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6點,老兵張松的手機鬧鐘鈴聲準時響起,鈴聲還是起床號。他條件反射地一骨碌爬起來,才猛然意識到,自己此刻已經不在連隊。
環顧四周,張松發現好幾位戰友都醒了。
昏暗的車廂裡,有個老兵正快速穿衣服,卻在彎腰穿鞋時突然頓住。幾秒鐘後,他又窸窸窣窣地脫掉衣服,面朝裡,鑽進被子裡。
想到可能再也回不去自己服役過的部隊了,張松躺回鋪位,心裡感到一陣失落。12年的軍旅生涯,往後就只能留在他的記憶裡。
新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這列開往大西北的火車,正載著老兵們飛速前進,離他們心中的營盤越來越遠。
火車抵達蘭州站時,天還沒亮。在這個位於西北的工業重鎮和交通樞紐城市,很多老兵都將再次經歷彼此離別。有的老兵還將繼續搭乘這班列車前行,更多的人要從這裡下車,轉乘其他火車或汽車。
經歷了前一天的道別,老兵們現在冷靜了許多。下車的時候,很多人都會彼此說一聲「有機會再聚」。
老兵們心裡也清楚,過去,共同的從軍經歷讓他們匯聚在一起。這一別,他們將奔赴新的崗位,書寫新的人生篇章。但大家都有一個信念:當過兵,就永遠保持兵的樣子!
老兵永遠不老。他們的精神永不褪色,他們的故事還在延續,他們用奮鬥續寫著軍人榮光。
■雷兆強 聞蘇軼老兵復退儀式時,連長和指導員為馬小龍卸下肩章。
「有機會再聚。」與留在火車上的戰友說完這句話,老兵張鴻仁摸黑背起背包,拖上行李。天還沒亮,車廂裡也沒開燈。他穿過車廂一側的走廊,走下列車,往蘭州火車站出站口走去。
刺骨的寒風襲來,張鴻仁下意識地裹緊了外套。周圍的行人也都縮著脖子,腳步匆匆。
「這大西北的風還真是冷啊!」在火車站門口,張鴻仁點上了一支煙,等待著老鄉陳大鵬。很快,陳大鵬與李宗賢一同出現在出站的人群中,他們都已經換上了便裝。
現在,所有老兵中,只有張鴻仁還穿著那身卸了軍銜的軍裝。他還不想那麼快與自己的軍旅生涯告別,他想讓家人見到自己最後一次穿軍裝的樣子。
張鴻仁家在古浪縣,陳大鵬是甘肅武威市人,李宗賢是甘肅永登人,他們都要從蘭州轉車。大家飢腸轆轆,牛肉麵成為這三個甘肅老兵腦海裡第一個想到的早餐。
李宗賢拉著大家往車站對面一家牛肉麵館走。那是一家裝修很普通的店,卻像其他麵館一樣坐了很多人。
張鴻仁第一個進了麵館,直接點了三人餐。除了每人一碗牛肉麵,還有一份熟牛肉和每人一個雞蛋。李宗賢告訴筆者,在蘭州,大家把這叫做「肉蛋雙飛」套餐。
取餐窗口,回族小夥子很快將一碗熱氣騰騰的拉麵,遞給了張鴻仁。
「有好幾年沒吃上這么正宗的牛肉麵了。」用筷子攪開湯裡的拉麵,濃香開胃的肉湯味一下子瀰漫開來。大家就著寬厚的大片牛肉,大口地吃著拉麵,馬上就感覺全身暖烘烘的,額頭都冒出了細密的汗。
牛肉麵打開的不僅是老兵的胃口,還有他們對家鄉的記憶,以及對未來生活的暢想。
陳大鵬原本是裝甲車駕駛員。他打算把自己在部隊練就的這一技之長充分利用起來,回鄉考取機動車B級駕駛證。
說到考駕照,張鴻仁激動地拿出手機,向大家展示自己做的「功課」。去年休假,他就報考了駕校,如今他正準備回去考科目二。
之前在部隊,張鴻仁一有空就回想科目二駕考的流程。他還利用自己的測繪和製圖技術,把考試的流程和注意事項做成了一張平面示意圖,簡單明了,操作性強,學起來快。
陳大鵬羨慕不已,讓老班長把這張平面圖分享給他。
走出麵館,大西北的天剛剛放亮,蘭州這座城市的模樣才顯露出來。遠處的皋蘭山上已經被白雪覆蓋,街道兩側的樹木也只剩光禿禿的枝幹。
老兵們徑直向蘭州汽車站走去。李宗賢要留在蘭州,去看望自己的哥哥。他在汽車站跟張鴻仁他們揮手道別。
「一定要找機會再聚啊!」李宗賢說完這個沒有期限的約定,就轉身加入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很快消失不見。
