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黑暗騎士》中經典一幕,布魯斯-韋恩帶著炮友與前女友瑞秋-道斯、前女友的現男友哈維-丹特共進晚餐,在這個空氣中流動著微妙NTR氛圍的場景中,丹特望著瑞秋的奶子說出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你要麼如英雄般死去,要麼活得夠長,然後看著自己逐漸變成一個惡棍。(you either die a hero or you live long enough to seeyourself become the villain.)
2018年末,吉米-巴特勒被森林狼交易之前,在ins上引用這句話。
吉巴發這段話時,已經和森林狼鬧到水火不容,他早已下定決心不再做一個英雄,而是要做人們眼中的惡棍,當然,主要是明尼蘇達球迷眼中的。
「哭你媽逼娘炮」和「你們太他媽需要我了」已經成為吉巴大宅門口的一副雋永對聯,橫批更是無字深沉,只貼著那條在大通中心揮舞起來的白色毛巾,而在打開門後你還能看到一面照壁,上面密密麻麻寫著什麼天賦、上帝和努力。
時隔14個月後,就在昨天,恩比德在自己的ins上也引用了同樣的話,這很難說是一種巧合。
吉巴剛到費城,就迅速和恩比德打得火熱,他讚美恩比德可以成為天下第一人,而恩比德則說吉巴是「我的大哥」,當然,在他們兩人之間永遠存在一個叫做唐斯的人,恩比德在社交媒體上碾壓式噴唐斯已經不是一回兩回,吉巴和唐斯之間互相看不上也不是一天兩天,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是最通用的人際交往法則,至於本賽季大帝和唐斯從線上打到線下後火速將吉巴拉入戰局,只不過是一個三角故事的延續,卻遠遠不是收尾。
恩比德也許是真的豔羨吉巴這種硬邦邦的姿態,因為從最陰暗的心理角度來揣摩,如果能做一個肆無忌憚卻讓人無可奈何的惡人,確實要比精心打造自己做一個老好人來的痛快得多。
事實上,恩比德發出這段話的大環境和吉巴也相去無幾,吉巴的行為在當時受到了狼隊球迷的猛烈抨擊,而恩比德則在場上遭遇了費城主場球迷的噓聲。
費城球迷噓主隊並非毫無道理。「過程」時代造成的傷痛已經是過眼雲煙,現在他們的球員名單已經從「賽迪斯-楊、邁卡威、詹姆斯-安德森、埃文-特納、霍伊斯」變成了「西蒙斯、約什-理察森、託哈、霍福德、恩比德」,費城球迷的胃口自然被調高了一檔,但現在他們得到的是一個33勝21負的戰績和東部第五的排名,有時候持續的困境不會摧毀一個人心智,心理落差才會。這就好比你看到「楊冪、柯震東、郭採潔、郭碧婷、鳳小嶽」共同出演《小時代》時會對他們的爛表現得安之若素並以「我早就知道」聊以自慰,但當你面對「劉德華、佟大為、張靜初、林志玲、斯琴高娃、石天琦」這套陣容頻頻點頭時,他們竟然給你獻上了一部《富春山居圖》?
所以在76人客場4連敗,每場都要輸掉至少10分之後重返費城,當地球迷們的噓聲就顯得十分合理,即便他們在主場的戰績是24勝2負,聯盟第一。
費城本賽季湊成五大陣容,本意就是要衝擊總冠軍,畢竟他們連續兩年倒在東部半決賽,此番假想中的對手無非是字母哥和西亞卡姆,引入霍福德就顯得順理成章,再加上後場西蒙斯和理察森都是有最佳防守陣容實力的球員,尤其西蒙斯擁有多重位置的防守能力,這讓費城的陣容在防守端提升太多。事實也是如此,本賽季迄今76人防守效率聯盟第五,即便以身高著稱,他們在限制對手三分出手和命中方面均是聯盟第一,球隊籃板率聯盟第二。
費城防守沒有問題,問題其實只在進攻端,而進攻端的核心問題所有人都心中瞭然,西蒙斯和恩比德的兼容問題素來是擺在桌面之上,上賽季吉巴在陣時同樣三分拉胯已經激化問題,但那時候吉巴還有自主持球能力,現在他們擁有的是霍福德,一個出手分布幾乎和西蒙斯完全相反的球員,當你擁有兩個大個子同時在場三分線外場均出手9.8次卻只能命中3.2個球時,你當然會陷入泥沼。
恩比德已經無數次表達對自己「空間型內線」角色的不滿,去年吉巴剛到隊,他就說自己不喜歡投這麼多三分,而在剛剛過去的4連敗中球隊以31分慘敗熱火之後,恩比德直接開噴:「我直到現在都不明白,我到底該怎麼做,有些夜晚我能拿到球,有些夜晚則不能。」
如果要找一個人背鍋,這個人並不難找,球隊主帥布朗首當其衝,畢竟你看雄鹿字母和大洛兩位,加起來場均要出手9.6個三分只能命中率2.9個,還不如霍福德和恩比德,但人家現在正在追逐歷史最佳球隊,那麼關於費城的問題最終還是繞了回來:
誰讓你還有一個根本不投三分的人呢?
