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惠在線:
長篇紀實文學《北上海》
連載(18):
北上海
這片飛地上的愛恨情愁
第三章
知青來了,知青走了
1968年開始,上海農場開始接納第一批上海知青,由於不宜將眾多知青置於勞改農場,1973年初,海豐農場從上海農場劃出,獨立建制,隸屬上海市農業局領導。
到農村去,到邊疆去,當數以千萬的年輕人打著紅旗、唱著讚歌離開故鄉,成為人類生存景觀中最獨特的遷徙圖景。
第一批知識青年唱著歌豪氣沖天地來了;第二批知青無可無不可地來了;第三批知青淚水婆娑地來了……但哪一代人的青春是容易的?又有哪一代人的青春不綻放著生命中難忘的花?
心不死,夢猶在,前途渺茫,路向何方?一首淚水織就的蹉跎歲月的祭歌,一支盪氣迴腸青春理想的讚歌……
18
四岔河的歡聲笑語
今天,場部醫院一陣歡騰,李小寶哇哇地大哭大叫著來到了北上海,七斤六兩,大家都很高興。書記囑咐:買兩包紅糖,五斤饊子,五斤雞蛋,還有一塊豬蹄磅送去。這可是上海知青在咱這塊土地上生的第一個寶貝小子呢。
——摘自田崇志日記
從1968年到1980年,八萬知青在這片土地上勞動與生活。十二年的花開花落,鬥轉星移。知青們來了,走了,又一批,來了。十二年,足以使一個稚氣未脫的孩子長成一個青年,十二年,也使第一批知青們在防風林栽下的楊樹苗,抽枝萌葉增年輪,茁壯挺拔。十二年間,農場這個小社會因了這些生龍活虎知青的到來,也與農場外的當地百姓,結下了難解的情結產生了深厚的情感甚至還有的締結著花好月圓。
他們總是騎著自行車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到小鎮上來「白相白相」旁若無人;他們無論什麼季節無論穿什麼衣服,頭上都戴著一頂黃軍帽英俊瀟灑;他們唱著一些「洋歌、黃歌」如「我的心上人,來到我身旁」;看著好看的姑娘客氣地微笑.對於大豐少年,又是緊鄰農場的裕華小鎮的少年,童年的記憶總是與上海農場的知青有關,且算得上是息息相關。
小剛最喜歡看的是知青戴著軍帽的「甩」(長大後,他知道,書面語言可用「瀟灑」來表達)。他和小夥伴真是羨慕死了這種「甩」啊!知青們的黃軍帽帽沿挺挺刮刮,知青戴帽子總是將帽沿低低的一直壓到眉頭,那個威嚴勁兒呀!農場放假時,知青們在小鎮上「白相白相」,這批小鎮少年就總是遠遠近近跟著,「白相白相」這批又帥又「甩」的知青們。
小剛的父親是鎮革委會的領導,說一不二也威嚴無比的父親卻不肯為小剛找一頂軍帽。幾個幹部子弟在家裡小量的偷糧票、省糧票,兩個月下來,終聚起了25斤全國通用糧票,上海知青只用全國糧票或是上海糧票。派出小剛作代表出面去和「阿拉」們交易。
就在那批知青在渡口等老搖已搖往對岸的小船時,一包著石子的紙團砸到了那高個兒知青的腳下。那知青拾起一看,一笑對其他幾個知青說是自己在鎮上還有件事情,去去就來。船來了你們稍等會啊,迅即衝了上坡岸。在那樹林裡暮色中,小剛與那知青拍板成交。
