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tements和英國出版商Idea Books推出的記錄2016春夏系列特輯,TIAD旗下的模特Paul H的後臺照收錄其中 圖片來源:tomorrowisanotherday.de
在Rick Owens 2016春夏男裝系列發布會上,出現了一幕令他倍感氣憤的場景:31歲的德國男模特Jera Diarc手舉著一張寫有「Please Kill Angela Merkel – Not」字樣的白布走向臺前,表示自己對Angela Merkel這位德國歷史上第一位女總理的抗議。很顯然,人們會將此歸結為Rick Owens在表發政治觀點,或是又一次吸引輿論注意的做法——2015秋冬系列男裝中,他推出了一系列露出男模陰部的作品,造成了網絡上的熱議。
可這並非Rick Owens的本意。事後,品牌發布官方聲明,稱Jera Diarc此舉純屬個人行為,和品牌無關;Rick Owens本人也在接受採訪時說雖然自己支持言論自由,但卻無法忍受任何涉及危害他人生命安全的言論或舉動。他向WWD說:「這個男模特(Jera Diarc)他媽的是個瘋子、無賴,他走回後臺時,我狠狠揍了他一拳!請把我這句話寫出來,我狠狠揍了他!」。
不過,有人卻說Rick Owens並沒有痛扁Jera Diarc,而說出此話的正是Jera Diarc的老闆、模特經紀公司「Tomorrow Is Another Day」(簡稱TIAD)的創始人Eva Gödel。「我沒看到Owen先生對他有什麼肢體上的動作,他還付了Jera飛回德國的機票錢,因為他想與之保持距離」, Eva Gödel說。在這次事件發生前,Rick Owens一直稱Jera Diarc是其靈感來源之一,他們的合作關係也已經超過12年。
想和Jera Diarc保持距離還包括Eva Gödel:「我不想再見到他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可能他喝多了吧!他那個標語很愚蠢」。 Eva Gödel隨後在Tomorrow Is Another Day模特經紀公司的網站上,刪掉了Jera Diarc的資料信息:「他總是遲到,我也一直知道他瘋瘋癲癲的,沒人願意用他,Rick是唯一一個堅持聘請他的設計師,哪怕他永遠不準時」。
同樣來自德國的Eva Gödel是Jera Diarc的伯樂,如同那些為Balenciaga、Vetements、Saint Laurent、Raf Simons、Valentino、J.W.Anderson、032c、Man About Town、Another Man等品牌、時裝雜誌出鏡的男模特一樣,他們都隸屬Eva Gödel創立的Tomorrow Is Another Day模特經紀公司——其雛形創立於2001年,原名Nine Daughters and a Stereo,而名稱的由來,正是因為此乃主修平面設計的Eva Gödel大學畢業時的論文主題。2010年,隨著業務的增大,位於德國杜塞道夫的Tomorrow Is Another Day模特經紀公司正式運營。此外,Eva Gödel還和兩位大學同學合夥開設了名為Chewing the Sun的廣告設計公司,除了設計了自家Tomorrow Is Another Day網站、品牌形象外,還為諸如Prada、Miu Miu、Mihara Yasuhiro等品牌進行廣告設計服務。
在Demna Gvasalia為Balenciaga創作的首個男裝系列秀場上,Eva Gödel的模特經紀公司為其提供了絕大多數模特。按照Demna Gvasalia的要求,男模們需要呈現出多元文化背景、但同時又能毫無違和地形成一種「幫派」式的統一感:「我花了一個月去找這些模特」,她對Dazed說。
15歲時,尚在求學期間的Eva Gödel開始在科隆一家名為Made In的服飾店打工。在採訪中,她表示Made In可為當時科隆最前衛的服裝店,是德國第一家引進Stussy的商家。由於學業優良,Eva Gödel獲得了允許在此工作:「一周四天,我會在放學後去店裡上班」。逐漸,她取得了老闆的信任,開始頻繁出差:「我會去各地和那些老闆想要進貨的品牌、設計師見面,我16歲就在紐約見到了Patricia Field,後來又在倫敦認識了Acupuncture的人」。