看起來這就是一個死循環而已。
但球迷無暇關心這些細節,他們更多看到的是球隊的掙扎。結束客場連敗苦旅,回到主場之後第二場,76人在第三節以62-65落後弱旅公牛時,富國銀行中心球館的噓聲更是此起彼伏,恩比德在末節帶隊掀起一波小高潮,並在比賽還剩38秒時命中三分鎖定勝局,如果放在過去,他本該效仿艾弗森聆聽主場歡呼,而且是用兩隻手,然而,這一次他選擇豎起食指,向球迷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這不是76人第一次有人這樣做。就在前一場比賽,面對轟然噓聲,霍福德同樣在命中三分之後祭出了自己的食指。在霍福德此舉之後,布朗佯作不知,說自己沒有聽到什麼噓聲,但在恩比德亦步亦趨之後,他無法再掩耳盜鈴,只得虛晃一槍說「我會找恩比德聊聊」,然後便大談特談什麼「這座城市就是如此激情,充滿鬥志,我們主場優勢這麼大就是因為得到了球迷的支持吧啦啦吧啦」。
費城用這種方式支持他們的核心球員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上季首輪76人主場輸給籃網,主場噓聲漫天,西蒙斯定律應運而生:「如果76人球迷要噓我們,你就去支持對方好了。」
值得一提的是恩比德當時的反應:「球迷花錢買票看球,自然不想看輸球,所以他們會噓,我知道球迷是愛我們的,我們要做得更好,努力贏下比賽……」
敲黑板,恩比德這段發言值得所有人學習,因為這就是公務員國考面試題「人際關係」部分的經典回答邏輯:「如果老員工對你的工作指手畫腳該怎們辦?」首先要指出老員工的優點,然後說明老員工這麼做的正確性,接著是自我剖析不足,最終提出解決方案。
但今日不同往時,恩比德也已經失去了耐心,他在讓費城人民閉嘴之後,當晚接受採訪時仍避而不談噓聲:「我只是在自言自語,今天的發揮沒有達到我要求的水準,我只是很沮喪。我不在乎我自己是何形象,我只是想做回我自己,做一個好混蛋(good asshole),努力打籃球,去統治球場。」
「asshole」也許是科比除了「曼巴」之外最愛給自己頭上套的稱呼,後來他這一派或者試圖成為他這一派的球員,總不憚於標榜自己要成為asshole的決心,但你完全可以看出恩比德的掙扎,他在asshole前面還加了一個good,又當又立的,顯得十分騎牆。
但估計是想想這種回答仍不能出了胸中這口惡氣,於是次日恩比德便發出自己比手指的照片,配上那句令人浮想聯翩的話。真正令費城球迷膽寒的事情還在其後,吉巴在恩比德的「惡棍」ins之後留言說:
「我知道有個地方歡迎惡棍。」
這種回復,和西門慶在酒樓上對潘金蓮說的那句「我替娘子叫屈哩」並無本質不同,無非是暗搓搓勾引恩比德來罪惡都市邁阿密一起打球。面對這種勾引,倘若恩比德惡言以對,那這事不過才二成把握,倘若恩比德置之不理,這事兒便有四成把握,倘若恩比德點個讚,這事兒便有了六成把握,而恩比德最終的反應是:
「你說的可太他媽對了兄嘚!」
如果你是費城球迷,這可太他媽嚇人了。
當然,大帝還是沒有徹底asshole下去,他又轉向了good的一面,隨即在推特上發了另一張照片,附言說「如果我能做到,你也可以。費城加油!」我當時翻閱費城本地網站,上面有人寫文章洋洋灑灑一大篇,最後收尾說第二張照片和附言說明恩比德此前的表態是在開玩笑,「他就是這麼風趣」。我看著這種解讀,設身處地細細咂摸了一番76人跟隊記者寫稿時的心態,幾乎落下淚來。
回到費城死循環三角上,這道題也並非完全沒有解法,他們通過交易,繼續補充能夠投三分的球員,他們還開發了替補科爾克馬茲,土耳其人最近三分狂飆突進扮演著雷迪克,既然一支球隊不能同時容納三個射程不足的球員,他們也一度考慮將霍福德放到板凳,球員們也召開了球員會議,紛紛指出需要犧牲。
關鍵是如何犧牲,犧牲不是像大帝一樣給自己增重卻又越打越軟,犧牲更不是像他說的那樣「每個人都減少出手次數」就行的,君不見甜瓜差點把自己犧牲出NBA了嗎?
巴克利說這個球隊的問題是沒有領袖,他只說了一半的話,誰應該做這支球隊的領袖,他沒有說。當恩比德在那兒又good又asshole的時候,當霍福德作為新人只能坦承「更衣室確實有矛盾」的時候,當理察森和託哈明顯層級不夠的時候,這支球隊本該發聲的那個人並未發聲。
球隊真正應該改變自己的那個人並未改變。
吉巴在離開費城之後曾接受採訪,記者問了他一個大家都會喜歡的問題:「費城的人有沒有都和你一樣努力?」
吉巴面對這種居心叵測的問題向來選擇正面剛:「當然不是,當然不是!」
不過吉巴又補充說:「但這麼多年下來,我現在慢慢覺得啊,這樣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為了總冠軍在打球。可以是為了錢、為了房子、為了車子、為了名氣,太多目標了。」
記者追問:「即便到了季後賽,還有人不會為了總冠軍這個目標去努力?」
吉巴回答:「有的人呢,就是呆在一支有天賦的球隊裡然後進入季後賽就完事兒了,這並不意味著你真的在追逐總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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