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經濟新聞 2020-11-25 17:08:58
他不是唯一擊敗過車王舒馬赫的人，卻是新世紀唯一從車王舒馬赫手中兩次奪得世界冠軍的人。他對速度的痴迷毋庸置疑。時隔近兩年之後，兩屆F1世界冠軍費爾南多•阿隆索（Fernando Alonso）再次駕駛著F1的賽車在巴塞隆納的賽道上飛馳。近日，阿隆索在巴塞隆納試車時接受了《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的採訪，聊了聊他的飛馳人生以及為何選擇此時重返F1。
每經記者 謝陶 每經編輯 蘭素英
他不是唯一擊敗過車王舒馬赫的人，卻是新世紀唯一從車王舒馬赫手中兩次奪得世界冠軍的人。他對速度的痴迷毋庸置疑，他甚至在滑雪時都要在滑雪板上安裝速度記錄儀。
圖片來源：雷諾車隊
「雙手緊握著方向盤，眼睛凝視著前方蜿蜒的賽道，引擎的轟鳴聲劃破巴塞隆納上空的寧靜。」時隔近兩年之後，兩屆F1世界冠軍費爾南多•阿隆索（Fernando Alonso）再次駕駛著F1的賽車在巴塞隆納的賽道上飛馳。
「能夠重新駕駛這樣的賽車，感受這樣的速度，一個彎道接著一個彎道，所有的事物從眼前飛馳而過，這樣的感覺太棒了！」阿隆索難掩興奮。
2000年，初出茅廬的阿隆索就曾在此駕駛貝納通的賽車。20年過去了，與他同時代的賽車手現在幾乎全已「退隱」。「這是條很特別的賽道，我在這擁有許多美好的回憶，在這裡實現回歸是如此特別。」阿隆索說道。兩年前的阿布達比站，阿隆索曾揮淚告別F1。這個夏天，阿隆索決定加盟雷諾車隊並於2021賽季正式回歸。
今年，突如其來的疫情給全球經濟造成重大打擊，F1這樣的世界級體育賽事首當其衝。直到7月初，F1 2020賽季才姍姍來遲在奧地利揭幕。由於多數賽事空場舉行，今年天空體育的F1直播相比去年減少了近2000萬觀眾。據SportsPro最新報導，F1 Q3虧損高達1.15億美元，車隊和賽事組織者損失慘重。
阿隆索參加過300多場大獎賽，拿下兩次總冠軍，3次總亞軍，22次杆位，32個分站賽冠軍，還曾被福布斯評為世界收入最高的賽車手，榮譽與金錢他都不缺。近日，阿隆索在巴塞隆納試車時接受了《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的採訪，聊了聊他的飛馳人生以及為何選擇此時重返F1。
圖片來源：雷諾車隊
米蘭•昆德拉在《慢》中這樣寫道，「速度是出神的形式，這是技術革命送給人的禮物。當人把速度性能託付給一臺機器時，一切都變了：從這時候起，身體已置之度外，交給了一種無形的、非物質化的速度、純粹的速度，實實在在的速度，令人出神的速度。」
「我愛的是競速，我想在摩納哥賽道、銀石賽道上駕駛，速度和腎上腺素的飆升能點燃我的激情。」阿隆索對速度的痴迷毋庸置疑——他甚至在滑雪的時候，都在滑雪板上安裝速度記錄儀，希望能夠達到更快的速度。
就像每個天才賽車手一樣，阿隆索對速度的痴迷與生俱來。三四歲的時候他就迷上了卡丁車，展現出驚人的賽車天賦。在父親的陪同下，阿隆索很早就開始在西班牙各地巡迴參加卡丁車比賽。發令槍聲、人群的歡呼聲、賽車的呼嘯聲佔據了他全部的童年記憶。
阿隆索的少年時光是在賽車上飛馳而過的，如同離弦之箭般，一發不可收拾。13歲時，他獲得了西班牙青少年卡丁車賽總冠軍，並創下四連霸的紀錄。之後幾年，他接連將西班牙和義大利卡丁車賽總冠軍收入囊中。
1999年，在奪得日產方程式年度冠軍之後，這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引起了F1車隊的注意。同年底，阿隆索順利進入米納爾迪車隊，成為測試車手。對頂尖的F1車手而言，平均單圈成績的差距常常在1秒以內，有時甚至在0.1秒內。在米納爾迪車隊，阿隆索展現出了遠超同儕的速度天賦，幾乎比其他測試車手快1.5秒以上，這令他迅速成為F1正式車手。
