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宋邑人 原創文章,轉載請註明出處
提要: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三千多位在仍未被戰火吞噬的南洋過著平靜安逸甚至富足生活的中華青年們,在祖國危難存亡之際,回到祖國,來到滇緬公路這個運輸戰場。
紀錄片
《南僑機工·被遺忘的衛國者》
這是一個關於橋的故事,是通向中國的大陸橋,它的名字叫滇緬公路。
它曾是抗戰最艱難的年月,中國與外界唯一的一條交通線。
近四年中,從緬甸到昆明,彼時國內無力生產的汽車坦克、槍炮子彈、汽油鋼材、藥品紗布等維繫幾百萬將士抗戰所需的國際援助物資,俱有賴這條道路運輸。
1939年美國陸軍部通訊處的新聞影像中,如此描述:「按照一名見證者的說法,它是人們從山石開闢出來的,大約二十萬中國人民,其中很多死在了那裡。這條公路能使中國與日本繼續戰鬥下去。」
時人將這條道路的修築與萬裡長城作比,後人管這條公路叫中國抗日戰爭的「輸血管」「生命線」。
海南瓊海,95歲的吳惠民在鄉下小院打太極拳。
雲南保山,100歲的翁家貴走下5層樓梯,去市場買菜。
雲南昆明,96歲的羅開瑚緩緩走在街頭。
馬來西亞和豐,96歲的黃鐵魂慢慢騎著摩託。
馬來西亞古晉,95歲的李亞留蹬著自行車去看女兒;抱著右手殘臂,94歲的許海星過了幾十年田園生活;95歲的馮增標靠在輪椅上沉睡,他已很難與外界交流……
他們曾是一群普通青年,如今,是一群普通老人,生活平淡,不言過往。
誰能從他們身上窺見烽火硝煙的痕跡?誰又能看出他們跟那條公路、那場抗戰的關聯?甚至,多少人還知道那個跟他們有關的名詞「南僑機工」?
南僑機工,他們是這個名字最後的主人。
血肉築成的滇緬公路,曾是抗戰最艱難的年月,中國與外界唯一的一條交通線。
1938年下半年通車,1942年5月中斷,近四年中,從緬甸到昆明,彼時國內無力生產的汽車坦克、槍炮子彈、汽油鋼材、藥品紗布等維繫幾百萬將士抗戰所需的國際援助物資,俱有賴這條道路運輸。
滇緬公路通車後,最緊迫的問題當屬司機與汽車機修人員的奇缺,尤其這條由無數老少婦孺搶修而成的臨時公路,遍布高山深河急彎陡坡,極考驗駕駛者的技術與膽量。
「國民政府西南運輸處當時已經把國內能搜羅到的司機搜羅遍了,會開車的人實在太少了,完全是稀缺的。」雲南省檔案館研究員吳強說。
仰光港的進口物資已堆積如山,從頭培訓司機難解燃眉之急,一封電報發往新加坡南洋華僑籌賑祖國難民總會主席陳嘉庚。
「本總會頃接祖國電,委徵募汽車之機修人員及司機人員回國服務。凡吾僑具有此技能之一、志願回國以盡其國民天職者,可向各處華僑籌賑總會或分支各會接洽……」
1939年2月,一則緊急通告在擁有800多萬華僑的東南亞各國迅速傳播,通告末尾強調「事關祖國復興大業,迫切需要,望各地僑胞僑領深切注意辦理是要。」
人群擠滿各報名處。
此時,戰火尚未波及東南亞諸國,大批下南洋淘金的華人在此安居樂業,生活無憂。
除卻熱血男兒也有女性積極報名。
被譽為「當代花木蘭」的李月美,會彈吉他會騎馬,身材高挑,據傳,她給自己改名李月眉,穿著弟弟的衣服報的名;檳城協和學校教員、家境殷實的白雪嬌辭了工,背著父母,化名施夏圭報了名。
1939年5月19日,馬來西亞《光華日報》刊發了白雪嬌寫給父母的信件:「家是我所戀的,雙親和弟妹是我所愛的,但破碎的祖國,更是我所懷念熱愛的。所以雖然幾次的猶疑躊躇,到底我是懷著悲傷的情緒,含著辛酸的眼淚踏上徵途了。雖然我的力簡直夠不上滄海一粟,可是集天下的水滴匯成大洋。我希望我能在救亡的洪流中,竭我一滴之微力。」
96歲的羅開瑚至今都記得,75年前,送別他們的新加坡碼頭人山人海,「帽子到處丟,飛到海裡多少都曉不得,那種熱烈場面,沒有再看過了。」
100歲的翁家貴也還記得堆滿人的碼頭,大街小巷的人都在歡送他們。馬來西亞檳城碼頭的棧橋曾被送別機工的人群踩斷,很多人掉進海中……
到陳嘉庚通告發出11天時,被稱為「八十先鋒」的80名第一批機工已告別南洋,啟程歸國,盡國民天職。
而從1939年2月到9月,逾3200名華僑機工應祖國召喚分批回國。
滇緬公路上,一輛輛貨車跑了起來,載著軍需物資、伴著日寇轟炸,駛過「初一翻車,十五到底」的險路危橋,在時常塌方翻車的崇山峻岭間日夜不休,風雨兼程。
方向盤後,技術過硬的駕駛員常是身著軍裝,愛梳頭洗澡、愛吹口琴喝咖啡的時髦青年,他們風華正茂,來自異國彼岸,他們是南僑機工,全名「南洋華僑機工回國服務團」。
