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豐皇帝登基之時,清王朝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困局:外有鴉片戰爭後的捉襟見肘、內有席捲大半個中國的太平天國運動,在這種情況下,陷入危機的清政府急需能夠力挽狂瀾、拯救國家的人才。而此時,遠在千裡之外的湖南湘鄉,一位胸懷大志的官員卻成了時局的旁觀者,他就是晚清重臣曾國藩。曾國藩出生於公元1811年,他雖出身寒微,卻少年得志,官運亨通。鹹豐皇帝即位時,四十不惑的曾國藩已是二品要員,但由於母親去世,根據規定,曾國藩須辭去所有官職丁憂三年。在朝廷最需要人才的時候,他卻只能閉門在家。但時勢需要英雄,一個偶然的事件改變了曾國藩的命運,讓他從一個「閒散人員」變成了拯救清王朝的一代名臣。那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曾國藩又是如何在危難中崛起的呢?
鹹豐二年臘月中旬的一天,一陣馬蹄聲叩響了沉寂的小山村,原來是湖南巡撫的差官送來了鹹豐皇帝的聖旨。曾國藩換下喪服跪聽聖旨,根據《曾文正公年譜》記載,鹹豐帝的聖旨說「前任丁憂侍郎曾國藩籍隸湘鄉,於湖南地方人情自必熟悉,著該撫傳旨。」就是命令湖南巡撫傳達聖旨,「令其幫同辦理本省團練向民,搜查土匪諸事務,伊必盡力,不負委任。」曾國藩叩頭謝恩,送走了差官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鹹豐帝給他的這個任務是幫辦團練,搜查土匪,這是個弼馬溫性質的職務,甚至可以說無職無權,而且團練這種武裝勢單力孤,散漫難以約束,不可能對大局產生絕對性的影響。更重要的是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在家守孝,如果再奔走官場的話難免被士大夫們所譏笑,總之於事無補,於大節有虧,何苦為之呢?曾國藩表現出了湖南人那種特有的倔強,不幹。又過了幾天的一個傍晚,一個風塵僕僕的漢子踏著積雪走進曾國藩居住的小山村,這個人中等身材,面貌和藹,一雙不大的眼睛閃爍著智慧、堅毅、果敢的目光。他敲響了曾國藩的家門,曾國藩開門一看驚訝的大喊一聲,伯琛,然後二人相擁而泣。來人是誰?是曾國藩當年在嶽麓書院期間的同學,後來成為中國近代史上偉大啟蒙思想家的郭嵩燾。郭嵩燾比曾國藩小七八歲,當年在嶽麓書院同窗的時候二人情同手足,跟曾國藩不一樣,郭嵩燾聰明絕頂,但是個性十足,提起清政府的腐敗恨不得跳腳大罵,當然他是恨清政府不爭氣,他走的也是科舉的道路,中了進士之後,郭嵩燾在北京做個七品芝麻官,現在也是丁憂回籍。但是他跟曾國藩不一樣,他待不住,不甘寂寞,跑到長沙在湖南巡撫的衙門裡邊幫辦軍務,這個時候來訪是奉湖南巡撫之命勸曾國藩出山。曾國藩把郭嵩燾請進上房,閉門深談,得知郭嵩燾的來意之後,曾國藩連連擺手表示自己要安心守孝,不問世事。
郭嵩燾知道曾國藩不可能輕易答應,所以他也不強求,而且對目前的時局做了深入的分析。郭嵩燾先把清政府給大罵了一頓,在他看來,太平軍之所以能夠衝出廣西席捲長江流域,並不是太平軍有什麼三頭六臂,按郭嵩燾的理解說,那主要是清政府廣西當局和各路清軍將領腐敗無能的結果,他說現在是官不盡力,兵不用命,富者吝財,貧者惜死,就是說當官不出力,當兵的不聽指揮,有錢的人捨不得錢,沒錢的人還捨不得命,他說那天下能不大亂嗎?郭嵩燾說我聽廣西將領周天撅爵說,廣西那個地方空虛已極,提到兵省城裡就八九百老弱病殘,說全是一群木偶。提到餉,省政府撥出的軍餉朝不保夕。提到官全是一群該殺之官,聽那個周天爵說在武宣這個地方太平軍還沒來,全縣除了知縣以外逃避一空,知縣怎麼不走呢?他也想走,他不敢走,走了就是死罪,就一個知縣在那兒挺著呢。周天爵走到武宣問這個知縣,說大敵當前你都做了什麼預備?知縣就哭了,一邊哭一邊說,回大人的話在下只預備了一根繩。郭嵩燾說,你看看,你大局到了整個程度,那洪秀全要不成氣侯,那不就沒有天理了嗎?
