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八世是英國都鐸王朝最富盛名的君主。他的「盛名」主要來自他的六段婚姻。
英國民謠中有一句形容了亨利八世和他六位妻子的最終結局:「divorced, beheaded, died, divorced, beheaded, survived.」
這段話被今人精闢地總結成10個字:「離婚砍頭死、離婚砍頭活。」有人甚至稱他為「殺妻狂魔」。
這種「鐵打的亨利流水的妻」的局面,也讓亨利八世至今都背負著「超級渣男」之名。
亨利八世的繼位,是一個意外。
亨利的哥哥,王位繼承者亞瑟,本來已順利地和西班牙公主「阿拉貢的凱薩琳」完婚。亞瑟如果順利地繼位,都鐸王朝的後半程可能就沒有亨利什麼事了。
但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婚後不到半年,身體孱弱的亞瑟就因病撒手人寰。
這個意外讓18歲的逍遙親王瞬間背上了千斤重擔。現在亨利必須一臉懵懂地接手這個王朝的未來,同時接手的,還有他哥哥的妻子。
通俗地說,寡嫂要嫁給小叔。這樣的嫁娶,不要說當時的天主教婚姻制度明文禁止,就算現在,在很多地方的文化中,也被認為是有違倫常的。
然而基於政治考慮,在父親亨利七世和西班牙王室的一番運作下,教皇最終批准了這樁婚姻。
教會的理由是:亞瑟婚後未同妻子同房,二人的婚姻有名無實,凱薩琳仍是處女之身,可以嫁給亨利。
於是,順從的新郎和新娘順利完婚。
剛開始,這段相差六歲的姐弟戀倒也和諧。王后凱薩琳誕下第一個男孩時,亨利曾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舉國歡慶。
在《亨利八世與都鐸王朝》一書中曾提到:
「為慶祝王子出生,隨之而來的宴會、服裝和活動據說花掉了亨利 16 條戰船。
……在慶典的高潮時刻,他以一貫的華麗姿態現身……
他身邊是 5位騎士,「長靴、帽子和外衣上都綴滿了小花束」,並且以「百分百純金」繡上了國王和王后名字的首字母……」
第一任:阿拉貢的凱薩琳
然而奢華的慶祝沒能留住那個孩子,小王子只在這個世界停留了10天便匆匆離世。
在那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亨利還保持著耐心,可近二十年間,王后凱薩琳六次懷孕,大多不是死胎就是流產。
她的兩個兒子全部夭折,最終,只有唯一的女兒瑪麗公主存活下來。
這位公主見證了父親荒誕傳奇的一生,自己也成為後世傳說那個邪惡而神秘的「血腥瑪麗」。
作為君王,繼承者始終是個大問題。
在眼睜睜看著一個個子女夭折的年月裡,亨利的溫情被一點點消磨殆盡,他越來越無法忍受這段本就出於政治目的的婚姻。
他向教皇提交了離婚申請,理由是二人雖然結婚已近二十年,但妻子並沒有為他誕下一位健康成年的王子。
此時王后已年過四十,若維持這段婚姻,英格蘭王室恐怕會因為缺乏男性繼承人而陷入危機。
但天主教僅承認一夫一妻制的合法性,王后凱薩琳也堅決拒絕離婚。況且,教皇在亨利這段婚姻之初,算是違反教規成全了二人。
於是,教皇不動聲色,採取「拖」字訣。一直拖到1529年,教皇取消了宗教法庭,將此案收回羅馬教廷辦理。這意味著離婚案要重頭開審——老子不管,有能耐你找羅馬教皇辦離婚去。
亨利被激怒了,他決定,自己的離婚自己辦。
1531年,亨利將王后逐出王宮,同時將王后的侍女安妮·博林接入了王宮。
1533年1月,亨利同安妮在倫敦公開舉行婚禮。同年5月,亨利組織特別法庭,時任坎特伯雷大主教克萊默公開宣稱亨利與凱薩琳的婚姻無效,與安妮的婚姻有效。
隨後凱薩琳的王后稱號被撤銷,並被關押在一處修道院直至去世。6月1日,安妮正式加冕為王后。
亨利的「擅自」離婚,直接挑戰了羅馬教廷的權威。
教皇於是奮起反擊,公開宣布開除亨利的教籍。雙方數輪對攻後,亨利八世和教皇徹底決裂。
英國的宗教改革,在亨利爭取「自主離婚權」的由頭下轟轟烈烈地展開了。亨利最終贏得了勝利,他的改革改變了整個英格蘭的政治經濟走向和未來發展。
而這一切,只是他「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副產品」。
安妮·博林,前王后凱薩琳的侍女,亨利八世的第二任妻子。
亨利為了她不惜發動了一場全國性的改革,似乎可見他對她用情之深。
英國王后的侍女一般都是貴族之女,安妮·博林和浪漫的亨利很有共同語言,能和他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
這對第一段婚姻純屬「接盤俠」的亨利來說,無疑是人生驚喜。
的確,起初亨利對安妮十分寵愛,他曾不停給她寫情書以慰相思之苦。
但他的寵愛似乎也沒有那麼單純——安妮懷孕了,很可能是個男孩兒。急迫地想要一個繼承者的亨利,必須讓孩子的母親在孩子出生前,有一個合理合法的身份。
