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內容為虛構故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1
宋北進電梯時,阮凝正在被表姐又一次換湯不換藥的說教。
她垂著腦袋,看不清長相,倒是鼻尖上一顆小痣顯得俏皮又可愛。
怪異的是,明明連正臉都沒看見,單憑這顆小痣,宋北竟莫名的有種熟悉感。
但對一顆小痣感到熟悉?
他又不是什麼變態!
想著,宋北克制地收回視線。
「你這回必須給我認真點,好好表現。」表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要是再搞砸了,我可就不管了。」
阮凝挺委屈,「我每回都很認真呀。」
「你可拉倒吧!」
表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遠的不說,就說近的,前兩天見那個,人家對你挺滿意的,聊天還跟你說希望以後能天天見,結果你怎麼回的?你說人家肯定是收了大寶的廣告錢……我真是要被你氣死了。」
話音才落,就聽「噗嗤」一聲,原本嚴肅的批鬥氛圍立馬給破壞得乾乾淨淨。
姐妹倆不約而同地循著聲音看過去。
好在宋北機靈,趕在倆人看過來前憋住笑,又假咳兩聲掩飾尷尬。
天地良心,他真的沒想笑的,實在是沒克制住。
誰叫這姑娘這麼逗呢!
「看吧,人都笑你呢。」表姐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數落她的機會。
平白又被說,阮凝不樂意,斜著眼看宋北,小眼神很是幽怨。
原本宋北不覺得有什麼,但被她這麼一看,頓時有種自己挺不地道的負罪感,只得昧著良心解釋說:「不是,我是覺得這回復挺……幽默的。」
說完,就見某人立馬跟得了表揚似的,一下昂首挺胸起來,還衝表姐挑了挑眉,似乎在說「你看吧看吧」。
結果沒顯擺過兩秒,就被表姐毫不留情地揭穿:「人是怕你難堪才這麼說的,你什麼時候才能長點心?」
阮凝得意的表情僵在了臉上,看看表姐,又看看宋北,嘴角一撇,瞬間就從神氣活現的小孔雀變成了可憐兮兮的小鵪鶉。
宋北看著她,突然有種想揉揉她腦袋的衝動。
2
阮凝沒想到回來的電梯裡竟然又遇上了宋北。
彼時她剛進樓道,就聽見電梯門即將關閉的聲音,趕緊喊了一聲。所幸裡面的人及時按住了電梯,她這才正好趕上。
等進電梯一看,才發現是早上害她被表姐嘲笑得體無完膚的男人。
「謝謝。」阮凝禮貌又冷淡地說完,往角落裡一站,打定主意不再吭聲。
宋北敏感地察覺到了她語氣裡的冷淡,略一想,就明白這姑娘可能是還在為早上的事怨他呢。
這要擱別人身上,隨她怎麼置氣,宋北才沒心思搭理一下呢,可眼下,他卻總覺得應該說點或做點什麼,不然顯得他欺負小姑娘似的。
「早上的事……」
他斟酌著開口,結果道歉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阮凝飛快地打斷了。
她看著他,故作茫然:「早上什麼事?我怎麼不記得了。」
嘴上說得跟得了失憶症似的,可實際上阮凝卻對早上某人的笑聲記憶猶新。
想著,她忍不住又悄悄看一眼宋北,心想這人長得挺好看的,就是笑得有點叫人討厭。
宋北不動聲色地把她的小動作收入眼底,猜出她是不想再提早上的事,他就換了話題:「那你今天相親怎麼樣?」
問過,宋北先愣了一下。
說起來倆人今天才第一次見,雖然他對她有種奇怪的熟悉感,可畢竟連彼此名字都還不知道呢,這一上來就問人家這麼私人的問題,怎麼看怎麼有點套近乎的嫌疑。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來熟了?
他不是一直走高冷路線的麼?
阮凝應該是跟他一樣的想法,好看的大眼睛撲閃了兩下,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宋北正想說點什麼進行補救,卻聽見了她的回答。
「挺好的。」她說。
宋北點點頭,「那就好,祝福你。」
「不是的,」阮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我說『挺好的』不是那個挺好的。你可能不知道,相親有兩種結果可以說是挺好的,一個是相互看上了,一個是相互沒看上,我屬於後者。」
宋北確實沒想到她說的是這麼個結果,下意識就又問了句:「為什麼?」
阮凝皺眉想了想,「他可能嫌我醜吧。」
宋北不信,上下打量她一眼,「你不醜,真的。」
「嗯,我信你。」
阮凝一本正經的語氣,說完還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也不知道是肯定他的話,還是肯定她自己。
宋北看著她,突然又有了那種想摸摸她腦袋的衝動。
這太不正常了,他想。
3
出電梯前,宋北簡短地跟阮凝做了個自我介紹:「我叫宋北,住2603。」
「我住你樓上,我叫阮凝。」阮凝說。
直到回到家,躺到床上,宋北腦海裡突然蹦出一張小女孩的臉,他這才明白對阮凝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了。
宋北小學六年級的時候,班上來了一個轉校生跟他做同桌,是個小姑娘,皮膚很白,眼睛很大,鼻尖上就有一顆跟阮凝差不多的小痣。
單看長相,宋北覺得她是個挺機靈的小姑娘,可其實她反應總是慢半拍,還忒沒心沒肺。
宋北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課堂小測試後,一道上節課剛講過的題卻還是有幾個人寫錯了,老師氣得說這道題還能寫錯的都是人才。
當時寫錯的人裡就有轉校生。
聽完老師的話,她默默垂下腦袋,過了一會兒,宋北餘光瞥見她肩膀輕微抖動起來。
他以為她哭了,正猶豫著要不要安慰她,結果手才搭到她肩膀上,她卻突然抬起頭,眼裡閃著細碎的光,興奮地說:「你聽見了麼,老師誇我是個人才。」
宋北至今都記得她當時那副真把那句話當誇獎的得意神情,那得是多沒心沒肺,才能好賴話都不分。
嗯,就像今天的阮凝一樣。
說起來她跟阮凝相像的可不止這些,連姓氏都一樣,只不過轉校生叫阮阮。
她叫阮凝。
一字之差,僅僅只是巧合麼?