在此之前,14歲左右的Eva Gödel在科隆參加了Larry Clark的攝影作品展,她被Larry Clark作品中的青年次文化視角所感染,她也很喜歡像《不羈的天空》這樣的電影,以及Helmut Lang、Calvin Klein早期的廣告形象。Eva Gödel習慣在街頭上發掘那些有潛力的男模,源於她在In Made店鋪打工時的處女試鏡工作:「當時我在負責一個項目,就是用寶麗來相機拍一些我們覺得很有型的來店裡逛的人,然後掛在櫥窗裡。結果拍了很多,有一個攝影師看到櫥窗裡的照片,就問我能不能幫他找一些年輕男孩子做模特。我很享受做這個項目的過程,所以就答應他了。我找了很多男孩讓他拍,然後從他的收入裡要五成費用——哈哈!」。
上世紀80至90年代,隨著Versace、Giorgio Armani等品牌的崛起,男裝世界強調的是健美、性感和成功,這也導致對男模特的審美傾向於希臘雕塑式的健壯雄偉。當Raf Simons、Prada(以及彼時還健在的Miu Miu男裝線)、Comme des Garcons、Rick Owens等逐漸接過接力棒,開始宣揚青年、街頭、中性以及實驗風格後,對男模的要求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今,即便是像是Ermenegildo Zegna這樣以經典男裝風格見長的品牌,也希望通過年輕化的模特形象吸引更廣泛的群體。而Eva Gödel的出現,正好滿足了他們的需要。
14年前,Eva Gödel帶著男模特去巴黎拜訪了Raf Simons,後者很快便到科隆進行了回訪:「我想他很喜歡那些男孩」。接著,一些藝術家朋友把著名試鏡導演Maida的電話給了她,前者正在為攝影師David Sims、造型師Joe McKenna負責的Jil Sander廣告尋找男模特,結果Maida預定了Eva Gödel的男模:「接著,Alister Mackie(Another Man雜誌創意總監、造型師)、Nicola Formichetti找到我;再後來Hedi Slimane去了Dior Homme,也開始找我……客戶越來越多,我想我可以從中賺點錢啦!」就這樣,曾經屬於玩票心態、帶著男模們坐大巴、蹭朋友住所的Eva Gödel正式展開了模特經紀事務,現在Tomorrow Is Another Day旗下的男模也從當年的20餘位增長到超過90位——從乳臭未乾的男孩、有些病態的、和傳統意義上的「帥哥」大相逕庭的小青年,到留著鬍鬚、甚至兩鬢白髮的中年男子……這些「非常規」男模,正是當下街頭、亞文化風潮主宰的時裝界的具象化表達。
「不僅在德國,我也會去倫敦的街頭尋找潛在的男孩。我會觀察他們的舉動,然後接近他們——有時候我會直愣愣站在路中央等他們走過來,他們當然會覺得我很詭異,而且聽了我的意圖之後,都會拒絕,因為他們不相信自己可以做模特」。 Eva Gödel說直到現在,那些男孩們還會拿他們的第一次相遇開玩笑,而她傳統的街頭星探問話模式也帶來了一個問題:如何把這些有潛力的路人變成職業模特?
「我不會跟他們說教太多,但我會告訴他們什麼是有教養有禮貌的舉動。不管你的樣子現在多受歡迎,都會像流星般消失,所以你要想繼續做下去,你的個性、人品和態度很重要」 Eva Gödel在Dazed對其採訪中說。此外,讓一個路人學會在伸展臺上走路亦不是件容易事:「走秀對於普通人來說不容易,你可能走在路上顯得很有型,但在T臺上或者設計工作室裡,特別是當有一群人盯著你看的時候,會很難。我儘量教那些新來的男孩們如何走秀,但很遺憾,有些人的外形條件很好,但走起臺步來卻……有些事看起來簡單,但實際上卻難上青天」。
相比男模特,Tomorrow Is Another Day籤約的女模特則少了許多,只有18位:「我真的不是很擅長發掘女模特,這是我的弱項。相比女孩,擁有做男模基礎條件的男孩要多得多,他們的身材可以穿上大部分設計師的衣服,可能這個身材階段維持得不那麼久。但女孩嘛,考慮到身高,還有體型,就讓範圍縮到很窄了」。
每個模特都要面臨失落,Eva Gödel選擇用樂天派的方式安慰她的男孩們:「有些我們很看好的男孩,結果並沒有得到工作,這時候我會帶他們出去吃飯、聚會,跟他們分享我之前的經驗,有的男模沒被選上走秀,但卻得到了接下來的廣告。況且說到底,做模特你會有很多出國的機會,可以認識其他經紀公司的模特,甚至交上朋友。比如你是英國人,以後你去德國說不定就能住在以前認識的德國模特朋友家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