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文學獎著名作家麥家,憑藉著《風聲》、《暗算》等諜戰作品,成為讀者心目中頭號諜戰小說家。
然而,2011年,麥家在完成《刀尖》之後,似乎沉寂了,而且一沉就是8年。曾經麥家每兩年就會為讀者奉上一部長篇巨著,而如此長時間沒有半點風聲讓讀者大惑不解。不少讀者等得焦急:麥家到底還寫不寫了?
直到2019年,麥家帶著他的新作《人生海海》歸來了。8年磨一劍,是什麼樣的作品,讓麥家耗費如此心血呢?難道是一部情節更加曲折,更令人盪氣迴腸的諜戰小說?
《人生海海》並非一部諜戰小說。《人生海海》沒有情報密碼,只有人性密碼。
主人公上校是從麥家眾多諜戰小說中走出來的一員,為什麼麥家不寫上校破解密碼,為國效忠的驚險刺激,反而寫他平凡、曲折的一生呢?
為此麥家的解釋是:「我想寫的是在絕望中誕生的幸運,在艱苦中卓絕的道德。我要另立山頭,回到童年,回去故鄉,去破譯人心和人性的密碼。」
1上校起起伏伏的人生。只有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才有堅韌的資本。
年輕時的上校風流倜儻、風趣幽默、聰明好學,原本前途一片光明。學做瓦罐、瓢盆,他一看就會,而同齡的父親幾年的刻苦鍛鍊都抵不過上校幾個月偷學來的本事。
上校受傷住院,經常看醫生為傷員治療,耳濡目染,他竟無師自通。趕上傷員眾多,醫生忙不過來,他嘗試著救人,沒想到一出手真的救活了。從此一舉成名,成為了軍醫。久而久之,他成了外科神話,人稱「金一刀」。
那年他回鄉為父親奔喪,村裡的未婚女子看到他,都想嫁給他,一連四五天他的相親日程排得滿滿當當。
就是這樣一位有顏、有智、有才、有技的青年,誰會想到他的人生會朝著悲慘的方向發展呢?
這一切得從他肚皮上的秘密說起。
上校在做特務時,為了打聽鬼子的情報,曾出賣肉體給女鬼佬(高級軍官的寡婦們),成為了她們的玩物。那些女鬼佬為了獨佔上校,不讓中國女人近親上校,在他的肚皮上刺了字。
後來,上校被人出賣,被抓去了戰俘營。一個極有權勢的女漢奸救了他。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把當玩物。
直到日本戰敗,女漢奸被判了死刑,上校也被認定為是她的手下,關進了監獄。不過上校曾經救過的另一個女人救了他,並讓他重返戰場,繼續行醫。
再後來,就是在他人生的高光時刻,小菩薩舉報他qj,他的身份、地位、榮譽等一切歸零。他重返故鄉,但依舊過著人人羨慕的生活。
2 人生海海,敢死不叫勇氣,活著才需要勇氣
人生海海是閩南語,意思是人生像大海一樣變幻不定、起落浮沉,但總還是要好好地活下去。上校的一生便是如此。
回鄉後的上校依舊沒能安享晚年。風浪不會停止,只會換一種方式來得更加猛烈。
席捲全國的大運動上演了,上校被紅衛兵逮捕、批鬥,被打得皮開肉綻,他卻說:
只不過是皮肉傷,就像你家老母雞,挨了一笤帚,丟幾根毛能叫受傷嗎?
那時候的上校依舊是雄赳赳氣昂昂。
為了保守肚皮上的秘密,他割掉了小瞎子的舌頭,又給他縫上,因為他不想要小瞎子的命,只想讓小瞎子守口如瓶。
自此,上校在男孩爸爸的幫助下,藏了起來。但不知是誰告的密,上校還是被抓了。直到被關押一年後,在專門針對上校的批鬥會上,他瘋了。他的心智只有7歲孩童,生活再次恢復到無憂無慮的狀態。
男孩的爺爺頭竟然就是那個告密者,事情揭發,老屋頭忍受不了村裡人的白眼、指責,用一丈白綾解脫了。
上校雖然瘋了,但他依舊活著,能天真快樂如孩童一般活著,難道說不是一種人生的另一種解脫嗎?