知青將25斤全國通用糧票小心地揣入了上衣的口袋,而小剛則戴上了朝思暮想的黃軍帽。帽沿上有著那知青的名字,用鋼筆寫的,小剛第一件事就是用手帕蘸著水,將那名字給擦花了糊了,只留下一團藍墨水印。所有知青的軍帽上,都寫著自己的名字的,怕被別人搞混了,即使不慎弄丟了,被人拾到憑帽裡子上的名字也能認領了回來。
當然,為這頂軍帽,大家都貢獻了糧票。於是,再次開會決定:六個人,每人戴一天。小剛出主意又冒著風險出面,更有功,一個星期戴兩天。
戴上軍帽那個「甩」勁那個「拽」啊,羨慕得那幫同學:小剛,給我戴一下,就一下,好嗎?15歲的李小剛腰板挺得直直的,帽簷壓得低低的,走起路來眼神冷冷的。那個勁兒啊,用現在話兒,整一個「酷斃」了得。
鎮上的小混混們看不得了,你們有,我們也能有。一幫人不懷好意地打上了「阿拉」知青頭上軍帽的主意。恰好,鎮上東頭理髮師「大爐子」家的一窩雞一夜之間丟了個精光,「大爐子」家離西大河不遠,有人說是水獺貓給吃掉了,有人說是黃鼠狼給拖走了。那幾個小混混一看機會來了,大叫大嚷全鎮都知道:大爐子家的雞是給阿拉知青偷去殺了吃掉了!揚言要給阿拉們好看——為偷搶軍帽找到了一個堂皇的藉口。
月黑風高夜,搶奪軍帽天。混混們打探到農場晚上放電影《賣花姑娘》,小鎮的男孩子還是與以往一樣去「拾大麥」。「拾大麥」就是指電影放到了尾聲時,劇場的撿票員便敞開大門,任場外沒票的人進去看個結尾——反正就要放映結束了。而那日,鎮上的混混少年竟然得勝而歸,散場的混亂中,他們趁機以極快的速度捋下兩個知青的軍帽,並倚仗著地形熟悉,趁亂跑出了農場。
而15歲的小剛覺得脖子那兒被人按了兩下,自行車騎出一段路,耳邊的風聲呼呼的,還覺得有點兒熱,摸了措衣領,竟然又有一頂軍帽卷在了自己的脖頸後。小剛嚇得要死:有「大麥」拾就很不錯了,足夠自己明天與同學吹噓幾句,這搶來的帽子要是拿回去,被查出來,還不被自己那整天板著臉的老爸將脖頸扭成麻花!
思來想去,小剛終作出了一個令自己終身不悔的決定,將那頂軍帽,悄悄地扔進了農場馬路邊的麥地裡.
農場的瓜果長得特別好,農場的瓜果也特別甜。因為農場種這些瓜啊果的有技術員,不似老百姓家,栽下秧子、撒下種子就隨它們去,春風裡發芽,夏日裡打花,秋風中結實,大啊小的、甜啊苦的也是望天收的。
過去總聽說是知青自己長不出來果子,會摸老百姓家田地裡的東西。而在農場卻掉了個,堂堂國有農場的東西,周圍有的小老百姓總是掂記著。比如,夏天的西瓜地秋天的蘋果園。西瓜還沒熟呢,大山幾個弟兄們就說農場的西瓜特別甜,還特別沙,咬上一口啊,下巴頜都會甜得粘住的。
又是月黑風高夜,又是偷果摸瓜天。
沒有一顆星星,黑黝黝真是伸手不見五指。農場的西瓜園三面環水,幾根粗大的木頭搭起一隻簡易的睡棚,這既是阿拉知青看守瓜園的瞭望哨,又可以供值班的人休息用。不過這哨卡主要的也是針對本場的知青們的,來這三面環水的瓜園,外面的人來摸瓜還真是有風險的。可偏偏就有膽大的人,不是為了瓜,就是為了冒險為了一份刺激。
可「你高一尺我高一丈」,知青在圍牆內的牆角下挖了溝槽,裡邊澆上了大糞,大山他們剛從牆邊摸了進去,就一下子掉進了溝槽。幾人帶著滿身的惡臭,跳進了西大河。那阿拉站在棚子上高聲笑著:小赤佬,好好洗,洗乾淨明天再來!