曾國藩沉默不語,對清政府的腐敗他比郭嵩燾還了解,簡直腐敗到了怎麼痛斥都不過分的地步。這個時候曾國藩的父親也在場,他表示完全贊同小郭這個意見,要求兒子服從皇帝的旨意戴孝從軍,至此,曾國藩終於消除了所有的顧慮。其實曾國藩最大的顧慮還是怕別人笑話他不孝,畢竟是守孝的身份,現在沒問題了。因為皇帝的旨意在那兒,父親的意思也在那兒,所以他沒有顧慮了,他表示可以出山,但不能滿足於僅僅幫辦團練。
郭嵩燾好奇地問說那你有何打算呢?曾國藩斬釘截鐵地說大局糜爛到了這個程度,八旗,綠營兵大勢已去,即使是古代的聖賢也不能使之重振雄風,你想一想太平天國起義以來兩年多了時間不算不長,消耗軍餉不算不多,調集軍隊不算不眾,但是見「賊」即匱,沒聽到打過一場硬仗,沒聽過一次短兵相接的戰鬥,不過就是從後面尾追用大炮,鳥槍來轟擊,效果怎麼樣呢?非改弦更張,別樹一幟,斷斷不能挽救大局。我打算建軍,要建設一支能夠與太平軍一爭高下的新軍。
在郭嵩燾的力勸之下,曾國藩終於打消了重重顧慮,分赴湖南省會長沙開始組建新軍。初來長沙的曾國藩對未來並無多大勝算,臨時組織的幾千名新軍到底能否訓練成為一支可用之軍也未可知。更為可怕的是曾國藩大刀闊斧想建設新軍的一些做法,嚴重超越了他身為團練大臣的職權範圍,所以很多湖南當局的官員指責他越權行事。不久曾國藩便惹出了一場大風波,讓他無法在長沙立足了,這會是一場什麼風波呢?
其實湖南當局最不滿意的是曾國藩的建軍主張,實事求是地說鹹豐帝並沒有賦予他建軍的權力。曾國藩利用鹹豐帝焦頭爛額這個機會大舉建軍,建軍就要花錢,湖南當局當然不願意自己出錢建設一支歸曾國藩領導自己不能插手的軍隊。而湖南軍方更是不滿意給曾國藩製造了種種麻煩,終於發生了一場大風波。
這場風波是怎麼發生的呢?曾國藩此時的身份是團練大臣,這個職位權力相對較為模糊,可大可小。曾國藩決定利用自己權力上的模糊性插手湖南軍界,讓團練和綠營軍一同訓練。大家知道綠營兵是國家的正規軍,而團練是臨時性的地方武裝,在湖南軍界看來讓正規軍跟那些土頭土腦的泥腿子一同訓練那簡直是對自己的侮辱。另外曾國藩每月逢二、逢八的日子,要親臨演兵場訓話,搞思想教育,不少綠營兵都有鴉片菸癮,練了半天了,大家都急於趕緊散了好抽上兩口,而曾國藩長篇大論第一點、第二點、第三點、最後,再補充兩點,把綠營兵急得直跺腳啊。在綠營兵看來最令人不能忍受的是曾國藩一改原來的慣例夏天也照常練兵,大家可能奇怪說夏天難道不練兵嗎?原來湖南那個地方每年一過了立夏悶熱難耐,所以,綠營兵形成了一個慣例夏天不練兵,放假,相當於今天的暑假。大家說出了暑假,還有寒假嗎?沒有,只有夏天放假,畢竟是軍人哪能老放假呀。現在暑假讓曾國藩給取消了,那綠營軍紛紛的罵這個曾國藩虐待士兵,陸續罷操不練了,看你能把我怎麼樣,同時找茬跟團練打架。
曾國藩立即向湖南省最高軍事長官湖南提督鮑起豹要人,讓他交出領頭鬧事的士兵。湖南提督鮑起豹氣得直哆嗦,此前曾國藩就上疏鹹豐皇帝告湖南軍界的狀,現在又生出這麼多事端來,現在竟然指著鼻子要向自己要人,鮑起豹命令把那個幾個領頭鬧事的士兵給我五花大綁,然後由上百名全副武裝的綠營兵押送,你不是要人嗎?我給你送來了,一直押送到曾國藩的公館,給你送來了,開門,快開門,再不開門老子開槍了。頓時槍聲響成一片,這哪裡是來送人的,分明是打上門來了。曾國藩的公館跟湖南巡撫衙門一牆之隔,但是湖南巡撫衙門大門緊閉不理不睬,明擺著一副看熱鬧的姿態,無奈曾國藩只好親自敲門求救。這個時候的湖南巡撫是駱秉章,曾國藩親自敲門他只好開門。開了門之後做出一副驚訝的面孔,然後,就走到鬧事的士兵跟前親自解開綁繩,好言勸慰,然後拂袖而去。對曾國藩沒有一句話交代。鬧事的士兵呼嘯而去,走了,事後也沒有受到任何追究,這不明擺著攆曾國藩走嗎?怎麼辦?或者上疏皇帝告諭狀,或者忍氣吞聲。曾國藩說了永載史冊的六個字:「打脫牙,和血吞。」就是你把我牙打掉了,我忍氣吞聲,把牙咽到肚子裡,把血也吞下去。他的委屈跟誰也不說,說了也沒用,只能埋頭骨幹。