相比起上校波瀾壯闊的一生,爺爺的一生是如此順遂,只因太順遂,所以經不起半點兒風浪。輕易便選擇了放棄生命。
麥家說:「人生海海,敢死不叫勇氣,活著才需要勇氣。」
一個人只有經歷了人生的磨難,把所有想用死來尋求解脫的念頭都熬過,他的人生才會如蠶破蛹般得到新生。
3 人到中年,經受的磨難,吃過的苦頭,都已沉澱在歲月裡。
讀完上校的一生,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橙王褚時健。
褚時健51歲時,帶領瀕臨破產的紅塔山帝國走向輝煌;71歲時,因經濟問題鋃鐺入獄;74歲保外就醫,此時他最愛的女兒因承受不住壓力,早已在獄中自縊;74歲開始第二次創業,與老伴一起在家鄉種植橙子;85歲時,褚橙一舉成名,代表著他第二次創業成功了。
褚時健的一生同樣是一波三折,他到達過人生的巔峰,也跌落過人生的低谷。
巴頓將軍說:衡量成功的標準不在站立頂峰的高度,而在跌入低谷的反彈力。
人生海海,潮漲潮落,浮浮沉沉。每一次顛簸都是歲月的饋贈,順境時多些寬心,逆境時多些耐心。處巔峰不張狂,處低谷需自強。
只經歷高潮,沒有低谷的人生是不存的,只不過有些人的人生平坦些,有些人的曲折些。人生的最低谷代表著上升,經歷了低谷的掙扎、煎熬,也就意味著以後每一步都在朝著巔峰前進。
高考過後,麥家遠離家鄉,逃離了自己的父親,這一走就是20多年,人生又有多少個20年?
人到中年,尤其在有了孩子後,他終於體會到了父親的不易。麥家回到家鄉,但81歲父親得了老年痴呆,不認得他了。
父親拉著他的手說:你能讓我家老二回來看看我嗎?
麥家淚如雨下,跪在地上喊:爸,我就是老二啊!
直到父親去世,都沒有認出他。
2011年,麥家的父親去世,他悲痛欲絕,之後三年,一直處於失語狀態。也就是這段時間,他開始創作《人生海海》。八年磨一劍,劍氣逼人心。
4 《人生海海》是一場心靈的療愈
董卿讀完《人生海海》之後說:
「我一個人坐在書房裡面,對著電腦。天色越來越黑,可是我覺得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去開燈。電腦藍色的光就映在我的臉上,我止不住地流眼淚。」
董卿能夠有今天的成就,她所經歷的,不是誰都承受得起。
小時候,爸爸管教嚴格,不需她照鏡子,不準媽媽給她買新衣服。每到寒暑假,便讓她去兼職,到酒店做清潔工,一天一塊錢。對於處於青春期的女孩來說,內心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聊到那些痛苦的回憶,觸動了她內心最柔弱的地方,董卿眼中含淚說:
他對我的嚴厲和苛刻超出一般人的想像。很多人難以想像,一個知識分子可以對自己的獨生女兒這麼樣的苛刻。我要比別人做得好很多很多,我才會覺得踏實。如果我跟別人差不多,或者說只好那麼一丁點兒,我就會沒有安全感,我就覺得我不行。所以我要付出很多很多,我要拿命去搏,把事情做好,才會覺得我很踏實,我很安全。
參加工作後,有一次董卿在錄製節目時,從舞臺上踩空摔下。直到節目錄製完,她才去醫院。原來傷到了髕骨,此時的董卿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在舞臺上她強忍著劇痛,額頭冒著汗,臉上帶著微笑,把節目錄製完了。
該難過的都難過了,還有什麼好難過的?該痛哭的都哭過了,還有什麼不能忍受的呢?
她含著淚說,如果用一句詩來形容我讀完《人生海海》的感受,那就是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晴。
曾經的傷會結疤,有過的痛會讓人堅強。選擇放棄是容易的,咬牙堅持卻需要勇氣。
高曉松曾說:「你在人海裡沉浮了那麼久,逐漸地你心裡就會生出一片海。
《人生海海》是一部解讀人性密碼的著作,影響了無數人,療愈了無數人。「人生海海,敢死不是勇氣,活著才需要勇氣」不知挽救了多少在苦難邊緣掙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