」接著便派他到後院去做碓米的工作。
有一天,弘忍去看慧能便問他說:「我知道你頗有見地,但深怕別人妒嫉,加害於你,所以沒有明言,你知道嗎?」
慧能回答說:「弟子知道師父的意思,因此始終不敢到堂前參見吾師,深怕別人懷疑。」
慧能在黃梅一晃就過了八個月。某一天,弘忍覺得傳法的時機已到,便召集徒弟們訓話說:「我要告訴你們,生死是件大事,你們整天只求幸福,而不去想想如何脫離生死的苦海。這樣你們的自性早已迷失,即使得到幸福,又有何用?你們應從自己的心中去發智慧。再把所證悟的寫成偈子,給我看看,如果誰真的已經悟道,我便把衣缽傳給他,做禪宗的六祖。你們快去寫偈子,不要拖延,猶疑和思考便是心無所悟,如果真能見性的人,當下便能見性,即使置身車輪刀斧之下,也能見性。」
大家聽了弘忍的吩咐,回去後,便互相討論說:「我們無需絞盡腦汁去作偈,神秀上座現在已是我們的講師,一定是他得到衣缽。我們即使作了偈子,也只是浪費心血而已。」於是大家便不作偈,只是準備以後跟隨神秀。
神秀是一位非常虔誠和謙虛的人。他心裡想:「徒弟們都不會作偈,因此我必須作偈,否則師父便不知我的見解如何。但我作偈的話,如果為了求法,當然用意很好;如果是為了想做祖師,那便與俗人爭奪虛名沒有什麼差別,唉!真是為難極了。」反覆思考過後,神秀於是趁夜晚在牆上寫下偈子:「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朝朝勸拂拭,莫使惹塵埃。」
當弘忍看到了這首偈子,知道是神秀寫的,知道他並未見性。便說這首偈子值得大家誦持,如能照著修行,便不致於墮入邪道。當天晚上三更時分,弘忍便單獨把神秀叫進房說:「你那首偈子並沒有見性,還只是到了門檻,未能登堂入室。一般人依照這首偈子去修行,雖不致於墮入邪道,但決不能得到最高的智慧。要想得到最高的智慧,必須當下認清自己的心,看清自己的本性,知道它是不生不死的。如果你的每個念頭都能明心見性,那麼世界上便沒有任何東西會阻礙你。你的存在是真實的,萬物的存在也是真實的。你將會發現萬象的變幻無常,都是法爾如此,都是真性實相。能夠有這種見地,就是最高的菩提自性了。」於是弘忍便叫神秀再寫一首,可是神秀的心情一直不寧,想了好幾天,總是寫不出。
正在神秀苦思不出的當時,有一個小和尚口中念著神秀的偈子,經過慧能碓米的地方,慧能一聽到這首偈子,知道作者尚未悟道,便問那個小和尚是誰寫的,小和尚大叫道:「你真是個南蠻,連這個都不知道」!然後便把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慧能。慧能要求說:「老兄,我在這裡碓米已有八個月,未曾到過堂前,請你帶我去看看那首偈子好嗎?」
於是他們便到了寫偈的地方,慧能又請求說:「我這個粗人不識字,請你念給我聽聽。」這時正好江州的一位通判官,名叫張日用的,也在場,他便高聲的念給慧能聽,慧能聽了就對張日用說:「我也有一首偈子,請你替我寫在牆上,好嗎?」 張日用奇怪的說:「什麼,你也會作偈子,真是怪事!」
慧能便正色的說:「要學最高的菩提之道,可雖輕視那些初學的人,有時,極下等的人,有最高的智慧;而極上等的人,卻毫無見識可言」。這幾句話把張日用說得服服貼貼,便替慧能在牆上寫出了那首偈子:「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若塵埃」。(敦煌本《壇經》為「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鏡亦非臺。佛性常清淨,何處有塵埃。」)
圍觀的和尚們看到了這首偈子,都大為驚訝,交頭接耳的說:「不能以貌取人啊,這樣一個活菩薩,我們居然要他做粗工呢!」弘忍看到大家的驚異之色,深怕有人妒害慧能,便用鞋把偈子擦掉說:「這首偈子也沒有悟道。」於是圍觀的和尚們便一鬨而散。
第二天,弘忍悄悄的溜到碓米的地方,看到慧能腰上縛了一塊大石頭,正在碓米,便自言自語的說:「求道的人,該這樣忘形的工作吧」!接著便問慧能:「米熟了嗎」?
