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早上7點，看著最後一個吃完早餐的學生走向學校，坐了兩個小時的毛師花終於得空站起來，打一碗稀飯，夾一個賣剩的蛋餅，吃起了自己的早餐。
學生在「早餐奶奶」攤位買早餐。
毛師花已86歲，做了28年早餐，早餐品種一直每樣五毛錢，從沒漲價。因為這份誠摯的堅守，人們親切地叫她「早餐奶奶」。
吃完飯，毛師花把早餐攤上的煤爐、鍋、盤等器物搬上三輪車，慢慢地拉回家。她的家在不遠處的山腳下，她把東西歸置妥當後，從房間裡拿出一籃花生，放在門口。
那是給三隻獼猴準備的早餐。
下山
衢江區黃壇口鄉黃壇口村依山傍水。村後面的山林木茂盛，當地人叫屋後山，三隻獼猴就棲息於此。
早上八點過，房子後面傳來「吱吱吱」的叫聲。
「猴子來了。」毛師花看也沒看，肯定地和記者說。
果然，一隻獼猴從圍牆上躍下。
毛師花拿起裝了花生的籃子走過去，獼猴抓起一把，溜到院子裡，找個地方坐下，剝一個吃一個，速度很快。
一會兒，又來了兩隻獼猴，和前面那隻一樣，從籃子裡抓了花生，也在院子裡吃了起來。
院子裡有六隻貓和兩條狗，其中三隻貓和一條狗是毛師花養的，另外三隻貓和一條狗是自己跑來的，毛師花都收留了下來。這個時候，它們或曬太陽，或吃飯，對三隻獼猴的到來見怪不怪。
三隻獼猴毛色發亮，神情悠閒，嘴裡吃著花生，一會兒轉頭看看，一會兒抓耳撓腮，一會兒朝毛師花笑笑。
毛師花也朝獼猴笑笑，拎起一小桶玉米，去餵院子裡的雞鴨。她早餐攤上的一大特色是蛋餅，做蛋餅的蛋就是這些雞鴨生的。因為一直堅持用好的原料，價格又便宜，所以生意特別好，附近學校的學生都來她這裡吃。
三隻獼猴吃完花生，又「吱吱吱」叫幾聲，躍上圍牆，慢慢地踱著步。
「它們要回山上去了？」記者問。
「去村裡玩。」毛師花和三隻獼猴揮揮手。
「它們經常來嗎？」記者問。
「現在不怕人了，天天來，有時候一天來三次。」毛師花笑笑說。
一問一答，毛師花說得很平靜。其實，這平靜來之不易。
責難
三隻獼猴剛來的時候，毛師花遭到過村民的責難。
2016年春天，毛師花第一次見到三隻獼猴。此前，村裡從沒有出現過獼猴，它們可能是路過的。
那天下雨，三隻獼猴渾身溼淋淋，躲在屋簷下。
「猴子是條命，沒得吃可憐的，它們就是不會講。」毛師花說，她看到後，回家拿來香蕉，遞給獼猴。獼猴餓歸餓，卻很警惕，她等了一會兒，獼猴才敢過來，抓過香蕉，跑幾步，又停下來，回頭作揖，才離去。
這之後，三隻獼猴常常下山，每次毛師花都會給它們吃的。她有時忙，就直接把花生、蘋果、香蕉放在窗臺上，由獼猴自己取食。
獼猴在村裡玩的時候會頑皮，看到樹上結的枇杷、村民曬的番薯幹，抓來就吃，而且，常會從屋頂上扔瓦片，也會入戶翻抽屜。
有村民惱了，追著獼猴打，可哪追得上？沒罵兩句，獼猴跑得連影都不見了。沒處出氣，就有村民遷怒於毛師花。
「一次我家裡有客人，有人跑到我家門口來罵。我說猴子不是我養的，我就喂喂它們。她說我不餵的話，猴子就不會留在這裡。我不響，讓她說。」回憶起這次激烈的「興師問罪」，毛師花語氣平和。
這樣的責難，對毛師花來說並不陌生。因為她做的早餐質優價廉，生意好，幾年前有人把她的早餐攤給掀了。看著碎了一地的碗盤，她默默地撿起斷了一條腿的桌子，第二天繼續擺攤。
現在，毛師花的腰彎了、步緩了，五毛錢的早餐已需貼本，但她仍然每天凌晨一點多鐘起床，現做早餐。只是，原來惦記的是學生，現在多了三隻獼猴。
友好
毛師花不爭不辯，但居高聲自遠。她二十多年堅持做愛心早餐的行為，得到了社會各界的認可：2016年3月，她入選「中國好人榜」；2017年11月，她榮獲第六屆全國道德模範提名獎；2018年11月，她被中央宣傳部、國家發展改革委授予「誠信之星」……
雖然獲得了這麼多的榮譽，但毛師花還是那個「早餐奶奶」，每天準時在早餐攤前亮起燈，喚醒村莊，也照亮學生們的上學路。
「山裡學生可憐，五毛錢他們吃得起。吃飽了，身體好，會接班，會創造。」這是毛師花的心願。她出生在江郎山腳下，兄弟姐妹七個，從小吃苦，自己沒讀過書，特別喜歡學生。丈夫已經去世多年，子女都在外工作。她謝絕了子女的邀請，留在老家，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學生和獼猴身上。
日復一日，村民們看到了這個瘦小老太太身上的亮光。
記者在黃壇口村採訪，提起獼猴，村民第一個說到的就是「早餐奶奶」。
「『早餐奶奶』心態好，對人好，我們要向她學習。」村民嚴土木說，三隻獼猴經常光顧他家，踩破過屋頂的瓦片，他也煩過，但外孫女很喜歡，一回家，就說要看猴子。「現在猴子不怕人了，天氣好的話，會到水池裡洗澡。」
村民朱建民的房子就在山腳下，天天看著三隻獼猴上山下山，他說：「都習慣了。大家都說，生態好、環境好、森林好，猴子才待得住。」
村裡的網格員邱耀洪說：「早餐奶奶」的愛心和大度感染了村民，村民對獼猴的態度變得友好了。獼猴很聰明的，村民對它們好，它們也不那麼頑皮了，現在就像三個「編外村民」，有空就下山來串串門。
從春夏到秋冬，從酷暑到嚴寒，毛師花依然忙碌著，讓她欣慰的是，餵猴子的人多起來了，還有人往她窗臺上放花生、香蕉、蘋果，那是給三隻獼猴的食物，也是對她的支持。「只要我吃得消，早餐會一直做下去，猴子會一直餵下去！」
來源：衢州家鄉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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