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為鄉村圖書館發起人兼理事長章瑾
芥末堆 11月30日 Siyi 報導
「我們覺得慈善是強對弱的幫扶,而公益關注的問題就更加有公眾性,讓每一個人都擁有同樣的尊嚴,關注實現一種氛圍美好的生活。」
11月24日,在由芥末堆舉辦的GET2020「或躍在淵:教育的信心與發展」教育科技大會上,有為鄉村圖書館發起人兼理事長章瑾分享了閱讀對她的人生引領作用,講述了她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們如何用一座圖書館改變一座小城。同時,她也提到了目前有為圖書館運營所需要的資源支持:數字客戶系統和在線美育教育。
以下為章瑾演講實錄,略有刪減:
我的家鄉是小城三門縣,爸爸是城鎮戶口,媽媽是農村戶口。我從小就是現在所稱的流動人口子女,沒有辦法在城市裡面上學,那怎麼辦?80年代,我上幼兒園時媽媽就送我去學舞蹈、認字,她託人找到小學的班主任,說這個孩子學的還挺多的,語文老師就現場用故事書考我,差不多90%的漢字我都認識。老師很詫異,於是我就這樣「開了後門」入了學,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閱讀的力量。
「為父母考上重點大學,為自己上自習」
還記得1999年高考放榜那天,我的分數過了重點大學錄取線。當時我的反應就是長呼一口氣,坐在椅子上,沒有驚喜,動都不想動。我跟我媽說:「我終於為你考上重點大學了。」因為我自始至終都覺得,上學是在完成爸爸媽媽和老師交給我的任務。
填志願的時候我報了離家很遠的地方,我到了重慶上大學。到了重慶我終於可以徹底放飛,大一、大二就參加了吉他社、合唱團、廣播團,我從來不進自習室的大門。一直到大二的暑假,我確定了要出國留學的目標,所以我要修第二專業。這也是讀了13年的書,第一次自己制定了目標,第一次我主動走進自習室,兩年之內我不斷地查資料準備各種考試,還要學第二學位。確定目標的四年,我的生活就是出國留學、考試、打工、做社區服務,很多很多次在圖書館裡面睡著。
在英國留學期間,我做過圖書館的實習生,參加過一些社區書店的相關活動,那個時候已經開始了解多一點關於閱讀推廣,社會組織這方面的事情。後來英國留學畢業之後,我在香港工作,香港的中央圖書館也帶給我非常多美好的回憶。香港也帶給了我一些文化上面的衝擊,公益組織也非常發達。
「我媽說了算?」
兜兜轉轉從18歲離家到30歲,已經12年了,我基本上每年回去兩次。
2011年回家就給我比較大的生命轉變。那是6月,我想要回家吃楊梅。家裡有一個孩子剛剛高考完,他是三門典型的好學生,成績高出重點大學錄取線三四十分。大家就對我說:「你在外面見過一些世面了,不如幫這個孩子考慮一下他怎麼樣去選擇專業。」
我就問他,有沒有想過要成為什麼樣的人或者做什麼樣的工作?他說從來沒有想過,也沒想過要去什麼地方,因為一直是家和學校兩點一線,對外面的世界沒有什麼概念。那我就跟他說:「那你是想要改變世界,還是功成名就衣錦還鄉?」他說無所謂。最後他的回答是:我媽說了算。
我當時真的還蠻震驚的,因為我感覺我看到了12年前的自己,過去的12年,一切都還是相同的配方。就像1999年的我,那時我對於未來是完全茫然無知的,我只是被鼓勵去考高分,我成了家鄉最熟悉的陌生人。
在家鄉,孩子們會被帶上麻將桌,可家長還是期待他們好好念書,能夠喜歡讀書。他們會對孩子們說:「你要考高分,你要學習,要走出三門。」可是沒有人會鼓勵孩子去思考。考了高分幹嗎?按照規劃好的路線做公務員、結婚、生子,一切還是本來的樣子。
「用圖書館改變一座城」
我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我們都希望自己的家鄉變得更好,終身教育不應該只是放在學校,它也可以引起你對某個話題的思考。生活就是教育,生活即學校,如果我們可以建立起來一個有溫度的社區圖書館,也許就可以改變家鄉的樣子。我希望這是一個體制外的空間,可以給孩子們不同的評價體系,不同的價值觀。
所以一開始圖書館是建立在破舊的廠房區,是我家附近的廠房改建,大概400平米,8年之前開始運營,現在大概有一千多名志願者幫助我們建設運營圖書館。
這個圖書館首先是一個社區圖書館,我們會做非常多文化的活動,我們稱之為社區學堂,一開始我們比較集中在青少年身上,從3歲到上大學之前的18歲青少年,都可以在這個地方找到適合他們的活動,無論是繪本閱讀、素養課程、興趣小組,還有冬夏令營等等。我們還會邀請一些有在海外留學和生活經驗的人進行分享,會有助於青少年從養成閱讀習慣到價值觀形成的整個過程。給高中生一些外面的視野和對未來的一些期待,讓他們有勇氣走出這個小城。
後來我們發現,如果不去改變整個教育生態,如果家長和老師是不怎麼贊同孩子參與活動,而是更願意他們去寫作業的話,其實很多活動成效是非常差的。所以在這個情況下,我們又針對老師、義工、母親開發了非常多的活動。
我們把這一切從學校帶到了社區。我們造成了什麼樣的改變呢?我們藏書只有三萬多冊,年借閱率達到120%,主城區4%的人口持有我們的閱讀證,讀者人均年借閱量是14本,這個是遠遠高於中國平均指數閱讀水平的。每年我們辦差不多400場活動,參加的人次差不多有一萬人。
「我們所需要的幫助」
2012年我們剛剛做這個圖書館的時候,許多三門人是第一次聽說公益,很多人會來質疑我們的動機。我記得2012年當年給有為圖書館捐贈的金額大概是三萬多塊錢,2016年給有為捐贈的累計金額就達到136萬。我們現在每年都收到境外人士的小額捐助,收支基本平衡。三門人看到了家門口的公益,也開始真正的為這樣的公益來買單。
在這裡的小義工們,他們覺得自己的生活發生了改變,他們的生活從學校、家裡兩點一線,變成了不是在有為,就是在去有為的路上。許多小義工因為有為的存在,選擇讀兒童教育,讀社會學,讀人類學,做記者等等。
我們到現在做了8年,當然有了一些積累,比如說在有為我們進行了公益和慈善的區分,我們覺得慈善是強對弱的幫扶,而公益關注的問題就更加有公眾性,讓每一個人都擁有同樣的尊嚴,關注實現一種氛圍美好的生活。
但是有一個問題,我們是在做教育嗎?我覺得我們似乎是,但是我們不太好意思說我們是做教育的,因為我們覺得,自己帶來的改變其實還是非常少的。
最後來呼籲一下我們所需要的幫助,首先如果在座聽我分享的嘉賓當中是有做科技類公司的話,我們非常需要有客戶系統的支持,在裡面可以實現志願者計時、積分展示、積分兌換,包括與借閱數據打通,捐贈人數據導入。
第二就是美育在線教育,包括一系列配套教師培訓,我們在當地有非常多的教師志願者,然後我們很樂意去找一些好的項目在本地進行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