鹹豐三年八月下旬曾國藩率領三千湘軍離開長沙前往衡州,就是今天的衡陽市。他跟鹹豐帝解釋他到衡州是去剿匪的,衡州成了曾國藩湘軍的搖籃。
移師衡州雖然是無奈之舉,卻也成就了曾國藩,在這裡曾國藩避開了種種矛盾,從此可以擴招丁永,專心練兵。並且利用衡州水網密布的特點成立了水師,僅僅半年的時間湘軍就達到了一萬七千人,擁有船隻360多艘。不過曾國藩雖然從政十幾年,但當的都是終日裡與經書,詩文打交道的文官,他又如何能夠帶兵打仗呢?曾國藩操練的湘軍究竟是一支什麼樣的隊伍呢?
湘軍是中國歷史上罕見的一支軍隊,它有這樣三個特點,
第一,「書生治軍,鄉奴入伍。」「書生治軍」是湘軍的一大特色,根據羅爾剛先生在《湘軍兵志》中統計湘軍將領中書生的比例將近60%,書生通曉儒家經典,懂得忠孝禮儀,愛惜自己的名聲,上下級管理通過師生同學這種關係來維繫,容易形成一個領導核心。所謂「鄉奴」就是鄉巴佬,最下層的農民。湘軍招兵絕對不要城市兵,更不要有市井習氣,衙門習氣的兵。史書記載:「樸實而有農夫土氣者為上」,越土越好,因為這樣的兵心眼實,能吃苦,好管理,這是第一個特色。
第二,「兵為將選,兵為將有。」曾國藩命令各級軍官自己去招兵,上哪兒招兵呢?那肯定是回家鄉招,招來的兵再按籍貫分營,每營官兵不僅來自一地,而且父子、兄弟等直系血緣關係的比比皆是,可見湘軍由相同地域,相近社會關係的人組成,維繫這支軍隊的不僅僅是軍紀,還包括家族、朋友、師生關係等等,這使得湘軍很有凝聚力,更便於將領控制士兵。作戰的時候能夠「齊心相顧,不肯輕棄伴侶。」徹底克服了清朝正規軍那種一戰即潰,勝不相援,敗不相救的弱點。
後來曾國藩還確立了一個原則,一支隊伍打散了之後立即就地解散。如果營官死在戰場上,士兵沒有把自己的長官救下來,這支隊伍同樣就地解散。相反打了勝仗,就給得勝的營官給他什麼呢?名額和銀子,讓他回去再招,一營變成兩營,兩營變成三營,隊伍就在勝利中成長起來了。湘軍開啟了兵為將有的先河,從此,兵不再是國家的兵,而是將領的兵,這在近代中國影響達一百年之久。是利是弊呢?你要說利吧這樣的部隊肯定凝聚力強,不容易被打垮打散。你要說弊呢?兵是將領的兵,打內戰的積極性都非常高,打外戰往往都捨不得拼命。近代中國我們在對外戰鬥中屢屢失敗這恐怕是一個原因,所以有利有弊。
第三個「後餉勤練,明恥教戰。」在舊中國當兵叫「吃糧」,兵員經濟待遇的高低,影響著軍隊的鬥志和士氣,曾國藩決定給湘軍士兵以較高的經濟待遇。湘軍普通的士兵月餉在四到五兩白銀之間,高於國家正規軍綠營兵的待遇。更是湖南普通農民種田收入的三四倍,所以湘軍的經濟待遇它吸引了大批青壯年農民投身軍營,軍隊訓練作戰的積極性非常高。曾國藩說過一句名言:「莫問收穫,但問耕耘」,鼓勵大家埋頭苦幹。對軍事技術的要求也很嚴格,他要和士兵熟悉陣法,槍法等等,經常進行考核。經過這些努力湘軍成了一支「呼吸相顧,痛癢相關;赴火同行,蹈湯同往;勝者舉杯酒以讓功,敗則出死力以相救」的鐵律。
湘軍的崛起很快吸引了鹹豐帝的目光,在鹹豐帝所任命的43位團練大臣中,最終惟有曾國藩一枝獨秀,成為挽救大清王朝的「救命稻草」。但是當鹹豐三年秋天,鹹豐帝下令曾國藩攻打西徵的太平軍時,曾國藩竟然抗旨不從,面對一道道催促的聖旨他堅持按兵不動,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讓曾國藩如此大膽呢?鹹豐帝是否會治他抗旨不從之罪呢?