剩下的路程,只有張鴻仁和陳大鵬這兩個老兵繼續走了。
一路上,陳大鵬繼續補覺,張鴻仁則看著車窗外。
中途,張鴻仁戴著藍牙耳機,接了一通電話。一番地道的方言聊天過後,他告訴筆者:「家裡人說今天將會有沙塵暴,讓我們路上小心。」
張鴻仁打開手機給筆者看照片,他與妻子以及一兒一女的合照,被設置成手機桌面背景圖片。
筆者第一次看到張鴻仁妻子的模樣。照片裡,他的妻子滿臉都是幸福的笑容。
閒聊中,筆者得知,張鴻仁的大兒子今年9歲,正上三年級,小女兒只有1歲半,才剛剛學會說話。他們一直都是張鴻仁的妻子一個人在照顧。
「她每次扛不住就會給我打電話,問我什麼時候休假,想讓我回去陪陪她,幫幫她……」張鴻仁心裡清楚,妻子為了照顧這個家付出了太多太多。
一提到妻子,張鴻仁的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兒。他把頭扭向窗外,不想讓筆者看到他發紅的眼眶。
去年臨近年關的一天,兒子和女兒同時發高燒,妻子急壞了,在電話那邊哭得喘不上氣,叫他趕緊回來。
當時,信息保障隊裡的休假名額已滿。張鴻仁知道,即便是隊長,也沒辦法憑空多擠出一個休假名額來。那次,他沒有向部隊領導說起家裡的事,繼續每天做妻子的「遠程丈夫」。
直到過了一段時間,終於輪到張鴻仁休假了,他才急急忙忙往家趕。回想那一路,他說「恨不能腳上踩上風火輪」。
沉默了一會兒,張鴻仁長吐了一口氣:「現在再也不用離開了。」
說起將來的打算,張鴻仁跟多數的退伍老兵一樣,準備先在家觀察一段時間,聯繫聯繫以往的老戰友,等轉業安置工作就緒後再作打算。
他告訴筆者,自己的弟弟已經在西安打拼多年,工作薪水還比較高,家裡人人羨慕。
張鴻仁的母親也跟著住在了西安。等回家安頓好,張鴻仁還打算專程去西安看望母親和弟弟。
弟弟之前跟他商量,想著讓他「賭一把」,放棄轉業安置,帶著那筆退伍費到西安做生意。他也想趁著看望他們的機會,了解一下那邊的市場。
「我弟弟說西安發展肯定比家裡好,哪怕開個24小時便利店也比縣城賺錢。」話雖這樣說,但張鴻仁還是覺得有些「賭不起」。
「萬一失敗,那損失就大了。」已經成家多年的張鴻仁,不敢拉著全家老小冒這個險。
這個在部隊面對任何訓練或挑戰都不認輸的戰士,在家庭面前卻比較「膽小」:「轉業到個安穩的單位,這樣就可以了。」
汽車行駛在高速路上,冬日早晨的光線薄薄地打在身上。車窗外,連綿的祁連山在白雪覆蓋下,零零散散地露出灰黃色的沙土。
半路上,筆者掏出背包裡的礦泉水,發現冰得喝不下去。
「怎麼樣,冷吧?來,喝口熱的。」張鴻仁拿出隨身攜帶的保溫水杯,倒了一杯熱水。
老兵永遠都是思慮周全,什麼事都提前準備好,每一件攜帶的物品就像戰備物資一樣齊全。
汽車繼續向前行駛,在經過天祝藏族自治縣後,天上飄下了雪花。行至烏鞘嶺一帶,已經是大雪紛飛了。
因為是山路,司機明顯降低了車速,大巴車頂風冒雪,小心翼翼地向前行駛。
「部隊專業性那麼強的工作,甚至是測量數據超過5位數的炮兵偵察,我都能掌握。對於地方的日常工作,我應該很快也能上道。」都說近鄉情更怯,張鴻仁這幾句未來規劃,卻是信心滿滿。
看著窗外的雪景,張鴻仁陷入了暢想。
「不對啊,剛才路牌上不是說距離古浪縣就1公裡了嗎?怎麼現在還沒到?」離家越來越近,張鴻仁有點著急了。
其實,坐在汽車右側的筆者看得更清楚:路牌上寫的是18公裡,只是「8」字的印記脫落了,張鴻仁心急之下看錯了。
就在24小時前,張鴻仁還跟其他老兵一起,在大巴車上向留在部隊的戰友敬禮。現在,鬱鬱蔥蔥的四川盆地,已經切換成了大雪紛飛的家鄉。
魯迅在《雪》中寫到:「朔方的雪花在紛飛之後,卻永遠如粉,如沙。」雪越下越大,像從天上撒下來的鹽巴,汽車擋風玻璃前的雨刮器一刻也沒停地搖擺。