2001年的澳大利亞揭幕戰上，年僅19歲的阿隆索代表雷諾車隊迎來了自己F1生涯的首秀，成為當時史上第三年輕的F1車手。
經過兩年多的磨礪，2003年，阿隆索迅速從新秀蛻變成耀眼的明星。在V10引擎響徹天際的轟鳴聲中，阿隆索如脫韁的野馬，連續刷新多個記錄：在馬來西亞站，跑出最快圈速，打破史上最年輕的杆位記錄；在匈牙利站，取得第一座F1分站冠軍，成為史上最年輕的分站冠軍。
2005年和2006年，阿隆索步入巔峰期。這個時期的阿隆索鋒芒畢露，單圈速度出色，長距離極其穩定，攻防能力強悍。2005年，當所有人都無法阻擋車王舒馬赫的時候，阿隆索一路狂飆，17站比賽中13次登上頒獎臺，最終問鼎，為舒馬赫的五連冠劃下了句點，並成為當時F1史上最年輕的世界冠軍車手。來年，阿隆索在開幕戰擊退舒馬赫，並在接下來的半個賽季裡保持著領先優勢。賽季末，阿隆索再次力壓舒馬赫，蟬聯世界冠軍，成為史上最年輕蟬聯世界冠軍的車手。
從年少成名到初登F1舞臺再到問鼎世界之巔，阿隆索一直追逐著極致的速度，而這也是他回歸的最大動力之一。「賽車是我唯一擅長的。」阿隆索說。
離開F1比賽的日子裡，他時常想起曾經在賽道上飛馳的情景，「切彎、大直道、加速、衝線......」阿隆索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我的油箱裡還有油。我依然可以駕駛任何賽車，依然可以將它發揮到最大的速度。」
當他向記者談起曾經的對手時，依舊心緒澎湃：「麥可（舒馬赫）是最厲害的對手，和他爭奪冠軍的幾個賽季，我們每一周都在積分榜上錙銖必較。那些年的記憶一直縈繞在我腦海。」
圖片來源：雷諾車隊
就像擁有NBA歷史上教科書般籃球技巧的科比一樣，阿隆索毫不掩飾對自己技術和經驗的自信：「我可能不是F1最好的車手，但我是F1史上最全面的車手之一。我在排位賽中不是最快的，在正賽中不是最快的，在雨戰不是最快的。但是我在所有的領域都是9.5分。」
然而在許多車迷眼裡，阿隆索挑選車隊的能力和情商卻只有0.5分。除了糟糕的車隊選擇，阿隆索孤傲直率的性格令他與俱樂部高層以及隊友的關係常常處於緊繃狀態。
這造成了他生涯太多的遺憾：在個人能力的巔峰期卻只能一次次與冠軍擦身而過。也有人這樣調侃：「為了打敗圍場裡的上一個車王，阿隆索用盡了職業生涯的所有運氣。」
時鐘撥回到「後舒馬赫時代」的2007賽季，阿隆索選擇離開雷諾車隊與邁凱倫籤下三年合約，本以為可以延續此前的輝煌，結果卻碰到同隊的「天才車手」劉易斯•漢密爾頓橫空出世。
隨著賽季的推進，漢密爾頓表現搶眼，不斷衝擊著阿隆索的隊內地位。兩人漸生嫌隙，暗潮湧動，內耗嚴重。最終在冠軍的爭奪中，阿隆索以2分惜敗芬蘭人基米•萊科寧。許多媒體評價那個賽季的邁凱倫，「簡直就是一場鬧劇」。之後兩年，重返雷諾車隊的阿隆索大多數時候都只能為了積分榜排名而戰。
2010年，阿隆索選擇加盟法拉利，卻「不幸」撞上了紅牛的統治。那個時代的紅牛火星車展示出了無人能及的速度，眾多車隊的主力賽車難以望其項背。
2012年，阿隆索駕駛著老邁的紅色躍馬，依舊與紅牛王牌塞巴斯蒂安•維特爾廝殺了整個賽季。那幾年，少有人質疑阿隆索是F1的最強車手。不乏技術，也不缺鬥志，阿隆索為了勝利可以帶傷上陣，扛著車隊前進。可惜受限於賽車性能，阿隆索一次次向冠軍發起衝擊卻一次次折戟而歸，2010年和2012年，他與冠軍都僅有幾分之差。
阿隆索曾說：「只要給我一輛單圈只慢0.5秒的賽車，我就能拿下世界冠軍。」雖然可以看出他的傲氣，卻也透露出深深的不甘與無奈。2015年，阿隆索選擇離開處於重建邊緣的法拉利回到邁凱倫，自那以後便與冠軍漸行漸遠。