從鹹豐三年秋天起,焦頭爛額的鹹豐皇帝,,終於發現了曾國藩湘軍的存在,原來太平軍定都南京之後掄起「兩個拳頭打人」,一個「拳頭」是北伐,另一個「拳頭」是西徵。北伐的目前是直搗清朝的統治中心北京,那麼對鹹豐帝來說這是致命的,自然要全力防堵,結果應付太平軍西徵的軍事力量,那就很空虛和薄弱了,在這種情況下鹹豐帝命令曾國藩把湘軍投入戰場。
這隻有的湘軍正在衡州編練,裝備正在配備,這個時候如果倉促投入戰場很可能前功盡棄。曾國藩拿出了湖南人那種特有的韌勁兒,面對一道道催促的聖旨他按兵不動,湘軍畢竟不是國家的正規軍,曾國藩也不是國家的現任官員,他不是幫辦軍務嘛,他幫辦你想想,他不是國家現任官員,那麼國法、軍法、王法全拿他法辦法。大敵當前鹹豐帝還不敢跟他翻臉,只好關起門來痛斥曾國藩無情無義,那麼曾國藩是個無情無義的人嗎?
鹹豐四月正月底,湖北、湖南再次告急,鹹豐帝無兵可調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再次命令曾國藩起兵救援,說是命令,簡直就是懇求了。但哪裡能夠想到鹹豐帝的聖旨還沒有傳達到衡州,曾國藩已經率領一萬七千人的湘軍啟程了,湘軍部隊綿延十裡之長,水陸並進,旌旗招展,士氣飽滿。那麼曾國藩還發表了一個檄文號召天下人都響應他,這時候的形勢就很危急了,太平天國的西徵軍已經從湖北攻入了湖南,連續佔領了嶽州、湘陰、靖港、寧鄉等地。前鋒離省城長沙就剩50裡了,湖南境內的清官兵敗如山倒,長沙成了危城,怎麼辦?曾國藩與幕僚研究形勢,有的人主張開往長沙駐守保衛長沙,有的人希望放棄長沙主動出擊,當然出擊的方案也是形形色色。曾國藩稍加沉思拍板決策放棄長沙的防守,主力部隊出擊湘潭,主力部隊前往湘潭之後,曾國藩突然接到情報,說靖港那個地方的太平軍空虛無備,所以曾國藩就決定前去偷襲,結果吃了一場大敗仗。曾國藩出山一下子吃了一場大敗仗,所以,當時羞憤得跳水自殺,當然很快被隨從救起來了,然後就狼狽地趕回了長沙。
返回長沙的曾國藩心灰意冷,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此時攻打湘潭的湘軍主力部隊卻旗開得勝,捷報傳來,湖南軍政各界終於對曾國藩創立的這支隊伍刮目相看,經過一番整修,曾國藩率湘軍從長沙出發很快來到了太平軍駐守的軍事重地武昌,武昌城地處長江中遊腹地,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那麼這場事關大清王朝命運的生死之戰將會怎樣發展呢?