宋北不信,他覺得或許再見時可以問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太想知道答案,對倆人的遇見存了期待,所以之後每每落空的時候,宋北心裡竟滋生出一種說不出的失落。
不過好在一周裡總有那麼一兩天,倆人的時間還是能對上的,只是他卻一直沒機會問出口。
直到這天晚上,在距離公司樓下不遠的公交車站前,宋北撿到了阮凝。
彼時,宋北剛結束加班,從停車場出來後,正好第一個路口是紅燈,他就沒開那麼快,準備慢悠悠過去。
視線往右邊隨意一掃,竟看見了公交站前獨自等車的阮凝。
原來她不止跟他同單元樓,連公司地址都離得不遠。
宋北想也沒想,就把車靠過去,搖下車窗喊了一聲:「阮凝。」
4
「那個,我坐前面還是後面呀。」
阮凝扒著車窗,一臉為難地問宋北。
宋北奇怪地看她一眼,回了句「前面」,等她上了車才問:「就我們兩個人,你坐後面是怕我跟你說話太方便麼?」
「不是的。」阮凝吐了吐舌頭,「我這不是怕副駕駛是你女朋友的專屬麼,萬一你女朋友知道別人坐了會不高興的吧。」
「我沒有女朋友。」宋北說。
「沒關係,」阮凝看著他,「以後會有的。」
她表情和語氣都特別誠懇,關鍵小眼神還自帶為他加油的鼓勵光芒,宋北瞬間有種是他找不著女朋友才淪落至如今這單身境地的悲慘感,弄得他都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不過他也懶得解釋,隨口應了句:「那借你吉言。」
但凡有點兒眼力見的都知道他這就是句敷衍,誰知道阮凝還王婆賣瓜,自賣自誇起來:「嗯,肯定會的。我自己雖然運氣一般,但給別人的祝福,一般都能成真。」
宋北:「……」
深吸一口氣,忍著把這姑娘腦袋掰開看看裡面是什麼異於常人的構造的衝動,宋北果斷換了話題:「你這麼晚,是也加班了?」
「是啊。」阮凝點點頭。
「這個點還有公交麼?」宋北扭頭看她。
「有的,還有最後一班。」
她說這話時,明明一臉疲憊,卻衝他笑了一下,像是早就習慣了,連句抱怨都沒有,跟那天的沒心沒肺判若兩人,叫人莫名心疼。
宋北收回視線,故作輕鬆地調侃:「這個時候是不是要曬個朋友圈,感慨下自己加班到這麼晚。」
阮凝黑白分明的眼珠裡滿是認真,「小姑娘才感慨呢,大人只會慶幸沒有錯過末班車。」
宋北很不贊同地搖了搖頭,「你也是小姑娘。」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夜色下,他眉眼顯得格外好看的原因,阮凝看著他,耳邊迴蕩著這句話,竟覺得心口有種說不出的悸動。
她不得不偏過頭,假裝看窗外的風景。
5
那天後來,宋北問她認不認識阮阮。
阮凝有些吃驚,反問他怎麼知道她的曾用名。
原來阮凝就是阮阮。
只是阮阮這個名字原本是取自父母兩人的姓氏,是他們愛情的見證,可倆人離婚後,阮阮跟了母親,就改了名。
「抱歉。」宋北沒料到會觸及她的傷心事。
阮凝笑了笑,「沒關係。」
之後上班下班,宋北都會順路載上阮凝,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她的專職司機呢。
雖然這樣上下班節省不少時間,也不用再去地鐵裡人擠人,可阮凝卻挺不好意思的。
於是當又一次在公交車站遠遠看見宋北的車子後,阮凝選擇躲到了站牌後面。
她對人一向如此,可以偶爾接受一次對方的好意,但卻沒辦法一直接受,尤其是在自己並沒有什麼能為對方做的情況下。
宋北可不知道她怎麼想。
一開始他也沒在意,只當是她最近忙,倆人時間上錯開了。
但是隔天在電梯裡遇到,他都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見阮凝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衝自己歉意一笑,說她忘拿東西了,然後匆匆走出了電梯。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完全沒有演戲天賦,一套動作做下來,渾身大寫的僵硬刻意。
這宋北要是再看不出來她是在躲著自己的話,那真是白瞎了他的一雙眼睛。
原本是想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就這麼走掉,可到底氣不過,於是宋北等在樓下,叫住阮凝。
「你很討厭我?」宋北也不兜圈子,開門見山地問。
阮凝搖頭,「不,不是的。」
「那你是喜歡我?」宋北又問。
「當,當然,不是了!」阮凝被他的話驚著,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明明就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宋北心裡卻不知怎麼有點不爽,臭著臉,把剛才的問題問完:「那為什麼躲著我?」
阮凝咬著嘴唇,不說話。
其實這不是她第一次用躲避的方式冷掉一段關係,但從未有人像宋北這樣當面追問過她原因,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接受了這個成年人之間的拒絕方式。
宋北卻像個固執的小少年,執著地要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