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饅頭長大了就不騎牛啦,就坐火車,坐飛機,那個時候啊,日子就越來越好。」影片結尾時富貴這樣說道。一個經受了如此多苦難的人,仍然對未來抱著美好的憧憬和嚮往,可見「活著」便是富貴的最終信仰。
《活著》改編自餘華的同名小說,由張藝謀執導,餘華親自操刀改編,葛優、鞏俐等人主演。1994年該片在第47屆坎城國際電影節獲得了評委會大獎、最佳男演員獎、人道精神獎等多項大獎。
影片主人公名為徐富貴,是一位地主家的闊少爺,因嗜好賭博敗光了家業,氣死了自己的父親,自己也淪為佃戶,與老娘、妻子、一兒一女艱難度日。戰爭爆發後,富貴不明不白地被抓去做壯丁,但當他在槍林彈雨中活了下來並回到家鄉,卻未能見到病危老娘的最後一面。解放後沒有過上幾天安生日子便又被卷進了大躍進的洪流。生活雖艱難,一家人仍其樂融融度日,卻不料兒子有慶意外早夭,富貴與家珍悲痛欲絕。到了六十年代,文化大革命開始了,女兒鳳霞找到了好婆家卻因產後大出血慘死。在電影的最後,富貴與家珍都已年老,與女婿和外孫一起活了下來。
電影相較於文學作品做了較大的改動,「作為一個詞語,『活著』在我們中國的語言裡充滿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來自於喊叫,也不是來自於進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賦予我們的責任,去忍受現實給予我們的幸福和苦難、無聊和平庸。」餘華在《活著》的自序中這樣講。小說的結局是除富貴之外所有的人都死了,只剩他和一頭老牛相依為命。
足以支撐生命存在的愛情、親情、友情都不存在了,而他還繼續頑強地活著。餘華在作品中進行思索,同時又表達著無奈;張藝謀導演在影片中傳達出的卻是希望與期待。影片結尾家珍雖身患重病卻仍陪在富貴身邊,女婿二喜和孫子饅頭也健康無憂,一家人經歷了種種不幸和苦難,仍能坐在一起吃飯聊天,可見富貴活著是充滿希望的。與饅頭一樣,最後那一隻只雛雞便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它們身上流淌著新鮮的血液,代表著無限的希望,預示著美好的明天。即便有慶、鳳霞已經死了,只要新的生命在不斷誕生,不斷頑強地延續著,希望之火就會永不熄滅。
電影的基調也與小說不同,小說的基調是低沉冷峻的,而電影卻是溫情感人的。影片運用豐富豔麗的色彩色調,一方面在悲劇時刻來臨時反襯出生命的蒼白無力,加強影片的戲劇張力;另一方面削弱了原作品中的灰色單調,為影片注入了生機,使得影片多了一絲樂觀向上的基調。影片配樂亦可圈可點,令人稱讚。貫穿影片的只有一段簡單的二胡伴奏,無論是喜是悲都只是這一曲,每到電影抒情之處便緩緩響起,渲染著影片的氛圍,使得意味綿延悠長,卻又能夠使觀眾體會到不同的情感思緒,為之動容。從影片中可以看出張藝謀導演對於中國傳統藝術的鐘愛,皮影戲、二胡都是我國傳統文化藝術的瑰寶,而作為一名創作者,正是從中獲得了源源不斷的靈感,為影片增色添彩。
令我感動的是,這部影片沒有過分地去渲染死亡、災難帶來的悲傷情感,讓人從中感受到的更多是人性的善良,人情的溫暖。富貴、家珍雖窮,但他們始終能苦中作樂;他們雖然身處文革之中,卻沒有被大時代思維異化,始終保持著善良、樸實與關懷的本性。無論是對被打成走資派的鎮長,還是對素不相識的王醫生,富貴和家珍都能理解和幫助他們。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春生在文革中被打倒,深夜來找富貴的那一個片段。富貴和家珍因為兒子的死十分痛恨春生,尤其是家珍,春生幾次上門致歉都置之不理,無法原諒他。當她看到春生被迫害得精神崩潰想要自尋短見時,卻主動尋求和解,並對春生說:「春生,你記著,你還欠我們家一條命呢,你得好好活著!」,以此來激發他的求生欲。可見人的寬容和博大,人與人之間純真的感情並沒有被那段荒唐的歲月所侵蝕,同時苦難也沒有衝垮人與人的感情聯結築造而成的「活著」的意志橋梁。活著便是人生的不二法門。
影片《活著》需要我們不斷地去品味,相信隨著歲月的沉澱,我們會有更深的感觸和體會。人應當頑強地活著,不被無情的命運擊倒,不因苦難而自暴自棄,相信一定能夠看到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