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寶玉的大丫環,第一個與寶玉有肌膚之親的人。
《紅樓夢》中有三處提到寶玉給「花珍珠」改名一事。襲人姓花,原名「花珍珠」,到了寶玉這裡,喜歡小情調的寶玉,因為有句「花氣襲人知晝暖」的詩句,所以就將花珍珠改為「花襲人」。這難道真如寶玉所說的是「隨口」取得?
第五回,小說中是這樣描述的:「寶玉因知他本姓花,又曾見舊人詩句上有『花氣襲人』之句,遂回賈母,更名襲人」。這第一次提到襲人名字的事。
第二十三回,因元春諭旨要寶玉同諸姊妹搬進大觀園,直喚寶玉前來,其間提到襲人,賈政覺得這個名字古怪,遂說:「丫頭不管叫個什麼罷了,是誰這樣刁鑽,起這樣的名字?」
王夫人本想用賈母的名義沒搪塞過去,寶玉只好承認是自己所取,說是從古人詩句「花氣襲人知晝暖」「隨口」改來,賈政訓斥寶玉「專在這些濃詞豔賦上作工夫」,王夫人怕惹賈政不快,要寶玉「回去改了」,而賈政又言:「究竟也無礙,又何用改。」
第二十八回,馮紫英請客,寶玉赴約,席間還有薛蟠,蔣玉菡,行酒令時蔣玉菡用到「花氣襲人知晝暖」,這裡再次提到襲人,而這個人就是日後襲人所嫁之人,這正應了是襲人判詞中的「 堪羨優伶有福,誰知公子無緣」,這個優伶就是蔣玉菡,小名琪官。寶玉和蔣玉菡交換信物,正是襲人送的那條汗巾,這裡已經暗伏了襲人日後的結局。
「花襲人者,為花賤人也。命名之意,在有因。」 晚清文學家姚燮的這句話,點出了襲人改名的內意所在,這樣的評價,在第二十一回也得到了驗證。襲人明明是因為看見寶玉在黛玉處讓湘雲幫著梳洗,心裡不痛快,悄然回來,忽見寶釵過來問起寶玉,卻擺出一副無法盡職盡責的無奈模樣,說道:「姊妹們和氣,也有個分寸禮節,也沒個黑家白日鬧的!憑人怎麼勸,都是耳旁風。」這話聽起來是深明大義,讓寶釵對她刮目相看。
其實,襲人的心裡就是不平衡,就是吃醋,她覺得寶玉和她關係不一般,應該陪在她身邊,不應該天天和黛玉在一起,襲人有著很強的佔有欲,只是身份低微不敢明目張胆表現出來罷了。然而對寶釵說出那樣一番話,這不能不說襲人是很有心機的,後來這樣的話她又對王夫人說了一遍,比這更動情,以至於讓王夫人對她喊出「我的兒」,暗許她姨娘身份,按姨娘的待遇給她月例錢,這不能不說襲人的手段很高明。
話再說回來,待寶玉從瀟湘館回來後,襲人冷淡寶玉,說一些沒頭沒腦的酸話,寶玉聽不明白,心裡很鬱悶。若是襲人真是恪盡職守,就不應該讓主子不痛快,反倒是使出小性子,把寶玉晾在一邊。一個寶玉叫不上名字的丫頭過來端茶送水,寶玉問她名字,丫頭回答:「我原叫芸香的,是花大姐姐改了蕙香。」
正在生氣的寶玉說到:「正經該叫『晦氣』罷了,什麼蕙香呢哪一個配比這些花,沒的玷辱了好名好姓。」寶玉的這些話直指花襲人名不副實,不配用這等好花好名,這看似是氣話,卻也傳達了作者的看法「枉自溫柔和順,空雲似桂如蘭。」「枉自」和「空雲」說明溫柔和順和似桂如蘭並不是本質的體現。
賈政為什麼一聽到「襲人」這個名字又覺得怪呢?想來大家也能明白,「襲」本身這個字就有「趁人不備,偷襲」的意思,而襲人的很多表現都說明了這一點。在元春端午節賜禮上的調包,向王夫人表忠心詆毀黛玉,以及晴雯等人的被攆,襲人都脫不了干係。這些連寶玉都懷疑是襲人所為,甚至,包括湘雲對黛玉的態度也有受到襲人一些影響,其實寶玉早就感覺到自己所處氛圍總是不那麼和諧,找不出襲人的錯,卻也能夠感受到她用一種無形的力量影響自己。
因此,寶玉對襲人的看法也已經發生了悄然變化,這和最初的「自此寶玉視襲人更比別個不同」已漸行漸遠,故而他給黛玉送帕子時候,避開襲人讓晴雯去送,就足以證明了對襲人的不信任。
因此,將純淨閃光的「珍珠」,變成了對他人算計的「襲人」,這才是這個名字真正內意所在,並不是「隨口」一說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