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日報網6月22日電《今日美國》6月14日刊發題為《醫療偏見:從止痛藥到新冠肺炎,種族歧視在醫療系統中日益嚴重》的報導稱,不論是在臨床醫療,還是在醫療領域的科學研究方面,美國醫療界一直存在或顯性或隱性的種族歧視現象,且正在日益惡化。而這種種族歧視導致新冠肺炎「殺死了」更多的有色人種。以下為原文選編:
《今日美國》網站報導截圖
黑人在醫院被當垃圾工和癮君子
艾莉西亞·科爾(Alicia Cole)是一名女演員。2006年,她做了一場小手術,卻在術後患上了三種危及生命的抗生素耐藥性感染。但是跟身體上經歷的痛苦一樣,科爾依然清楚地記得她在醫院裡遭受到的種族歧視。
當時,她剛剛切除了兩個小肌瘤。由於術後感染,她整整住院了兩個月。而她的父母每一天都守護在其病床旁。於是有一位護士便開始問,她父母是做什麼謀生的?他們整天陪在醫院裡不去幹活,如何負擔得起這樣的生活?科爾說,白人患者是不會被問這樣的問題的。
科爾說,每次當她父親拿著她的傷口敷料走進醫院大廳時,幾乎毫無例外,總會有人把這位已退休的前福特汽車工人和海軍陸戰隊士兵誤認為是醫院裡的低等工作人員。他們總是會試圖將髒衣服或垃圾交給他。
2016年,科爾患上了鼻竇炎,隨後又發展成為壞死性筋膜炎和膿毒症,她又住院了。她弟弟去藥房幫她拿強效鎮痛劑嗎啡。但是藥房顯然是將她弟弟當成癮君子了,因為他是黑人。於是藥房拒絕讓她弟弟領取嗎啡注射液,並稱處方不合法。直到醫院打電話去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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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艾莉西亞·科爾在父母陪同下坐輪椅出院。
醫療保健領域的專家也同意稱,無論這種種族歧視是否是有意的,是否是明顯的,是制度性的還是研究方面的,當新冠肺炎來臨時,這種巨大的醫療偏見導致更多的有色人種被感染或死亡。
是否繳納了保險,是否有人照料,是否有房產,是否能夠獲取健康的食物和便捷的交通等,都會對疾病如何影響每一個族裔起作用。科爾認為,當受到歧視時,人們會選擇離開醫院,而試圖在家裡接受治療。
黑人婦女的子宮更容易被切除
在子宮肌瘤的治療領域,種族歧視尤為明顯。而黑人婦女深受其害。
黑人婦女卻遠比白人女性更容易得子宮肌瘤,同時被鼓勵做有風險的手術,將子宮肌瘤切掉。而通常被推薦的就是子宮切除術,哪怕對適齡產婦有時也如此。
喬伊·庫珀(Joy Cooper)博士是一名婦產科醫生,接待過很多非裔子宮肌瘤患者。而庫珀自己也曾是一名子宮肌瘤患者。
當時,庫珀頂著像懷有6個月身孕一樣的肚子過完了她的住院醫生實習期,直到她能切除子宮肌瘤,而手術是唯一的選擇。
「如果我是白人女性,應該會有很多方法來預防或者治癒子宮肌瘤,」庫珀說,「但是因為是黑人女性,大家做類似研究的興趣不大。」
有些醫生認為,種族歧視是黑人婦女在看醫生前就讓子宮肌瘤如此嚴重的部分原因。而當這些婦女來到索伊妮·霍金斯(Soyini Hawkins)的診所時,她們已經沒有什麼選擇了。她們在此前醫生辦公室裡的經歷聽來讓人如此沮喪。
「病人告訴我,她們覺得自己被排斥了,所以對醫生產生了一種不信任感。就再也沒有去看醫生。」 霍金斯說。
非裔為主要患者的疾病被長期忽略
泰德·洛夫(Ted Love)博士最了解當黑人是某種疾病的主要受害者時,這些疾病是如何被忽略的。鐮狀細胞病在100多年前就被發現了,其病因被了解也已有約50年歷史,但對該疾病的相關投資和創新卻遠遠落後於其他所謂的罕見病。
洛夫是一家醫藥公司的執行長,該公司研發了一種針對鐮狀細胞病的新療法。而全球在近20年裡針對該疾病僅開發了兩種新療法。
赫茲·納澤爾在自己的畫室。
