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行》——走在無邊的黑夜

2020-12-22 小蠻子的人文歷史觀

看完《嫌疑人x的獻身》和《解憂雜貨店》,算是領教了東野圭吾的水平,促使我捧起了這本更厚的《白夜行》,大概花了一周左右讀完,起初以為是一部普通的推理小說,開篇就是一具倒在廢棄大樓裡的男屍,警察匆匆趕來,確定死者身份,梳理嫌疑對象,調查不在場證明,雖然鎖定了幾名可疑人員,但很快變成了懸案。之後這件謀殺案就暫時擱置,小說開始詳盡描寫兩個孩子的成長過程。

電影《白夜行》劇照一

女主角西本雪穗,是個擁有天使面孔的漂亮女孩,但身世悲慘,父親英年早逝,和母親住在破舊的公寓裡相依為命,母親意外死亡後,被好心人收養,大學時代和富家公子相戀並結婚,但丈夫很快出軌,並對雪穗實施家暴,無奈離婚,之後雪穗開始經營自己的事業,在東京開了幾家精品服裝店,在養母壽終正寢後,嫁給了比自己年長很多的豪門大佬,成功躋身上流社會。

男主角桐原亮司的人設正好相反,父親在廢棄大樓裡殞命後,母親關掉了家裡的當鋪,開了一間咖啡館勉強度日,對亮司疏於照顧。初中畢業後亮司離開母親,輟學做起了許多見不得人的行當,為中年婦女拉皮條,盜刷銀行卡,倒賣盜版電腦遊戲,後來趁著電子時代的到來,開了一家專營電腦軟硬體銷售的店鋪。

然而,圍繞著這兩個看似毫無關聯的人,許多與他們有關的人相繼遭遇不測,有的被不明人士襲擊,有的被強暴,有的直接被殺。這些事件構成的重重迷霧籠罩在二人周圍,作為讀者的我讀到一半就覺得這兩個傢伙絕對不是善茬,雖然書中從未出現雪穗或亮司直接參與這些事件的相關描述。

《白夜行》這本書引人入勝之處,在於所有真相被作者一一肢解,分散埋藏在各個地方,有些很明顯,有些則極為隱晦,如果不是全神貫注,根本無法聯想到一起,不像《名偵探柯南》那樣,總是讓一個小屁孩把所有細節都揭示出來。《白夜行》一直到結尾都沒有對故事的真相地給出清晰的答案,全靠讀者腦補想像。當所有的碎片拼接到一起之後,西本雪穗和桐原亮司的故事就變成了這樣:

雪穗和亮司在上小學的時候成為好朋友,雪穗的母親西本文代是個禽獸,為了來錢,逼迫年幼的女兒賣身。亮司的父親桐原洋介也是個禽獸,有嚴重戀童癖,經常光顧雪穗家。故事開頭,桐原洋介在廢棄大樓裡又一次性侵雪穗,被從通風管道爬進去的亮司撞見,亮司一怒之下殺了自己的父親。童年的悽慘經歷讓兩個孩子的人生充滿無邊的黑暗,只有對方的存在讓彼此的世界有了些許光明,他們保持了極為隱蔽且互利共生的關係,跟蹤調查他們長達20年的警察這樣形容他們:「就像槍蝦和蝦虎魚」。

雪穗的初中同學藤村都子在回家路上被綁架並被拍了裸照,後來她的好友川島江利子也遭到同樣的不幸,負責調查雪穗底細的偵探今枝直己在自己家中被毒殺,雪穗二婚後的繼女美佳在家中被假扮成快遞員的人迷昏並強姦,這一系列犯罪事件事實上都是亮司在雪穗的授意之下進行的。雪穗也為亮司提供了許多幫助,比如利用補習的機會偷偷複製家教老師的遊戲軟體給亮司,假扮受害者幫亮司的好友園村洗脫嫌疑等等。

整本書亮司和雪穗沒有一句對話,可以想見他們的所有聯絡都是在暗中進行,他們最大的夢想就是有一天可以正大光明走在陽光下。亮司對他的好友園村說過他想 「在白天走路」,雪穗也說過 「我的天空裡沒有太陽,總是黑夜,但並不暗,因為有東西代替了太陽。雖然沒有太陽那麼明亮,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憑藉著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當成白天」。他們唯一一次出現在同一場景,就是在結尾,這也是讓無數讀者(包括我)嘆息的結局。

電影《白夜行》劇照二

有一名警察靠近,想拉他起來但隨即停止,回頭望向笹垣。

「怎麼了?」笹垣問。對方沒有回答。笹垣走近,想讓桐原的臉部朝上。這時,尖叫聲再度響起。

有東西扎在桐原胸口,由於鮮血湧出難以辨識,但笹垣一看便知。那是桐原視若珍寶的剪刀,那把改變他人生的剪刀!

"快送醫院!」有人喊道,奔跑的腳步聲再度傳來。笹垣明白這些都是徒勞,他早已看慣屍體了。

忽覺周圍有人,笹垣抬起頭來。雪穗就站在身邊,如雪般白皙的臉龐正俯向桐原。

「這人……是誰」 笹垣看著她的眼睛。

雪穗像人偶般面無表情。她冰冷地回答:「我不知道。僱用臨時工都由店長全權負責。」

話音未落,一個年輕女子便從旁出現。她臉色鐵青,用微弱的聲音說:「我是店長濱本。」

警察們開始採取行動。有人採取保護現場的措施,有人準備對店長展開偵訊,還有人搭著笹垣的肩,請他離開屍體。

笹垣腳步蹣跚地走出警察的圈子。只見雪穗沿扶梯上樓,背影猶如白色的幽靈。

電影《白夜行》劇照三

她一次都沒有回頭。

相對於電影,小說的優勢在於可以更加細膩而豐富地表現人物的心理,可以透過大篇幅的文字讓人物的形象脫離紙面,為讀者的想像提供充足的空間。而到了電影裡,再優秀的演員也很難表演出小說人物的靈魂。當然,電影也有其長處,具象的呈現往往能更容易地打動觀影者。

關於小說裡雪穗到底愛不愛亮司的問題,是毫無疑問的,他們互相是對方的太陽,但是這種感情已經超越愛情,沒有辦法定義了。證據有很多,包括雪穗為亮司縫製的布袋,雪穗給自己的服裝店起名 R & Y(兩人名字的英文縮寫),還有就是結尾那句 「她一次都沒有回頭」,按理來說作為一個心機縝密、演技一流的魔女,面對突然出現的屍體和早就懷疑自己的警察,一定會展現出令人信服的震驚和緊張,但是她再也演不下去了,她生命中唯一的太陽已經墜落了。

當然也有讀者分析雪穗是故意引警察來抓亮司,證據也有很多。一部小說能引起如此多的討論,足見其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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