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隨求陀羅尼經咒》,14圈梵文封筆圓環經咒圍繞中間坐著的佛陀。
昨日大清早,杭州西湖國賓館相宜廳內,已是專家雲集、人頭攢動。國家圖書館館長饒權,國家圖書館古籍館副館長陳紅彥、薩仁高娃,浙江圖書館館長褚樹青,中國美術學院副院長沈浩,中國美術學院教授範景中,淨慈寺住持戒清法師等,一群人圍繞著擺在長條桌上的幾件文獻、經卷,細細端詳,嘖嘖稱奇。
「你們看,這件唐代的《大隨(通「隨」)求陀羅尼經咒》,存世可能不會超過30件。」在古籍善本專家、故宮博物院研究員翁連溪的引領下,大家紛紛把目光都聚焦在這件極為精美的唐代雕版印刷梵文經咒上。
陀羅尼經咒是唐代的一種護身符,「大隨求」在密宗裡,有「一切所求都如願」的意思,在唐代非常盛行,平民貴族都喜歡隨身攜帶這樣的經咒,希望可以為自己祈福、驅兇闢邪。然而歷經一千多年,能流傳至今的,實在鳳毛麟角。 記者 潘卓盈 文/攝
他可能是國內私藏這種寶貝最多的人
根據美國亞利桑那大學加速器質譜儀(AMS) 實驗室出具的放射性碳測年報告,這件梵文《大隨求陀羅尼經咒》印本的時間大概是在唐玄宗天寶五年(公元746年)至代宗大曆五年(公元770年)期間,是目前已知的世界上最早的雕版印刷品之一,距今至少已經有1250年了。
「我們說到雕版印刷術,第一反應是宋朝,宋刻本已是非常珍稀。而這件則是源自唐代的雕版印刷,可以說是雕版印刷在唐代萌芽的見證。」翁連溪說,「存世不多的《大隨求陀羅尼經咒》中,我目前見過的也就十多件,基本以出土文物的形式收藏在博物館,圖書館一件都沒有。但金總一個人就藏有十來件,大概是國內私藏《大隨求陀羅尼經咒》最多的人。」
翁連溪口中的金總,名叫金亮,浙江奧特萊斯廣場有限公司董事長,酷愛收藏古書,在圈子內已是小有名氣的民間私人藏書家。
專家、學者昨天齊聚杭州西湖邊,正是因為金亮從自己的私人收藏中,一口氣拿出4種珍貴文獻,捐給國家圖書館。
除了這件《大隨求陀羅尼經咒》,金亮還向國圖捐贈了明萬曆三十六年至天啟元年(1608-1621)麗江木增土司刻藏文本《甘珠爾》、清康熙三十九年(1700)內府刻朱印藏文本《甘珠爾》梵夾裝一函(夾)、清光緒年間銅版刊藏文本《聖般若波羅蜜多八千頌》,件件都是寶貝。
因為珍貴,國家圖書館館長饒權親自帶隊到杭州接收。
填補國圖館藏空白
捐贈儀式上,國家圖書館古籍館副館長薩仁高娃梳理了浙江奧特萊斯廣場有限公司向國圖捐贈的這批文獻。
「唐代《大隨求陀羅尼經咒》,我們館藏中尚無此類藏品,這次獲贈,是最為難得的。還有就是這個藏文銅板印刷的《聖般若波羅蜜多八千頌》。藏文『八千頌』,是藏文古籍裡常見的一部經,流傳非常廣泛,多見有抄本和刻本。銅板印刷是清末蒙古地區研發的一種新的印刷模式,十分罕見,目前能看到的銅板藏文佛經,僅為『八千頌』。我們國圖民族文字古籍中,正好缺了銅板印刷藏品,這次能獲贈,可以說是極好地補充館藏。」薩仁高娃介紹。
清代銅板印刷《聖般若波羅蜜多八千頌》傳本罕見,僅在蒙古國歷史博物館有藏,此前國內並無著錄。
「另外,同時獲贈兩部不同版本的《甘珠爾》,也是對我們國圖館藏的補充。」薩仁高娃說,「藏文《大藏經》分《甘珠爾》和《丹珠爾》,是藏傳佛教經典的總集,有寫本和刻本流傳。目前統計下來,《甘珠爾》就有12種刻本。明代麗江版藏文《甘珠爾》,國圖一直是缺失的,這次獲贈一函,填補了空白。清康熙年間的這個《甘珠爾》,也叫北京版,一共108函,國圖館藏有80函,這次獲贈的《大寶積經》第一卷,正好也是我們館中缺的其中一卷,十分珍貴。」
兩年前他曾向浙圖捐贈珍貴的宋刻本
這已經不是金亮第一次向公藏圖書館捐贈自己的藏書了。2018年11月,他向浙江圖書館捐贈宋版《太學新增合璧聯珠萬卷菁華後集》一冊,轟動一時,成為美談;2019年,他又向南京棲霞寺捐贈「初唐敦煌寫經」一卷。
浙江是宋刻本的重鎮,但遺憾的是,浙圖百年館藏史中乃至整個浙江省公藏善本中都只有一部宋刻本。金亮向浙圖捐贈的《太學新增合璧聯珠萬卷菁華後集》,使得浙江公藏圖書中終於有了第二冊宋刻本。
金亮透露,他已經記不清是哪一次的拍賣會上,遇到了這次捐贈出去的唐代《大隨求陀羅尼經咒》,「當時就是覺得稀見,也沒有搞懂,先買了下來。」後來經美國亞利桑那大學加速器質譜儀實驗室進行放射性碳測量,發現是唐玄宗天寶五年至代宗大曆年間的東西,是目前已知的世界上最早的雕版印刷品之一,對於研究印刷術的起源和發展、佛教的傳播都有重要價值。
「古籍收藏界一直有著共賞和捐贈的良好傳統。了解得越多,我越覺得它不應該留在我手裡了,我不可能對它做更多的研究。所以我覺得應該把它捐獻出來,讓國家圖書館做進一步的研究,這樣比我個人收藏更有意義。」金亮說,「這次捐贈的3本《大藏經》也是,國圖一直致力於少數民族文字古籍的保存保護、傳承利用,但是藏文版古籍相對來說存世較少,那麼這幾本書交給國圖,可以填補大藏經版本收藏的空缺,有利於學術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