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聯村釀蜜圖
方緒南
田野裡的油菜花瘋鬧起來的時候,百草都抖落了渾身的束縛活泛起來,「油菜蝦」等昆蟲類也悄無聲息地忙碌著, 整個生物鏈全被激活了。
一群群鴨子撲拉拉下了水汊溝渠,伸長著麻黃的扁嘴覓食,那蛋黃色的蹼兒似一雙小船槳悠然地劃撥著,順流而下,呷呷地飛撲到了汨羅江水域,那一個個人字形水痕在春陽下呈現優美絕倫的圖案。這時,蜜蜂儲備的過冬糖,也啜飲得差不多了,一個個到蜂箱門口晃動著腦袋東張西望,曳動著有些僵硬的翅膀,做著熱身運動。其實蜜蜂冬天也沒閒著,那些白色的山茶花叢中,就有它們「嗡嗡」的小身板,只是它們謹謹慎慎的,不能有半點閃失,倘若墜入那蜜罐子裡去了,它們就會因貪吃醉死在粘稠的花朵中,成為一粒永恆的蜜丸。
蜜蜂最忙碌的季節還是在春天裡,金黃的油菜花開滿田野和山坡的時候,蜜蜂旋著圈兒,循著一種人們看不見的「航線」,直奔那燦爛的花海。它們滑翔到花兒蕩漾的波面上,落座到花蕊中,如一個個蓮花童子,可它們不是坐享其成,其小腳丫子拌動著那金黃的粉子,嘴上的觸角微微噏合著,吮吸那略帶苦味的汁液,這朵花吻吻,那朵花嗅嗅,輕盈地反覆地飛翔著盤旋著遊走著……
在春天裡,它們簡直二十四小時都在忙乎。由於勞累過度,工蜂的壽命大大縮短,五十天左右就「往生」了,有的在某一朵花瓣裡停止了工作,耷拉著翅膀定格在那裡,有的在回巢的空中墜落,生命就這樣隨風而逝。它們即使在越冬季節裡,也只有三個月的壽命,但它們從來不哀嘆生命的短暫,它們也不知道自己辛苦為誰甜,只覺得來過這世界,就要做點什麼。
小時候,我們常常在油菜花中尋一種「黃花子草」給豬吃,會看見一隻只小蜜蜂腿上沾滿著黃色的花粉,肚皮鼓鼓的,那是花蜜吃得飽飽的了。一個蜂箱中上萬隻蜜蜂,除了蜂后和少量雄蜂外,絕大多數都是工蜂(雌性)。工蜂白天採蜜,晚上釀蜜,從來不休息。而一隻工蜂一生釀出來的蜜只有0.5克左右,也就是說,1升蜂蜜,是2000隻蜜蜂的一生所得。
蜜蜂採不同的花,釀不同的蜜,把花蜜儲存在自己體內,經過轉化酶的作用後,將其吐進蜂巢,然後煽動翅膀把水份蒸發掉。它們釀造出來的蜂蜜,讓人們品嘗甜蜜。油菜花蜜滋陰潤燥,補益氣血。血壓偏高,體虛心慌,便秘,全身腫脹等症狀,可以吃這種蜂蜜。紫雲英清熱解毒,養顏消炎,適用於風痰咳嗽,牙痛喉疼火眼疔瘡,便秘。半楓荷(又名鴨腳板)蜜活血化淤,消腫解痛。適用於風溼骨痛,手足酸麻,腰肌勞損。
工蜂還將花粉餵養幼兒,也將花粉釀造高級蜂王漿供給蜂王,讓蜂王老人家延年益壽,多產卵。蜂王漿提取出來後,是人們的一種高級的保健品。蜂王因終身食用蜂王漿,其壽命是工蜂的40倍,日產卵的重量超過自身的體重,由此可見,蜂王漿是具有神奇功效的天然保健品。蜂王漿含有豐富的蛋白質,胺基酸,維生素,並含有自然界獨特的10-羥基-癸烯酸(又稱王漿酸)等數十種生物活性物質,王漿酸有抑制和殺傷癌細胞的作用。
那時我家也養了蜂,油菜花開的季節,爸媽都喜歡大好的暖和晴天,因為可以搖糖,分房,收蜂,給蜂兒灌藥水。要繁殖,必須先培養新蜂王,所以蜂王也是在這個時候取下的,新「王胎」從胎胞裡破殼出來的前一天,老蜂王來不及見上新王一面(二王不會面),它就要帶上蜂箱裡一半的蜂群準備出走了,這時爸媽就要適時將未出的新王胎割出來,栽放在另一個蜂箱的的巢皮邊上,抹上蜂蜜,移一部分蜜蜂出來,叫做分蜂(分家立業)。
