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腳，有很多老繭，趕上疫情，沒個地方找修腳鋪子。媽媽與爸爸同齡，總催促爸爸洗腳。見到我就說 「趕快燒熱水，給你爸洗腳」。我住在她們樓上，我說：「不用燒熱水，我去熱水器上接，一會端來。」 爸爸的雙腳枯瘦，骨頭乾乾巴巴，腳背處向上鼓得誇張，指甲卻佝僂地向內蜷著。我把這黑黑瘦瘦的腳放在溫水盆裡，它有多久沒接觸到水了？爸爸說泡泡就好，不用洗，他怕我累也怕我嫌棄。由於有很多老化的角質層，皮膚一遇到水會泡出浮沫來，這就是常說的「去死皮」。這是老年人新陳代謝差，不常洗腳的結果。 爸爸年輕時愛乾淨，老了行動不便，自理能力不行，腌臢一點也自己忍著，怕給子女添麻煩。我們忙養家餬口，忙各自生活，覺得老人不缺錢花，不缺物質的東西就可以了，都忽視了他們的衛生問題。現在疫情當前，我們才有些警醒——抗疫僅僅宅在家裡是不夠的，不出門只能避免人傳染人，衛生不好容易得其他疾病的。這個說不清道不明的疫情，會不會因為衛生不好自行感染我說不清。所以開始關注他們的衛生。疫情期間洗浴中心不開業，開業也不會讓他們這個年齡的人在沒有監護人陪同下洗澡的。所以家庭洗浴勢在必行。我爸家的房子有簡易的噴淋設備，但他們不習慣用。我從來沒有認真地考慮過他們的洗澡和洗腳的問題。 爸爸的腳在水裡泡了一會兒，盆裡的水就開始渾濁了，原本堅硬的腳趾甲開始軟化，我用大號指甲刀嘗試剪腳趾甲，稍微剪下來一點，但很吃力。爸爸低著灰白色的頭，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人老了在孩子面前顯得很無助。整個過程媽媽一直在旁邊看著。垂垂老矣的她此時想的什麼我無從知曉，可她眼裡蓄滿了對爸爸的關愛。 我告訴爸爸，過幾天房子到期收回來，我給你們安裝好用的熱水器，冬夏都可以洗澡。冬天房子是地熱。媽媽以前對洗澡很牴觸，怕摔倒，又怕感冒。我告訴爸爸，你們可以坐到小板凳子上，不用花費力氣，就像泡腳這樣，用水淋著、潤著，我還可以幫助你們，水溫又不燙。爸爸有點接受了。 一盆水怕涼分兩次逐漸加入。現在它已經完全混沌了，倒掉它。這個盆被標記為抗疫時期洗腳用的專用盆。儘管說了爸媽可能都記不住，我對爸爸說：「只要我記著就好，我可以常常給你洗腳。」
【來源：大興安嶺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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