回顧阿隆索的職業生涯，他獲得過32個分站冠軍和22個杆位，分站冠軍比杆位多了10個。這意味著，多數情況下阿隆索駕駛的都不是最快的賽車，他卻依靠天賦與能力拿下了更多的分站冠軍。不過阿隆索深知，在冠軍級別的爭奪中，賽車的性能、賽車的速度意味著什麼。
令人遺憾的是，此前17年的F1職業生涯，阿隆索僅在2006和2007年開過大概兩個賽季的「最快車」。許多車迷感嘆：一個巔峰期的賽車手開著與他能力不匹配的賽車是如此的「暴殄天物」。
可F1的殘酷就在於此，「如果你駕駛性能差的車的話，根本沒有贏的希望。」大多數時候阿隆索都只能「望車興嘆」，徘徊在冠軍邊緣。
他曾多次炮轟：「F1是製造商世界錦標賽，不再是車手世界錦標賽。不再是一項運動，越來越像是作秀的比賽。」在邁凱倫經歷了四個令人失望且動蕩的賽季後，2018年阿隆索帶著憤懣與失意，在阿布達比站揮淚告別。
圖片來源：雷諾車隊
離開F1之後，阿隆索從沒放棄過對冠軍的渴望，而是繼續轉戰其他賽場——在勒芒24小時耐力賽、比利時斯帕6小時賽、銀石6小時耐力賽都能看到這名老將的身影。在勒芒24小時耐力賽，阿隆索與豐田合作奪得冠軍，他用行動證明了「永遠別低估一顆總冠軍的心」。
今年一月，阿隆索甚至還將「天賦」帶到了「魔鬼賽事」達喀爾拉力賽，似乎想向世界證明自己依舊「無所不能」。談起這兩年轉戰耐力賽場的經歷時，阿隆索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我非常感謝這段經歷。這兩年對我來說是一次非凡的冒險。每當你跳進一輛賽車時，你會學習到不同的事物和看待世界的視角，不斷地提升自己。」
今年夏天，在反覆思慮後，阿隆索決定踏上歸途，加盟雷諾出徵接下來的2021賽季。對於阿隆索的回歸，前F1世界冠軍馬丁•布倫德爾表示：「我們一度以為時代已經變換，20歲出頭的年輕人在賽道上競技，老車手漸漸退隱。阿隆索的回歸意義重大，他是史上最偉大的賽車手之一。」
在被問到為何選擇此時重返F1時，阿隆索告訴記者：「F1依然是賽車領域最重要的賽事。我依然有能力將賽車的潛能發揮到最大，我還可以再跑幾年。」 顯然，F1是他未盡的事業。
此次回歸，阿隆索的目光絕不是繼續混跡於中遊集團，他盯著的是第三個F1世界冠軍。相較曾經，經歷了耐力賽場洗禮的阿隆索勢必更加成熟老練，更加懂得如何團隊協作。
有評論稱：「阿隆索的F1高光時刻始終與雷諾車隊相連，而這或許是他「三進宮」的最重要原因。」這一點記者從阿隆索口中得到了確認，阿隆索表示：「我了解這裡（雷諾）的運作模式，我們有著相同的價值觀和思維模式。」 而未來雷諾也會將更多的資源傾斜給阿隆索。
阿隆索的職業生涯跨越了V10、V8以及V6渦輪增壓複合式動力單元時代，期間還經歷過數次空氣動力學方面的重大變革。未來，隨著更多的新規則醞釀出臺，F1將迎來更多變化。「我完全有信心適應這些變化。年齡不是問題，我對一切變化都是開放的態度。」阿隆索告訴記者。
在阿隆索看來，現在復出是最好的時機——F1的新規則將有助於車隊之間的平衡，這意味著更好的機會。「費爾南多就像一條鯊魚，只要他開始嗅到了血腥味，他就會想要發起攻擊。我們有明確的野心。」雷諾車隊領隊西裡爾•阿比特博爾欣喜地稱。
人們常說，「老兵不死，唯有慢慢凋零。」對於阿隆索這樣執著而又頑固的天才來說，他是不會選擇「慢慢凋零」，放棄對速度的追逐的。無論是彌補此前的種種遺憾，還是選擇以一種「優雅」的方式結束職業生涯，此時重返F1都是最好的選擇。
如今，阿隆索戴上頭盔，再次跳進F1賽車中，就像是年輕時那樣。環顧四周，周圍卻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喧囂的圍場……
封面圖片來源：雷諾車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