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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唐·韋莊《思帝鄉·春日遊》
這句中國的古詩用來形容阿拉貢的凱薩琳再貼切不過。
1501年的秋天，英格蘭迎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將滿16歲的西班牙公主凱薩琳，帶著她浩浩蕩蕩的僕從在普利茅斯登陸，前來赴約完成她與威爾斯親王的婚禮。
她出身高貴，母親是卡斯蒂利亞女王伊莎貝拉一世，父親是阿拉貢國王費爾南多二世。二人的結合奠定了西班牙統一的基礎，被並稱為「天主教雙王」。伊莎貝拉資助了哥倫布的遠航，奏響了大航海時代的序章，使西班牙一躍成為海上的霸主。當時的西班牙在歐洲可謂風頭無兩，讓凱薩琳這位公主的身價也水漲船高。
早在凱薩琳三歲時，英國國王亨利七世就極力促成了她與長子的婚事。亨利七世是都鐸王朝的第一位君主，在法國的支持下推翻了前任理查三世，從此開啟了都鐸王朝長達百年的統治。雖然坐上了王位，但「名正言順」這四個字仍然困擾著國王。原因無他，歐洲普遍信奉天主教，執行嚴格的一夫一妻制。非婚生子女，也就是私生子，不具有繼承權。而亨利七世恰恰是王室非婚生子的後代。
如果有讀者看過美劇《權力的遊戲》，可能會留意到裡面的一個情節：瓊恩·雪諾，臨冬城的「私生子」，在後期竟一躍成為鐵王座第一順位繼承人。這不是因為他能力有多麼出眾，只是因為證明了他並非是私生子，其親生父母是雷加·坦格利安和萊安娜·史塔克，正是鐵王座的繼承人，而且兩人的婚姻合法有效。
凱薩琳從母親身上繼承了英國王室的血統，與她聯姻不僅可以建立與西班牙的聯盟對抗法國，還可以加強都鐸王室王位繼承的合法性。因此當十多年後，凱薩琳踏上英國國土時，帶來了豐厚的嫁妝時，英格蘭的王室對這樁婚事樂見其成的。
1501年，英王室繼承人亞瑟王子年滿十五周歲，兩人在聖保羅大教堂舉行婚禮。這場聯姻英格蘭明顯是獲利更大的一方，這也為凱薩琳後來的不幸埋下了伏筆。
1502年，婚後四個月，亞瑟猝死。王子與公主的童話故事剛剛展開，就迎來了終結。長子去世後，亨利七世的次子亨利（對，還是亨利）成為新的繼承人，凱薩琳的歸屬成為難題。按照約定，凱薩琳本該回到西班牙，然而國王捨不得凱薩琳的豐厚嫁妝，也想維持與西班牙的聯姻關係，便想盡辦法阻止凱薩琳回到西班牙。
最終，他成功了。亞瑟死後十四個月，凱薩琳再次訂婚，對象是小她六歲，年僅12歲的新王儲。
問題在於，天主教禁止離婚。《聖經舊約》更是詛咒「弟娶兄嫂無後」，因此這樁寡嫂與小叔的婚姻並不被教廷認可。天主教婚前不能有性行為。凱薩琳便聲稱自己沒和亞瑟圓房，兩人並無婚姻之實。然後通過其父母和亨利七世的斡旋，最終從羅馬教廷獲得支持，認定之前的婚姻無效，解決了這一爭議。如果你認為至此一切塵埃落定，那就大錯特錯了。不要忘了亨利只有十二歲，兩人從訂婚到結婚，起碼還要等上幾年。
1504年發生了一件大事，凱薩琳的母親——一代傳奇女王伊莎貝拉一世去世。亨利七世失去與西班牙聯姻的意願，凱薩琳的境況急轉直下，板上釘釘的王后位置岌岌可危。她的嶽父不願歸還她的嫁妝，她的父親也更看重利益而非女兒。她只能滯留異國艱難度日，等候命運的裁決。
1509年老亨利去世的倆月後，亨利和凱薩琳最終還是正式締結了婚姻，隨後亨利繼位，成為都鐸王朝第二位君主。
我們無從推斷亨利當時的想法，至少在他決定繼續與凱薩琳的婚約時，這段政治婚姻的至少看上去有幾分幸福美滿的可能。當然，前提是凱薩琳能為亨利誕下男性繼承人。畢竟，歐洲的王位普遍是優先傳給男性繼承人，英國當時更是從未有過女性君主。
一開始兩人的生活或許是甜蜜的。畢竟兩人都出身高貴，且博學多才。婚後兩個月，凱薩琳就懷了孕，然而沒過多久，她就流產了。又過了四個月，她再次懷孕，生下一位王子。亨利十分高興，他用父親還有自己的名字給這個幼兒起名。為了慶祝，倫敦城內響起鐘聲，處處歡歌笑語。然而僅僅在出生52天後，被寄予厚望的王子夭折了。
此後近十年，凱薩琳多次懷孕，孩子卻要麼胎死腹中要麼早早夭折。唯一倖存的是一位公主，也就是被後人稱為「血腥瑪麗」的瑪麗一世。在這個女孩9歲時，她的父親就賜予了她威爾斯女親王的稱號，而這一直是王儲的稱號。英國現在的威爾斯親王就是王儲查爾斯王子。
據說亨利曾十分寵愛自己的女兒，但他仍然為自己沒有男性繼承人而倍感失望。隨著女兒漸漸長大，他與凱薩琳的關係陷入僵局。求子心切的他耐心告罄，或許他相信了自己是受聖經中的詛咒，另一方面大他六歲，年華老去的凱薩琳確實幾無可能再誕下後代。
國王只能有一位妻子，卻可以有很多個情人。1525年，侍從女官安妮·博林走進了國王的視野，亨利相信這個野心勃勃的女子能為自己誕下男性繼承人。為了和安妮結婚，他向教皇申請自己和凱薩琳的婚姻無效。
而為了避免離婚，凱薩琳選擇了向自己的外甥查理五世求助。後者是神聖羅馬皇帝和西班牙國王，當時歐洲最強大的君主，連教廷也要仰其鼻息。因此教皇對亨利的訴求採取拖字訣，連著六年拒絕批准這一申請。
亨利八世見離婚無望，對凱薩琳從一開始的勸說，變成了當面的羞辱。甚至對自己的女兒，他也變得殘忍冷酷。他更是禁止凱薩琳與女兒瑪麗見面，褫奪她王后的頭銜，甚至在1531年將她逐出宮廷，最終凱薩琳被幽禁至死。
1936年凱薩琳去世，以「威爾斯王太妃」的頭銜下葬。亨利剝奪了她的一切頭銜，包括國王妻子的身份，只承認她是王儲亞瑟的遺孀。至死她仍堅稱自己是亨利唯一的合法妻子，也是英格蘭唯一合法的王后。
死前她給外甥查理五世寫信，請求對方保護自己的女兒瑪麗。此時的她不會想到短短幾個月後，奪去她位置的女人就被處死在倫敦塔。正如幾十年前在普利茅斯的海岸，她或許想到自己會終老於這片土地，卻絕不會想到是以此種結局。
下期我們再來說說亨利八世的其他妻子，其中就有他的第二位王后，也就是最有名最富於爭議的安妮·博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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