就這麼一來二去,小剛、大山他們也認識了不少知青,在鎮上碰見,也似遇到熟人好友般的:到我家去坐坐?知青走累了也真會去小剛、大山家喝口水什麼的。那時,家中有知青上門,也是很惹左鄰右舍羨慕的:你家上海來親戚啊!小剛、大山的母親也會滿面放光:是的呀,來親戚了。是小剛他表哥呢!表哥們笑咪咪地嗑著瓜子也不否認。臨走時,會約著鎮上的少年:星期六放電影,你早點來找我啊!喜得小剛、大山們天天盼望星期六到。
過年過節,母親們會炒炒香香的葵花子、南瓜子還有黃澄澄的小花生,用布包裝了讓兒子去送給農場的表哥們;而表哥們一般是捨不得自己吃掉的,帶回上海給「爺娘」嘗嘗香。探親回來,上海的松子糖、城隍廟的五香豆什麼的也到了小剛們的家中。媽媽們在有客人到家時會將上海的稀罕小吃拿出來顯擺:是我們小剛上海表叔帶過來,嘗嘗新哪!真的成了親戚了。
從早到晚在茅草鹽鹼地裡出力出汗辛勤耕耘、精神與體力消耗極大的知青們,常常是為有沒有吃而感到煩惱,為每頓吃多少而感到困惑。男知青每月糧食定額四十來斤,女知青每月才三十來斤。善良的女知青們也常常是向男知青們伸出援手。也有的男女知青暗生情愫,明裡暗裡,兩人的飯票就合在一起來用的。
當寒風冰凍了河面,鳥兒也停止了覓食,農場的田地裡已是清靜又冷清了。大部分隊友都高高興興地回了阿拉上海屋裡廂,連元華蕩的浴室都關上了門,那平時總是排著隊打水的老虎灶,門口一個人影也沒有了,幾隻鳥兒無處覓食,抗議著孤叫一聲衝得無影無蹤。
留下來值班的知青總以男知青為多,想著除舊布新打掃了宿舍,清掃了隊部,總得洗個熱水澡。漫天大雪中,幾個哥們兒大吼著「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端著臉盆還拖進去一大捆茅草,衝進了浴室。「進門之後,分工合作,洗鍋的洗鍋,加水的加水,還有兩個則在鍋子底下的灶洞裡點火。
一忽兒功夫,熱氣蒸騰而上, 兩個趕快將自己扒了個精光,剛跳進去,卻原來水還很涼。再燒再燒,結果進鍋裡的兩個又喊屁股燙得受不了,又是叫又是跳。機靈的遞進去兩個臉盆坐在屁股下面,才長噓一口氣,開始了自己身體的「辭舊迎新」。
年輕啊,還苦中作樂彼此「欣賞」,如此這般,幾人輪流做了趟熱鍋中的神仙,關關節節暖暖地回到了宿舍。這以後,孵過澡堂泡過溫泉蒸過桑拿,算起來洗得最舒服最快樂最難以忘懷的,還就是冰天雪地中的海豐農場的下湯鍋」。這是《大豐·上海知青》雜誌30大隊特刊中知青劉明鋼的回憶。
人總是要過年的,這年也是要看人過的。
過大年,過大年。在農場再想家,因值班家回不去,這年還是要歡歡喜喜過的。於是,敲開冰凍的魚塘取魚,刮刮下了鍋;紅燒肉與茨菇一起油光光的,用小臉盆盛了放到了「餐桌」上,餐桌就是將鋪板拼起來,一張巨大的餐桌。還有一大盆紅燒肉圓,最讓人記住的是那一串香腸。
在進入冬月以來,食堂的炊事員就開始曬臘肉、醃豬頭、灌香腸。在那個吃飯都難以吃飽的日子,這些紅紅油油的醃貨掛在大食堂後面的鐵絲上,一排又一排的,在向大家挑釁、示威,考驗著知青的意志。
走過那兒,大家會大喊:弄下一塊,回去小煤油爐子燒燒,不要太香噢!儘管這樣,說歸說,笑歸笑,夥食房的師傅都說:知青的素質高,什麼都沒少過。而曬乾了,進了倉庫了,老鼠兄弟可就不如知青們自律了。
隔三差五保管員將這些「年貨」拿出來曬曬日頭,細細的香腸也好,偌大的鹹豬頭也好,密密碎碎的鼠牙印子赫然可見,這些又香又油的食物倒讓鼠輩們飽了口福。當一大盆香腸紅紅油亮亮的蒸了上來,挾起一片,總是湊上去看看「鼠兄弟」的牙印是否安在?然後,一大片又一大片就迫不及待地祭祀了阿拉的「五臟廟」。
1973年冬日的除夕,當大家正收拾完碗筷,準備去雪地上放鞭炮時,比鞭炮還響亮的嬰兒哭聲,穿透茫茫夜空,給所有的人帶來滿懷喜氣:李玉花生寶寶了!父親,那個個兒高高壯壯的老三屆男知青喜不自禁抱著窿嘟嘟的寶寶:小寶寶,新年要來了,你出生了。爸爸給你起個名字,叫新農吧!你是在農場迎來了新年啊!