「你看,那是犛牛!」沿著張鴻仁手指方向,筆者看到了山坡上正在雪中覓食野草的犛牛。
「到了到了!」前面就是張鴻仁的家鄉,古浪縣。
簡單的道別後,陳大鵬繼續隨車趕往武威,張鴻仁和筆者下了車。
出了古浪縣汽車站,張鴻仁的叔叔專程開車來接。
到了縣城裡的一棟公寓樓下,張鴻仁下了車。他低著頭,一言不發地走在最前面。從一樓到二樓的這短短十幾級臺階,他走得很慢。
「回來啦!」張鴻仁一抬頭,看見嬸嬸開著門,衝屋裡的人喊道。站到家門口,暖烘烘的家的味道撲面而來。
一套六七十平方米的公寓裡擠滿了人,那是張鴻仁整個大家族。張鴻仁連背包也沒來得及卸,直接跑到妻子面前,想抱一抱妻子懷中的小女兒。
女兒卻沒認出他。
「你看,這是爸爸呀,快叫爸爸!」媽媽一個勁給女兒教,小女兒卻有些害怕地把臉扭到一邊,躲進了媽媽的懷裡。
對於眼前這個有點陌生的男人,小女兒就好像不認識。她只記得手機裡和視頻裡的那個人才是爸爸。
張鴻仁愣了片刻,尷尬地笑了笑,把伸出去的雙手又收了回來。
他走到81歲的奶奶跟前。這次是奶奶先抬起了雙手,張鴻仁趕緊把奶奶的手握在手心。
這次,他終於和家人雙手緊握。
這個身穿深紅色棉襖、戴著藍色布帽的老人,是小時候最寵愛張鴻仁的親人。16年前參軍,張鴻仁坐著村裡的手扶拖拉機去縣武裝部報到時,奶奶身體還很硬朗。如今,她的聽力已經嚴重退化,身體也變得佝僂了。
在筆者的建議下,張鴻仁和家人在不大的客廳裡拍下了全家福照片。拍照前,張鴻仁特意拿出「光榮退伍」的綬帶和大紅花,將這一刻永遠定格下來。
張鴻仁的父親看到兒子回來,顯得很高興,看著兒子不住地笑。多年的辛勞塑造了他臉上深紅的膚色和滿臉的皺紋。父親本來是盼著兒子能繼續服役。在他心裡,兒子能當兵,是一家人最驕傲的事。
張鴻仁向全屋人一一問候過後,全家人就商量著一起去吃飯,為張鴻仁接風。在全家人眼中,張鴻仁的歸來就跟過年一樣,是大喜日子,必須得慶祝。
年邁的奶奶聽不清大家的交談,只是坐在沙發上看著大家,安靜地笑著。
臨走之前,妻子問張鴻仁要不要把軍裝脫下來?張鴻仁堅持要穿著。在夫妻二人的那間臥室裡,牆上掛滿了妻子、兒子、女兒的照片,卻唯獨沒有張鴻仁的照片。
大家穿好外套,小女兒也被裹得嚴嚴實實準備出門。
「爸爸!」就在出門的那一刻,小女兒終於認出了他,衝張鴻仁的背影喊出了那一聲「爸爸」。
張鴻仁又是一愣,轉頭看到女兒盯著自己,眼淚馬上就出來了。
「哎!」他似乎費了很大的勁,才答應了這一聲。
張鴻仁折回去,從妻子懷裡抱起女兒,輕輕地吻了一下。他還特意要求筆者就在家門口,為他們父女倆拍張照片。
「等這張照片洗出來,我要把它掛到臥室的牆上去!」張鴻仁大笑著說。
在家人的幫助下,馬小龍的兒子打出「歡迎爸爸退役回家」的橫幅。
在古浪縣的一家酒樓,張鴻仁一家人訂了一間豪華套間,用寓意為紅紅火火的牛羊肉火鍋為張鴻仁接風洗塵。
幾盤牛羊肉下鍋之後,張鴻仁端起酒杯,從奶奶開始,向自己的家人敬酒。年過八旬的奶奶在張鴻仁父親的幫助下,抿了一下孫子敬的這杯酒。
張鴻仁又依次向父親、姑姑、姑父、叔叔和嬸嬸敬酒,感謝他們這麼多年對自己和妻兒的照顧。
最後一杯酒,張鴻仁端著酒杯來到了妻子跟前。
妻子一時有些緊張,又有點不好意思,擺擺手說:「你給我敬什麼酒啊!」
「媳婦兒,這麼多年辛苦你了!」張鴻仁說完這句話,一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終於等到你回家,以後我再也不用自己一個人硬撐了。」妻子短暫猶豫之後,也將杯中白酒一飲而盡。嫁給張鴻仁十年了,這個堅強的女人為他養育了一兒一女,照顧了家中老人。丈夫不在身邊的漫長歲月裡,她承受了太多無助和艱辛。
敬完這最後一杯酒,張鴻仁和妻子的眼圈都有點發紅。
回到座位上,已經微醺的張鴻仁悄悄告訴筆者,在他的記憶中,這是妻子人生第一次喝酒,哪怕是當年結婚之日,她都滴酒未沾。