可以說安妮肚裡的孩子,大幅度推進了亨利八世宗教改革的步伐。
在進程中,安妮也一度成為亨利的親密戰友。後來,安妮·博林生下一女,就是給英國帶來黃金時代的女王伊莉莎白一世。
之後安妮又懷了兩次孕,但都胎死腹中。她依然不能生兒子,這件事讓亨利大為光火,並對她日漸厭倦。
而之前安妮樹敵太多,她的反對者不失時機地攻擊她,最終,亨利將安妮·博林以「通姦」「亂倫」「叛國」罪在倫敦塔前被公開處死。
時至今日,亨利八世寫給安妮·博林的17封情書,還靜靜地躺在梵蒂岡圖書館裡,供人憑弔。
安妮行刑不到24小時,亨利就又訂婚了。
簡·西摩原本是凱薩琳王后的侍女,後來安妮當上王后,她又做了安妮的侍女。
簡·西摩來自一個籍籍無名的普通貴族家庭,但西摩一族卻子嗣繁多,尤其是在男性後代方面,這個因素在亨利選定新娘時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而簡本人,當時大約 25 歲,據史料記載,她相貌平平,面色蒼白、羞怯而謹慎,用國王的話來說,「安安靜靜」。
亨利第二任妻子安妮的人生目標是「做最幸福的女人」,而簡的人生目標是「夫唱婦隨」。
從亨利的視角來看,簡的人設似乎更適合做這個帝國的王后——「不隨意「出么蛾子」,本身就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品質。
作為兩任王后的侍女,這個安靜而溫順的姑娘目睹了亨利和前兩任妻子之間的腥風血雨,不知她被選為第三任王后時的心情如何。
1537年,簡·西摩終於給亨利生下了一個夢寐以求的男孩兒,但她本人於產子兩周後因病去世。
簡·西摩的溫順和她的兒子,使她成為亨利的最愛。此後兩年,亨利似乎都沉浸於喪妻之痛中,並未再娶,她也是亨利要求死後與其合葬的唯一一任妻子。
相比之下,亨利的第四段婚姻有點一言難盡。
在親信克倫威爾的建議下,他決定與同信新教的德國聯姻,以對抗西班牙和法國同盟。
亨利派宮廷畫家去歐洲大陸,給適齡的貴族少女畫像做參考。畫家給「克裡維斯的安妮」所畫的肖像讓亨利眼前一亮,趕快安排見面。可見面之後,亨利卻大失所望。
1539 年聖誕節後不久,亨利帶了貴重的禮物與「克裡維斯的安妮」見了面,然而兩人相見幾分鐘後,他便起身離席,當時的驚呼一直流傳至今:
「我為男人們對她的一切稱讚感到羞愧。我覺得她不配!」
但親信克倫威爾堅持這次婚姻的戰略意義,為了國家,亨利也只能勉為其難接受這個「醜女」,他甚至憤怒到拒絕與其同房。
第四任妻子只懂如何打理家務,她跟亨利一點兒共同語言都沒有,但勝在有自知之明,當她發現亨利愛上了別人之後,二話沒說,同意離婚。
同時,她還發表聲明稱,這次婚姻沒有圓房,不用算數。
對此,亨利慷慨地回報她「國王姐妹」的頭銜並贈送房產財寶。他們一直保持著良好的關係,她後來一直留在英格蘭,甚至還參加過亨利的長女瑪麗女王的加冕禮。
這次婚姻中也有人掉腦袋,那就是亨利曾經的親信克倫威爾。
與第四任妻子離婚16天後,49歲的亨利將19歲的凱薩琳·霍華德娶進宮。
先前,亨利覺得她單純熱情,很是可愛。多次在公開場合稱她為「不帶刺的玫瑰」。
然而凱薩琳·霍華德在婚後也被爆出婚前醜聞,一國之王不可能容忍這種行徑,儘管小王后表示,那都是婚前她的年少無知,可亨利還是決定處決給他截綠帽的人。
聞訊後,驚恐的凱薩琳跑去請求饒命,卻被皇室衛兵攔在門外,他們將她拖過宮殿的走廊,扔回了房間。
幾個月後,第五任王后凱薩琳·霍華德和她情夫的屍體被吊在倫敦塔上示眾。
直到如今,英國漢普頓宮這個拖行過小王后的走廊還常被傳說籠罩,民間傳聞,凱薩琳的靈魂一直徘徊於此,不肯離去。
巧合的是,兩位被砍頭的凱薩琳王后是表姐妹。
亨利的最後一任妻子是凱薩琳·帕爾,她出身良好,學識淵博。
她有過兩次婚姻,且當時已有心儀之人,但當亨利八世向她求婚時,她還是嫁進了王宮。
這位凱薩琳王后儘管有過兩次婚姻,但沒有自己的孩子,她的角色更像是一個知性伴侶和理想繼母。
在前兩段婚姻中,她和自己的繼子關係融洽,這大概成為她可以嫁給亨利八世很重要的因素。
凱薩琳·帕爾也經歷過險惡的「宮鬥」。因為比較激進的宗教改革態度,想對她不利的人甚至拷打她的侍女,逼問她的罪證。而關鍵時刻,她稱病不出,等國王來探視她的時候,再溫言示弱。
她最終熬到了1547年,亨利八世病逝。她成為了亨利婚內活下來的唯一一任王后。
亨利死後不久,她秘密改嫁給了之前的意中人。在生下她與意中人的第一個女兒後,死於產褥熱。
公元1547年,亨利八世病逝,享年56歲。
他一生都想要一個男性繼承者延續都鐸王朝,他的每段婚姻都被他作為工具,但最終未能如願。
他死後,都鐸王朝絕嗣,斯圖亞特王朝開始。他和他六個妻子的恩怨情仇,也最終成為街巷傳聞,流傳於人們的口頭與筆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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