新蜂王出生不久,要完成一生一次的絕戀,那可是最壯觀最隆重的儀式,是由雄蜂來與她舉行的。雄蜂在蜂群中唯一的職責是與新出巢的蜂王交配,這種權利是通過飛行競賽來獲得的,獲勝的雄蜂才有資格與蜂王親近,但成功與蜂王痴纏後的雄蜂幾分鐘內便會死亡。好悲壯啊!這樣看來,世間男女的生死絕戀也不是什麼新鮮離奇的事了。
蜜蜂放養,分布在山裡和塅裡,在塅裡,金黃的油菜花花期過後,接著就是嫣紅的紫雲英(草子花),蜜蜂可以就地取材,不要爬山涉水,奔波勞累,所以每年這時,在屋前的池塘邊,成之字擺放著我家的十幾個箱蜂,在大屋後園的不遠的草地上,也有錯落有致地放著蜂箱,那是養蜂技術最好的堂兄禾哥哥養的蜜蜂。
我當時看到他二十多箱蜂房不成規則地擺放在那裡,我問禾哥哥,為什麼不學雁群成一字兒排放著?他笑眯眯地對我說,如果那樣,它們會產生誤會,把鄰居的蜂房當成自己的家園,相互磨擦,甚至我死你活發動戰爭的。
這個時候,也有遠方來的放蜂人來到我們這裡,他們一般不輕易進我們的家,只到我們老水井裡提水,到家戶中來買點蔬菜什麼的。他們是打生的人(說外地話的人),我們很難聽懂他們說的話,有時交流必須輔以肢體語言。我們很少問他們是哪裡人。他們逐花而居,伴蜂而行,一個帳篷設立在田野或坡土的邊上,他們率領著嚶嚶嗡嗡的「千軍萬馬」,每搬遷一個地方,就僱請我們當地的腳伕挑上兩箱蜂或四箱蜂送行,佣金非常高。
塅裡的蜜源不足後,人們就將蜜蜂一箱箱挑到東岸山裡或西岸山區去。如二三月的天氣裡,千萬頃金燦燦的油菜花海凋零之後,屋前屋後桃李梨花蜜採盡了,就要再上山崗,採血紅的石巖花(映山紅)等野山花。
我那時看到父母取蜂蜜抖落巢皮上的蜂兒時,戰戰兢兢的,非常害怕,生怕它們蟄傷人。但爸媽不戴手套就搖糖,一隻一米來高的木桶,一根軸心連著一個長方形鐵架子,將蜂蜜欲滴的蜂巢立放在那方框裡,咕咕地搖起來,那粘稠的花蜜散發著濃鬱的香氣,灑落在桶裡,我會嚷著要媽媽舀上一湯匙蜜放進茶杯裡,我進屋倒點溫開水,攪拌一下,幾口喝下去,迴腸盪氣。
一轉眼,禾哥哥已經七十多了,他當過三十年大隊(後改為村)幹部,在這次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間,他自告奮勇參與值班守卡,還拿出蜂蜜,泡蜜糖水給一同值守的人喝,說蜂蜜能夠增加免疫力。
作者:方緒南
方世文
鼠年春節已漸行漸遠,但肆虐的新冠病毒在人們心頭劃下的傷痕恐怕久難癒合。
大年三十晚上剛吃過年夜飯,一家人根本沒有心情一起好好享受一年等一回的文藝大餐——春晚,電視臺、網絡媒體、朋友圈裡有關新冠的新聞已經砸得我們頭暈目眩。本來打算在鄉下好好陪我老母親熱熱鬧鬧過年的一大家人,迅速各自收拾好,連夜返嶽陽。過洞庭湖新特大橋至冷水鋪出口下高速時,遠遠地就看見各色警燈閃爍,身著白色徵袍,戴著口罩,佩戴紅色袖標的警察、防疫部門工作人員嚴陣以待,這緊張的氣氛讓我們更加感到了形勢嚴峻。
進得城來,車輛、行人寥寥,仿佛有種世界末日的感覺。