當天晚上,張鴻仁的中學同學迫不及待地把他約了出來,在一家「音樂餐吧」為返鄉回家的他慶祝。
和同學們在一起,已經換上了便裝的張鴻仁開心得像個剛畢業的學生。酒過三巡後,他第一個在點歌機上點了當晚的開場曲——《軍中綠花》。
一曲唱罷,張鴻仁挨個感謝自己的老同學,尤其跟關係最好的髮小說了很多話。以往,每次從部隊休假回家,都是這位發小開車來接。
半夜十二點多,同學們將張鴻仁送回家。
從此,脫去軍裝的張鴻仁不再是四級軍士長。
測繪導航、作戰保障、炮兵偵察……這些,也將淡出他的生活。他只是妻子的丈夫,父母的兒子,養育兒女的父親。
很多年後,在人來人往的街道,在古浪縣某個辦公室、某間廠房,或者在西安某個便利店裡,我們或許會看到這位老兵。
那時候,張鴻仁可能會偶爾想起自己33歲那年家鄉的大雪,想起那16年的鐵馬冰河。帶著和家人美好生活的希望,他還會繼續以戰場上衝鋒的姿態,直面全新的生活。
這一次,對張鴻仁來說,是結束,也是新的開始。
老兵回家,老兵不老。
■雷兆強採訪過程中,張鴻仁一直不明白筆者為什麼要採訪他。他覺得自己太平凡了。來到張鴻仁家中,筆者深深感受到,這個自稱「平凡」的老兵確實只是兩百萬軍隊中的平凡一兵,但他是整個家庭的頂梁柱。
脫去軍裝的張鴻仁,不再需要為如何處理一份份浩繁的軍用地圖、如何為炮兵作戰精確到分秒而傷神,而將要為讓全家老小過上幸福生活而努力。這個當兵最後一年還想著繼續留隊的四級軍士長,在妻子為他喝下人生第一杯酒的那一刻便下定了決心,他要為自己的家人,再次披掛上陣,徵戰人生的「新戰場」。
然而,一份份退役士兵名單備註欄裡,密密麻麻的「轉業」二字,又多多少少在訴說著老兵們的「賭不起」。畢竟,「出了這個門什麼都不會」是很多老兵最愛說的自嘲之語。有些老兵也喜歡半開玩笑地說「下半輩子就這樣了」。
真是這樣嗎?
今年5月14日,川航3U8633機長劉傳建在前窗玻璃突然脫落的情況下,完成了一場世界航空史上的「史詩級」迫降,拯救了一整機旅客的生命。他的故事被各大媒體報導後,一位網友如此留言:「沒有什麼超級英雄,只有一位英雄機長。」跟著媒體的鏡頭,人們才逐漸發現,這位「英雄機長」還有另外一層身份:一名普通的退伍軍人。
2006年從軍隊退役後的劉傳建,把軍人的作風保留了下來,用他姐姐的話說,弟弟是個執著的人。如果不是這次意外,我們不會發現那個普普通通的退伍軍人竟然有這樣的「神通」。正是因為他堅持以軍人的標準對待一切工作,危難之際才有了這樣的「史詩級」傳奇。
11月10日,退伍30多年始終奮戰在脫貧攻堅一線的王明禮、在航空發動機總裝車間埋頭鑽研的「遼寧工匠」李志強、「全國鄉村旅遊致富帶頭人」吳惠芳等19人,與劉傳建一道,登上了中央宣傳部和退役軍人事務部聯合發布的2018年度「最美退役軍人」榜單,成為廣大退役軍人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時代標杆。
從芸芸大眾中走向榮譽獎臺,這些老兵很平凡,又很不凡。曾經的軍旅生涯不僅給了他們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更重要的是,他們早已在火熱軍營裡百鍊成鋼。
脫去軍裝,只是換個地方去奮鬥。戰士的本色如同箱子裡的那身舊軍裝,早已融入了老兵的血脈。哪怕再平凡的工作,戰士都會以戰鬥的姿態去面對,這才有了那些不平凡的傳奇。
昨日已成往昔,明天才是未來。老兵們,請重拾軍人的榮耀、披掛軍人的風採,繼續在人生的另一個戰場,勇敢地奮鬥,贏得未來!
本文刊於2018年12月14日《解放軍報》「軍營觀察」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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