許海星親眼見過戰友連人帶車翻入怒江。
李亞留車子拋錨,5隻狼跳上車頂。
馮增標慶幸剛回國時受過軍事訓練,知道敵機俯衝,要朝兩翼方向逃;空襲炸彈落在近旁,伏地要用手掌撐起身體。
邊境瘴氣瀰漫、瘧疾奪命,羅開瑚、翁家貴都染過瘧疾,邊發高燒邊開車,支持不住就在路旁睡個把鐘頭。
1940年,南僑總會特派員的報告中寫道:「機工、司機患惡性瘧疾者,比比皆是,在是處服務之華僑機工,皆顯面色青瘦,鳩形鵠臉,體格健康損失過半。」「所經各站設備極其簡陋,所遇各華僑司機等多面無血色,帶病多淚,目不忍睹。」
當時的戰歌有這樣的歌詞:「車在我們的手上,血在我們的胸膛」「不怕山高,不怕路遙」「快把運輸任務達到」。
據1940年1月的一份運貨單,一周時間,南僑機工搶運2329箱迫擊炮彈、1502箱37毫米炮彈、186箱飛機炸彈等共計160噸的軍火。
日軍參謀本部曾對著這年的中國軍力變化情報,震驚於中國強大的補充力量。
數據顯示:經過兩年戰爭,中國軍力反而比1938年大大增強,其中軍隊增加了60多個師、步槍增加到150萬支、輕機槍6萬多挺、其他火炮2650門……
1939年到1942年,滇緬公路共向中國各抗日戰場輸送約50萬噸軍需物資,15000餘輛汽車。
作為運輸骨幹,志願回國的南僑機工們盡了一份沉甸甸的匹夫之責。
1942年,日軍橫掃東南亞,以對中國形成戰略合圍,切斷中國的國際運輸線。
3月,翁家貴和他的機工戰友們有了新任務,除了搶運軍需物資,他們開始向緬甸一整車一整車地運送遠徵軍。
一次中途休息,有戰士把槍遞給翁家貴,「你當兵的,你打個槍」。
翁家貴說不會打,戰士堅持讓他試試,「我拿槍一打,一屁股坐地上了。他們就笑,說你當兵不會打槍,你們當兵怎麼當的?我說,我們是這個兵,開車的。」
想起戰爭歲月的這則小小往事,翁家貴也笑了。
1942年4月,在緬中國遠徵軍被日軍擊潰,5月,滇緬公路運輸徹底中斷,歸國參戰三年的南僑機工集體失業,兩手空空,各謀生路。
翁家貴在美國空軍招待所端過盤子,許海星在美國SOS部隊做機工領班,羅開瑚試著開過餐館……
一些機工應召繼續從事軍事運輸,崑崙關戰役、遠徵軍入緬都有他們身影。
一些機工服務盟軍,一些機工投奔八路軍。
一些機工成了抗日各軍的翻譯員和情報人員。
一些機工染上毒癮,落魄潦倒。
還有一些餓死、凍死、病死街頭。
一般認為,3200餘南僑機工在抗戰中犧牲了1000餘人,戰後,有約1000人返回南洋,1000人留在中國。
研讀過大量南僑機工文獻、檔案的吳強則認為,實際參戰的南僑機工遠不止3200人,實際犧牲或失蹤的機工更佔其中的2/3。
對於這支二戰期間,世界華僑反法西斯生力軍中規模最大、最具影響力、貢獻最多的隊伍,知道、清楚和記得,殊非易事。
而在南僑機工們的一生裡,「遺忘」,從不陌生。
1942年,國民政府解散機工隊伍,用黃鐵魂的話,「不理我們了,生死都不理了。根本不記得我們是這邊的人。」
抗戰勝利後,離家多載、急盼回家的機工復員無路。
「他們很多在戰爭中丟了個人證件,需要國民政府與南洋各地當局溝通,但溝通做得很不好。」吳強介紹。
1946年,陳嘉庚幾次致函國民政府,指出華僑機工為抗日救國回去,決不參加內戰,必須復員,「運返少數機工,在政府系力所能及之事,並非挾泰山而超北海,端在肯與不肯耳。」海內外推動下,1946年10月末,部分機工終於南返。
「看機工復員照片,我感觸最深。對照入伍時的照片,那時一個個陽光帥氣的小夥子,這時都鬍子拉碴,有的拖家帶口,你能看到戰爭對人的折磨。」歐陽斌說。
一別七八年,南洋碼頭的熱鬧恍如隔世。
李亞留回到馬來西亞時,只有妹妹一人接船。
自他離家,親人遭日軍報復,弟弟被殺,父親逃亡中病逝。
黃鐵魂被英國殖民當局視為馬共,在戰略村關了多年。
許海星錯過復員申請,東拼西借湊到旅費,帶著殘缺的右臂孑然歸來……
留在國內的機工,文革期間多受迫害。
機工子女的命運也都被改變,他們年輕時參軍、入黨、提幹、上大學都不行。
說起父輩,有些人哭得一塌糊塗,一方面為父輩,一方面為自己。
截至2010年10月,有記錄可查的南僑機工尚存22人,平均年齡90歲以上。
紀錄片
南僑機工·被遺忘的衛國者
導演:張兵
類型:紀錄片/歷史
製片國家/地區:中國大陸
語言:漢語普通話
首播:2014年7月7日
集數: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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