慧能回答說:「早已熟了,只是等著人來篩呢」!弘忍不說話,用杖敲碓三下便走。這是暗示慧能於當晚三更去見他。
慧能心領神會,到了半夜三更,他就恭敬虔誠地走到五祖的臥室跪了下來,弘忍便為他講解金剛經,當他講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慧能突然大悟,才了解宇宙萬物都不離自性,便對弘忍說:「我何必去思考,自性本來是清淨的!我何必去攀援,自性本來是沒有生滅的;我何必去追求,自性本來是一切具足的?我何必去猶疑,自性本來是沒有動搖的?我何必去貪戀,自性本來就能產生萬法。」
弘忍聽了這話,知道慧能真已悟道,便說:「如果不能認清自心,向外求法是毫無益處的,相反的,如果能明自心,見自性,那便是大丈夫,便可為天人之師,也就是一個真正的佛。」
也就在這個深夜,弘忍把衣缽及頓教的法門傳給了慧能,並叮囑他說:「現在你已是禪宗的六祖了,希望你好自為之,要承先啟後,傳法救人。請聽我的偈子:「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亦無種,無性亦無生。」然後指示慧能立即離開寺廟,以免發生不測。
弘忍連夜送慧能趕到九江,欲渡河時,慧能勸阻弘忍不要再送,他說:「迷時靠師渡,悟時要自度」。弘忍回到寺裡,過了三天,才普告全寺門人:「我的正法已經南傳了。」
慧能離開黃梅後,先後有幾百人在後面追,其中有一位曾做過武將的僧人慧明最先追上慧能,討要衣缽。慧能便把衣缽放在石頭上,任他取走,他卻費盡力氣也拿不動。當下心生慚愧,對慧能說:「我為法而來,不為衣缽,望仁者為我說法。」
慧能說:「你既為法來,坐下說話。」開示說:「不思善,不思惡,如何是本來面目?」慧明若有所悟,問:「大師,除此密言密意之外,還有密否?」慧能說:「與你說者就不是密,密就在你身邊。」慧明大悟,拜慧能為師,慧明也就成了慧能的第一個大弟子。慧能於是回到嶺南,開始了15年的隱居生活。
象州六祖巖
他先後在象州、永福、四會、懷集一帶藏匿修行了整整15年,直到唐高宗儀鳳元年(公元676年)才公開露面。這年的正月初八,慧能來到廣州法性寺(今光孝寺)。當時,風吹起寺廟的旗幡,兩個和尚在爭論到底是「風動」還是「幡動」?慧能說:「既非風動,亦非幡動,仁者心動耳。」慧能的說法,令眾僧大為驚嘆,引起了印宗法師的關注和尊敬。請教之後,得知慧能果然是禪宗五祖弘忍衣缽傳人。
到了正月十五,印宗法師在法性寺召集眾多高僧大德,他親自為慧能削髮剃度,並反拜慧能為師,而且還把慧能的頭髮埋在那裡,後建塔以資紀念。至此,慧能從一行者成為了一名真正的僧人。
六祖瘞發塔
二月初八,在法性寺智光律師處受具足戒,受戒時所登戒壇,是南宋求那跋摩三藏所立。跋摩已登果位,他當初曾預言:「日後會有肉身菩薩於此壇受戒。」此外,梁朝末年之真諦三藏也曾於此壇之旁種菩提樹,並對徒眾說:「此後一百二十年,有大菩薩於此說無上乘,度無量眾。」到慧能時,果然於此地大弘東山法門,實應前讖。慧能的言行後被其弟子法海彙編成書,這就是被奉為禪宗宗經的《六祖 法寶壇經》。在佛教中,只有佛祖釋迦牟尼的說法行為記錄能被稱做 「經」,而一個宗派祖師言行錄也被稱做「經」的,慧能是絕無僅有的一個。
筆者在光孝寺前留影
感言:
筆者緣份所至,去年發現並研究象州「六祖巖」,揭開了當年六祖慧能在落髮之前曾隱修於象州西山這個「千年之謎」。並於去年7月有機緣參訪了廣州光孝寺,在「六祖瘞發塔」前體悟六祖聖意。遙想當年印宗法師遇到六祖,言談之下,不但沒有嫉妒,而且特別讚揚,且印宗法師作為六祖的剃度師,在替六祖剃了頭之後,反過頭來拜六祖做老師,真正是謙虛明達的高人!而六祖到達光孝寺前,在象州、懷集、四會等地生活了15年之久,他隱藏獵人群之中,奔波崎嶇山道之上,住「六祖巖」,吃「鍋邊菜」,為肩負傳承佛法重任,忍受千辛萬苦,堅毅潛心修禪。這種「潛修禪道,堅忍負重」精神,豈不正是我輩人生所必需的精神力量!
2016年元宵佳節,特為此記。
主要參考文獻:《禪學的黃金時代》 作者:吳經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