今年46歲的赫茲·納澤爾(Hertz Nazaire)在六個月大時就被診斷出患有鐮狀細胞病。今年12月,納澤爾開始使用洛夫公司開發的這種新藥。在這之前,納澤爾和其他鐮狀細胞病患者的主要治療方法就是吃一些緩解症狀的藥物、輸血或幹細胞移植。而幹細胞移植不僅有風險,還需要能夠找到與患者配對且健康的捐獻者。
於是,納澤爾不得不頻繁地與醫護人員見面,但是醫護人員認為他表現出「尋求毒品的行為」,而不是真正的痛苦。
「人們自帶偏見,並且在他們認識你之前就對你品頭論足。跟我一樣膚色的人,是他們最後考慮的人。而我就是其中一個。他們不會像對待一個獨立的個體那樣對待我。」 納澤爾說。
追求利潤最大化的醫療管理系統
如果你問黑人醫生或者病人,他們是否認為在醫療系統中存在種族歧視,很多人都會一笑置之,認為這些只是個案報告。但問題是這種報告總是時不時地出現。對於有色人種最易患的一些疾病,目前市面上也缺乏相關的研究和創新,從這些證據中我們也能看到一些端倪。也有一些科學研究證明,醫療系統中本身就存在不公正待遇。
去年10月,《科學》雜誌發布的一項研究顯示,多家醫院使用的一種算法錯誤地計算了病重的黑人患者所需要的醫療護理。《衛生事務》雜誌2018年的一項研究也發現,非裔美國人更有可能參與那些不要求填寫「知情同意書」的研究,於是沒人向他們描述參與該研究可能存在的潛在風險。
瑪格麗塔·阿里西亞(Margarita Alegria)是一名哈佛醫學院的教授和心理學家,並在麻省總醫院領導對醫療偏見的研究。她說,醫療系統的管理方式本身就植入了偏見,因為這種管理方式鼓勵醫生通過看更多病人而推動利潤最大化。
阿里西亞說,如果你不將病人按族群分類,你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但是這樣會導致「歸因錯誤」,因為醫生沒有足夠的時間去了解信息,以便他們能夠站在病人的角度考慮問題。「你只能根據病人所屬的族群來對病人的性格特徵和行為方式進行歸類。」
醫療偏見是慢性瘟疫
美國衛生與公眾服務部前副部長、哈佛大學公共衛生學院教授高京柱(Howard Koh)說,新冠肺炎是一種迅速傳播的瘟疫,而美國的醫療偏見則是一種慢性瘟疫,後者使得前者火上澆油。
高京柱說,研究顯示,即使是最善良的醫生,或者醫護人員,都會在照顧他人時顯示出一種無意識的偏見來。
即使是那些已經得到公眾關注的疾病,治療結果也有可能因種族而異。比如,乳腺癌是婦女最易患的一種癌症。但是研究人員發現,黑人女性被診斷出患有晚期乳腺癌的可能性更大,使得治療更困難。2017年,一份針對密蘇裡州26331名患有乳腺癌的婦女的研究發現,黑人女性被診斷出已經是晚期的概率比白人女性高出30%。
瑪麗婭·姆沙裡(Marya Mtshali)是哈佛大學的一名講師,從事婦女和性別研究。她說,非裔美國人遭受的醫療差異其實在他們踏入醫院或者診所之前就開始了。非裔和拉丁裔不繳納社會保險的概率更高,所以面對高昂的醫療帳單,患者自己可能就會退縮,或者治療時被區別對待。
很多時候,黑人社區配備的醫療診所或者醫院較缺乏,或者缺少一些關鍵的醫療服務,比如產房。根據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的數據,黑人婦女死於懷孕相關疾病的概率是白人的2到3倍。
姆沙裡說,在一些醫療偏見案例中,因為同時存在性別歧視,所以導致的結果更加糟糕。她引用一些個案稱,一些患有諸如流感或者劇烈腹痛的黑人女性,還會花費額外時間在穿著上,以便在治療時得到尊重。而這些行為背後潛在的擔憂,就是擔心自己去醫院或者診所時不能得到同等的治療。
「當一個人已經疼得直不起腰來,卻還在擔心自己的儀容儀表,這裡面就已經有恐懼、懷疑和不信任,擔心自己走進醫療機構時,不會得到同等的治療。」 姆沙裡說。
「醫院對有色人種並不友好,無論醫院自己是否認識到了這一點。我們已經詳細地記錄了這個問題。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可以做些什麼?」 高京柱說。
(編譯:何雨陽 編輯:劉世東)
來源:中國日報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