宅家的日子,關心最多的就是電視、網絡每天實時更新的疫情動態與數據,有時難免會被一些新聞攪得頭昏腦漲,但更多的是被感動。那些負重逆行,攜手同行,守望相助的場面與故事,撩撥著我的淚腺。我好幾番萌生出組織一批志願者前往武漢盡綿薄之力的想法,但每次都被婉言謝絕,得到有關部門回應是 : 這不同於一般的自然災害,而是突發重大公共衛生事件,必須具備一定的專業技術與防護知識才能由特定部門組織前往。好吧,那就像大多數人一樣靜守一片小天地吧。蝸居陋室,每天定時關注新聞,在陽臺上做做操,偶爾慵懶地翻翻書,一天天地熬日子。
作者家八歲多的阿拉斯加雪橇犬捷豹最近好像也懂事多了
說來奇怪,最近一段時間,我家已經八歲多的阿拉斯加帥哥捷豹,竟然特別乖巧,每次都好像都能讀懂我的話似的,有時,我會用雙手抱著它的頭對它說 : 現在是非常時期,到處疫情肆虐,可不能再像往常一樣帶你出去玩了。它會晃悠著腦袋,炯炯有神的兩眼一眨不眨,望著我戴著手套,戴著口罩的樣子,漂亮的尾巴不停地衝著我左搖右擺,還時不時跳起來將它那兩隻健壯有力,黑白分明的毛茸茸的前爪搭在我的肩上,探出頭翹起嘴巴張著鼻孔在我的臉頰上嗅一嗅,仿佛在告訴我,它早就明白了這一切。天氣好的時候,我會戴著口罩帶它到小區裡溜達幾圈,一聲吆喝「捷豹,回來」,它就乖乖地回到我身邊了,從不會跑出小區大門。平時你帶著它去大街上、王家河畔溜達,玩上一大圈後牽它回來,它還會坐在地上耍賴,用圓溜溜的眼睛盯著你,仿佛說:「這麼好玩,我不想回家,幹嘛不玩久點啊?」
作者和他的愛犬捷豹
日子在一天天艱難地往前走。立春十多天後的這晚,倒春寒逞兇,洞庭湖畔,氣溫驟降,天寒地凍,大雪紛飛。鋪天蓋地的雪花織起一床白毛毯覆蓋了大地。城市顯得更加靜了,聽不見任何嘈雜,沒有了汽車的聲音,更沒了往常大半夜還在街上飆車的摩託車的瘋狂嘶鳴。唯有那狂嘯的北風,仿佛要將整個世界撕裂,再次讓人憑添了幾分緊張與不安。想著那些雪夜值守人,想著武漢那些躺在醫院的患者,心頭是抽緊的。
好在,畢竟是春天了,寒冷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清晨,紅彤彤的太陽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大地解凍,冰雪消融。寧靜地臥在古城中間的王家河,清澈的河水在微風輕拂下泛起了細細的波浪。兩岸的垂柳早已悄悄萌芽,生長出一片片養眼的嫩綠。各種花卉野草爭先恐後,蠢蠢欲動,向春天報導。陣陣清新的泥土氣息和花的馨香穿過陽臺,撲面而來。而好消息也一個個傳來,到今天,嶽陽的新冠肺炎患者已經出院了137個。我們再在家宅一陣子,相信就能輕鬆出遊,去沐浴那令人心醉的春光,釋放出那在嚴冬裡壓抑太久的緊張情緒了。
但願這場可怕的瘟疫隨著春天來臨的腳步,隨著大地回暖的節奏早日永遠遁跡,再無影蹤……
作者簡介:方世文,湖南岳陽人。愛好文學、音樂、運動,善於從音樂中捕捉快樂,熱衷用文字記錄生活。作品見諸《嶽陽日報》《今日頭條》《洞庭湖文學》《瀟湘原創之家》《現代詩歌傳媒》《廣州都市頭條》《長沙都市頭條》《河南文學》《中國作家在線》《中國詩歌網》《中國作家網》《人民網》等媒體雜誌。並有多首詩作錄入《中國當代詩歌百家》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