湘軍很快兵臨武昌,陸續掃除了外圍據點。8月21日曾國藩指揮湘軍對武昌發起了總攻,這個時候武昌城中的太平軍守將喪失了戰鬥意志,自己先棄城逃命了,停泊在漢陽的太平軍的水師也被湘軍水師也消滅了,湘軍越戰越勇,太平軍將士紛紛放棄抵抗。第二天,湘軍攻克了被太平軍佔據達一年之久的長江重鎮武昌。曾國藩策馬進入武昌城,此時的湘軍已經羽翼豐滿,成為能與太平軍一爭高下的並與國家正規軍並列的主力部隊了。
七天之後這一消息傳到了北京,鹹豐皇帝早就習慣了每天早晨起床之後閱讀各地失守,告急、潰敗的戰報,所以他接到這個捷報他根本就不相信,反覆求證確信無疑之後大喜過望。他在曾國藩的奏摺後邊批示:「覽奏感慰實深,獲此大勝殊非意料所及。」我真是想不到啊,就這麼個意思,下諭旨讓曾國藩署理湖北巡撫。所謂署理就是代理的意思,為什麼要曾國藩代理呢?恐怕鹹豐帝他不是捨不得湖北巡撫這個職位,曾國藩現在的身份,畢竟是在家守孝的身份,按照清朝制度那應該在家裡邊待著的,現在出來帶兵打仗,已經算是破例了,所以使用「署理」這個名目也是照顧曾國藩的面子。
自從太平天國起義以來,苦命天子鹹豐帝,從來沒有見過勝利的捷報,所以,曾國藩的武昌捷報讓他大喜過望,任命此戰首功的曾國藩為湖北巡撫,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是最終曾國藩不僅沒有得到這個職務,反而被鹹豐帝罵了一頓,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不過鹹豐帝僅僅高興了半天,他的熱情就被澆了一瓢冷水,根據薛福成的《庸庵文續編》記載鹹豐帝興衝衝地對軍機大臣說:「不意曾國藩一書生乃能建此奇功。」就是說想不到曾國藩一個書生能給我打這麼一場大勝仗。皇帝身邊的軍機大臣冷冷的說:「曾國藩以侍郎在籍,猶匹夫耳,匹夫居閭裡一呼蹶起從之者萬餘人,恐非國家之福。」軍機大臣這段話說得太險惡了,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說曾國藩以侍郎的身份在家守孝,跟個老百姓也差不多,他能號召起上萬人追隨他恐怕對國家不利。聽了這話鹹豐帝的嘴角再也翹不上去了,他陰沉著臉一言不發,是啊,曾國藩的新軍它不是國家的軍隊啊,它是曾國藩自己的軍隊,它能跟太平軍抗衡難道就不能威脅皇權嗎?一想到這裡鹹豐帝的心裡警覺起來,決定連湖北巡撫也不讓曾國藩署理了。但是君無戲言怎麼能出爾反爾呢?軍機大臣告訴他說這事不難,曾國藩接到任命的上諭之後他肯定推辭,他能不客氣客氣嗎?只要他一客氣咱們立馬借坡下驢收回成命。果然,曾國藩上奏表示自己重孝在身,本來應該在家收,現在出來辦團練已經算是破例了,不能接受湖北巡撫的任命。
其實曾國藩這真是客氣,他還是願意幹湖北巡撫這個職位的,為什麼呢?他帶這支湘軍難度最大的一件事是軍餉,他只能向地方政府來化緣,向地方上的紳士富戶來化緣,跟人家要。你想他如果有湖北巡撫這個位置,他再籌餉就容易多了,至少就不用求人了嘛,所以他願意幹,但是不能不客氣。結果這一客氣鹹豐帝就:「朕料汝必辭,又念及整師東下,署撫空有其名,故已降旨令汝,毋庸署湖北巡撫。」就是說那你就不用幹了,為什麼不用幹了?我估計你也不能幹。再者,你不是帶兵嗎?你追擊太平軍,你又未必總在湖北待著,你掛那麼個空名幹什麼呢?所以你就不用幹了。大家說曾國藩立了這麼大功你說湖北巡撫不讓他署,那你給他一個什麼賞賜呢?賞賜就是讓他幹湖北巡撫,現在又收回來了,此外就再也沒有了,而且不但沒有了,鹹豐帝還抓住曾國藩奏摺當中行文上的一個所謂的過失來了個「傳旨申飭」就是通報批評。攻克武昌不少將領都獲得了皇帝的賞賜,惟獨功勞最大的曾國藩不僅沒得到賞賜反而換來了朝廷對他的猜忌,怎能不令人扼腕嘆息。這也不能責怪鹹豐帝生性多疑,中國幾千年王朝政治告訴他,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
後來的歷史表明曾國藩是清朝的第一忠臣,鹹豐帝錯怪了曾國藩。由於湘軍的崛起更由於太平天國自己內部的一系列的失誤,鹹豐皇帝終於挺過了繼位以來的暴風驟雨般的打擊,政局進入到相對穩定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