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子貌似五音不全,不善唱歌,不過感覺歌曲對自己影響不小。
能引起我最早記憶的歌曲,應該是歌劇《白毛女》中的「北風那個吹」。在我剛剛記得一些事的時候,淮北農村家裡有小喇叭,每天的飯點大概都有廣播。廣播是有其他內容的,但是苗子沒有記憶,只是記住了這首歌和《不忘階級苦》的幾句歌詞。
歌詞內容當時就是記不全的,也因為都描寫地主欺壓百姓,又都是女聲,所以就把兩首歌混淆了,是很久很久的後來才分清楚的。也不知道什麼原因,當年苗子多次被奶奶糾正,說不是一首歌而是兩首,但當時心裡並不信服奶奶的話。
苗子很小的時候已經是過了三年災害,雜糧是可以吃飽的,冬天也有棉襖棉褲棉鞋穿,不記得有饑寒交迫體驗,所以童年還算幸福。
感覺那時候的夏天是難熬的。沒有空調,也沒有風扇,想去塘(我們這裡叫坑)裡河裡玩水,那是不可能的。苗子是家裡的長子長孫,是寶貝疙瘩,整天被奶奶管得死死的,任何有風險的所在都是不可靠近的。熱得受不了,就拉一張蘆葦涼蓆到外面樹蔭下涼快。
苗子院門前有一顆瘦高細弱的柳樹,其餘是鄰居家的一大片梨樹林。柳樹下不夠陰涼,梨樹林子裡爽快多了。但是,梨子成熟的時候,基本上就被奶奶關了禁閉,一個人不許出門,大概是為了踐行「瓜田李下」的禁忌,雖然院門前只有梨。
苗子家也有果樹,在院子北面,一顆是棗樹,另一顆也是棗樹。只不過一顆的棗子大而無味,一顆的棗子小而甜。苗子當年很是記恨那顆大棗樹,棗子不甜,卻長得比另一顆高大茂盛,結的果子也更多。
冬天是苗子十分喜愛的,小時候也是。不是喜歡那呼呼作響的西北風,不是光禿禿消失綠葉的樹木,也不是難看的麥田。喜歡的是漫天飄舞的雪花,屋頂、樹梢、田野覆蓋的厚厚的積雪。
想當年苗子家有那麼一點優勢,一個就是老爸在煤礦上班,家裡有多餘的膠靴,可以套到小孩子大腿根的哪種。另一個是厲害的奶奶,性格強勢,是苗子的保護神;更重要的是心靈手巧,會裁製各種衣服,還會編一種超級暖和的「毛翁」,也叫毛窩子。毛翁是使用蘆葦纓編制的。奶奶給苗子量身定製的是高底的那種,如同日本的木屐,下雨下雪鞋裡不容易透水。這兩套裝備都是苗子雪天的寶貝,雪淺穿高底毛翁,雪深就套上膠靴。
苗子喜歡厚厚的雪,一個人在樹林田地裡漫無目跋涉,一步一個腳印,聽著咯吱咯吱的腳步聲,欣賞著草屋屋簷掛到地的冰溜子。溝溝坎坎旁邊,大風吹出的雪線逶迤曲折,流暢完美。屋簷的冰掛,晶瑩剔透,猶如水晶一般的鐘乳石,美得十分奇妙。那時是沒有詞彙形容這美景的,只是感到神奇、愉悅。
童年的這兩首歌,描述的內容都是悲慘的。北風那個吹,加上電影中滿天大雪、白毛女破爛的單衣,讓人感覺冷到骨子裡;不忘那一年,更讓人覺得還有更為悲慘的人家。所有這些沒有在苗子心裡產生什麼仇恨,倒是感覺冬天不是特別的冷了。這大概是不同的人,對藝術作品有不同的感知和情感反應吧。
本內容系本帳號原創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