這是知青們在農場醫院誕生的第一個小寶寶。大家都叫他李小寶,李小寶哭聲高亢嘹亮,聽到的人都說我們沾喜了啊!回上海過節的場書記聽說,特地打電話,囑託場部辦公室委託當時在知青管委會任主任的田崇志,代表農場送上如他在日記中記下的包括雞蛋、油撒、紅糖及豬蹄膀的那一份厚禮。
「農場伉儷」,「知青伉儷」,是得到農場管理層的大力歡迎的。先先後後八萬多的青年男女,在這兒勞作、生活,剛開始農場定的幾不「不準抽菸、不準喝酒、不準談戀愛」早就如廢紙一張,領導們也感到,要讓這批知青安心「紮根農場鬧革命」,愛情是一貼極好的「穩定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愛情又豈是能「不準」就不萌發的?勞動中的相互攜手,生活中的你幫我扶。有的在上海就是同學朋友,有的是同一弄堂的髮小鄰居,臨來之時,兩家姆媽哭著要求:哥哥要照顧好妹妹呀!妹妹要聽哥哥的話呀!幾年的跌打滾爬,多少個花前月下,哥哥們成熟了,妹妹們長大了,如同瓜熟蒂落,如同水到渠成。多少對男女知青在這塊土地上相知相戀相愛牽手。
而這個新年,農場領導對李小寶(小新農)的看望,讓這些花前月下成雙成對的男女知青看到了農場的熱望,這率先生了小寶寶的農場伉儷,更是成了知青們學習的榜樣。
有了愛的日子不再孤單,有了家的日子多了樂趣更多了期盼。小寶寶們牙牙學語,小寶寶們蹣跚學步,小寶寶們奶聲奶氣的叫喚聲總是甜到來來往往知青的心中去。就有男知青熱切地對著自己心愛的姑娘:阿拉也搞一個玩玩?女知青會飛紅著臉嗔上一句:流氓!
於是,馨香的洋槐樹灑下紫皚皚的芬芳,農場的午後是安靜甚至靜謐的,只有林帶中那些可愛的小鳥兒嘀哩滴哩的鳴叫,只有坐在那洋槐樹下,籠罩在紫霧中兩個人的心跳。
在離農場不遠處的白駒公社,那高高的新四軍會師的紀念碑下,也有了知青們雙雙徘徊的身影。這是塊英雄的土地,這也是塊浸透了血與火的土地。當年,新四軍在這兒會師作戰,幾百位與知青們年齡相仿的戰士,將自己年輕的生命灑在了這塊土地上,定格成永遠年輕的英雄。比起他們:紮根農場又算什麼!說是有兩對知青,山盟海誓,就在這紀念碑下。
知青與當地姑娘戀愛,是農場方、是男知青的家長方同時也是女方家長都不看好的事情。農場怕自己的知青弄不好就背上一個「陳世美」的帽子,這思想工作很是難做必須未雨綢繆;阿拉的上海爺娘怕自己的兒子,娶了個大豐媳婦,難以回上海安家,板著臉在信中在電報中甚至趕到農場來棒打鴛鴦;而當地姑娘的父母,更怕知青與自己的姑娘好了再扔下,姑娘名聲壞了一輩子還怎麼過呀。可愛情這東西還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男知青說我只要你,不要回上海;那個做民辦教師的女孩子則看著自己心愛的小夥子:不管在哪裡,愛情都要開花。
是的,愛情這東西,從來是力量巨大。真正的愛情也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寒冬臘月都會開花。那群知青,那個雪天,從老搖渡口那等著過河,那白雪覆蓋的防護林中的樹墩上,就有兩人緊緊相擁,一軍大衣裹蓋在兩人的身上,想必那軍大衣裹住的是兩顆火熱的心,還有永遠說不完的情話。幾個好說笑的知青頓時打住,噤聲,只為白雪皚皚中這份曠世的美好,這份熱烈與聖潔。有人說,這就是那個上海知青與當地的民辦教師。好多年後,其中的一位知青仍是萬分慨嘆:愛情的力量足可以將皚皚冰雪融化.
歷史滲進生活,生活譜就歷史。在時間中一邁步就是歷史,清晰如黃海邊朝霞中的原野。
多少次春風來,紛紛揚揚的柳絮,融在綠綠的春意中,飛揚出無邊的希望。
多少回秋風起,漫天飛舞的金燦燦的樹葉,伴著桂花香,旋舞出收穫的喜悅。
「我看到,那昔日裡的春天花環,一片花瓣也沒有凋落。」——泰戈爾
《大豐·上海知青》雜誌有一期的封面,是一個漂亮可愛的知青二代,可愛的小姑娘頭頂一大蝴蝶結,穿著花式毛衣,文靜又可愛地向捧著雜誌的我微笑。這就是「海豐少年」中的一個小寶貝了。據不完全統計,僅海豐農場一大隊600多知青中,就有100多人成為夫妻。而北上海的八萬知青中,「海豐少年」(特指上海知青在大豐工作、生活期間養育的後代)約有4.6萬人。農場的幼兒園、子弟小學盛極一時,蓋新校舍,擴班、增加老師。
隆豐小學、勝利中學這些存於知青及知青二代心中的校名,隨著日新月異的農場建設和教育的布局調整不復存在。在知青紀念館的二期工程「海豐少年館」門前,那方方的木牌上的一句話與暖暖的秋陽一起,擊中胸懷:
「我不認識你,但我可能見過你」歪歪扭扭純真的童稚體。走了進去,走過那七十年代、八十年代的暗暗教室,熟悉又簡陋的課桌,似聽到那年那月同學們的誦讀聲:我愛北京天安門,天安門上太陽升」,當——當,老樹上的大銅鈴撞響了,孩子如灘涂上的小鳥撲稜稜自由自在地飛出教室。難以忘懷的童年、少年,因眼前這一切,穿越幾十年的歲月依稀而來。
田崇志第二個女兒,也出生在60年代末。凝望著女兒粉團團的小臉,他忽地心若刀絞:父親,你要是在,該多高興啊!你在,請你替孩子起個名兒呀!父親,你在哪裡?你在何方?
喏,老田和筱梅阿姨,指著那在院子裡邊玩沙邊說唱的孩子說,這就是二女兒家的寶寶,秋季開學,要上一年級了。那玩得一頭汗的孩子在唱:
爸爸和媽媽,會說兩地話
外婆你說「儂」,我們稱「阿拉」;
爺爺在大豐,要我喊「嗲嗲:
大豐連上海,都是我的家
田園摘鮮果,晚上住大廈。
阿拉帶著我「嗲嗲」,
大豐上海「過家家」。
秋風漫起葉葉金黃,農場的果園流光溢彩。一隊孩子,農場幼兒園的孩子們排著隊,手拉手在幼兒園的廣場上做遊戲念童謠:
"爺爺說知青,奶奶談知青,
遠離父母親,插隊來海邊。
爺爺想知青,奶奶念知青,
大豐與上海,親情兩地牽」……
清脆的童聲穿越高高的水杉林,在桃紅柳綠的田野上,在一望無際的田疇中,在茫茫的黃海之畔,久久、久久地迴蕩.
(未完,待續)
總編輯:駱聖宏
欄目主編:李建麗
江蘇鹽城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國家一級作家,書香鹽城形象大使,全國三八紅旗手。發表散文、隨筆、報告文學五百多萬字,出版《坐看雲起》《維納斯密碼》《北上海》《碧血雨花飛》等十多部散文、紀實文學作品集,先後獲第二屆中國女性文學獎、紫金山文學獎、全國紀實文學作品一等獎、精神文明建設「五個一工程」獎、市政府文藝獎一等獎等多種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