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6日,山西省紀委發布消息,山西省紀委對呂梁市市委原常委、副市長張中生嚴重違紀問題進行了立案審查。經查,張中生長期與不法商人相互勾結,為不法商人及所屬企業充當保護傘,訂立攻守同盟對抗組織審查等,決定給予張中生開除黨籍處分,取消其退休待遇;收繳其違紀所得;將其涉嫌犯罪問題、線索及所涉款物移送司法機關依法處理。
去年5月29日,中央紀委監察部網站消息稱,山西省呂梁市原副市長張中生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接受組織調查。2015年12月24日,從山西省獲悉,因巨額受賄,其案件已被移交山西司法機關。
法制晚報記者梳理多家媒體的報導發現,在山西落馬的7名「老虎」中,三人與張中生在工作上有交集,分別是山西省委原常委、原副省長杜善學,山西省委原常委、原秘書長聶春玉,山西省委原常委、統戰部原部長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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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攜親信中陽縣官場的「實際一把手」
據多家媒體報導,呂梁市原副市長張中生,堪稱多位煤炭富商的「教父」,或是呂梁窩案核心,前呂梁市委書記聶春玉亦遭其排擠壓制。
作為中陽官場人盡皆知的「實際一把手」,在中陽鋼鐵董事長袁玉珠和縣委領導的簇擁下,張中生仍是當仁不讓的主角。
張中生生於1952年。從17歲當中陽縣糧食局保管員起步,張中生浸淫中陽政商兩界34年,直至升任呂梁副市長,分管煤炭工業,繼續把持中陽縣。一名已退休的中陽前紀檢幹部稱,前任中陽縣委書記曾自稱為中陽「第四把手」,第一把手是張中生,第二把手是袁玉珠,第三把手則是張中生親信的一位縣委副書記。
此前數年,中陽鋼鐵毫無意外地成為呂梁煤炭資源整合的幾大主體之一,張中生也從不避諱民間所謂「張中生才是中陽鋼鐵董事長,袁玉珠只是總經理」的傳言,屢屢為中陽鋼鐵站臺。
據澎湃新聞報導,攜深厚的中陽官場資源,再加上副市長任上分管煤炭的大權,張中生「一句話就能決定煤礦開閉或兼併」,從中獲取巨額利益。熟悉其人的老幹部直言,「中生煉礦,投入的是權力。」
在中陽,張中生為官霸道成性,私仇必報,扶持親信亦不遺餘力,完全左右官員「上下」。張中生妻子由普通職工調為縣政協副主席,其家庭醫生做了縣醫院院長,家庭教師升任縣長助理。該教師被指於1998年幫助張中生的兒子高考作弊,以縣文科狀元身份進入北京一所知名大學。接近張中生的人士稱,其子在入學複試時險遭除名,張中生在京逗留8日為之周旋。其還調用公安幹警為其看家護院,後將相關人士擢升為縣公安局領導。此外,其「心腹」商人承攬了諸多中陽市政工程。
數年來,張中生屢遭舉報,卻安然無恙,被指「通天」。
一處中式門庭別墅佔地近10畝
官方資料顯示,2008年至2010年,按照省政府統一部署,呂梁完成了煤炭企業兼併重組整合工作。除2戶省屬重點煤炭企業在呂梁辦礦15座不參與整合外,全市礦井由355座整合為112座。
熟悉呂梁政情人士稱,在煤炭經濟的「黃金十年」,副市長張中生分管全市煤炭工作,權力空前。一位接近中陽煤老闆的人士稱,在煤炭資源整合中,該老闆的2個礦以評估價半價被收購,差價近4億元,「可想而知腐敗空間有多大。」
隨著煤炭資源整合後續工作深入推進,2012年,呂梁整體進入「大礦時代」。一年後,張中生辭去副市長職務,在距中興廣場一公裡外的二郎坪上,修起了兩層別墅區,其中第二層的別墅群為中式灰瓦院落,十餘棟建築一字排開,綿延上百米,頗為壯觀。
除此之外,張中生在不遠的雷家溝另有一處別墅。在那裡,青山相依,鐵柵緊閉,從門外向裡探視,可見佔地近10畝的院落和中式門庭。多位知情者稱,兩地均由風水先生選址打造,暗合民諺「兩山夾一溝,輩輩出閣老(高官)」。 曾在中陽財貿系統工作的退休幹部稱,曾聽一位施工負責人介紹,此處別墅區投資一個多億,與早些時候開建的縣人民醫院工程並在一起,「由中陽鋼廠出錢」。不過目前這位施工負責人已無法聯繫上。
此外多位知情人士還透露,張中生在呂梁離石、太原、北京、上海、珠海等地均有房產,包養情婦數人,其積累財富或達百億,「級別是蒼蠅,但問題比老虎還大。」
中陽煤礦40座張中生控制八成
2003年,中國開始進入「煤炭黃金十年」,盛產焦煤的呂梁市經濟一飛沖天,張中生分管全市煤炭工作,其職務炙手可熱,人送綽號「呂梁教父」。
曾長期在中陽縣財貿系統工作的退休幹部稱,中陽鋼鐵近年每年欠稅上億元,由於與縣委縣政府關係密切,部分以教育等公益事業投資方式代替。據其了解,上個世紀90年代末,縣國稅局曾要去中陽鋼鐵查稅,被時任縣委書記張中生叫停,其還通過呂梁地委領導直接向地區國稅局稽查局打招呼。僅其了解的1999到2000年的情況,「政府公開開了口子,每年按煤炭產量和銷售價核定徵稅時,兩項數字都下壓了1/3左右,保守估計每年漏稅1億元」。
而同等產量的煤礦,徵稅額卻可以不盡相同。有一回,後來與張中生結為親家的一位煤礦老闆,其擁有的低硫煤礦至少年產15萬噸,卻按12萬噸產量核稅,同樣年產15萬噸的另一煤礦老闆得知後不滿,通過一位縣委老領導向張中生反映,最終得以「享受同等政策」。
知情人士透露,張中生設計讓親信經營煤礦;對黑煤礦,即使出了重大安全事故,收了錢就「睜一眼閉一眼」;煤礦資源整合中的低價收購等。通過掌控煤炭安全生產關停和資源整合決定權,實際控制不少煤礦和煤企,以「權力股」巨額變現。
一位熟悉中陽煤炭行業的在職中陽縣局領導亦稱,中陽有40多座煤礦,張中生控制的大約有八成,而當地稍有勢力不為其所控制的煤礦主,逢年過節送個幾百萬給他也是常有之事。「普通煤老闆都是給張中生打工的,他很有可能有百億身家。」
已有11位煤炭富豪涉案
山西煤炭富商邢利斌被查後,2014年5月29日,退休已一年的張中生也未能逃過被查之劫,圍繞他的政商帝國也轟然倒塌。
據人民網報導,一位呂梁的幹部稱,呂梁市委常委會已經內部通報了張中生的案情,受賄額超過6億元;另一位接近山西省檢察院的消息人士稱,張中生涉案金額高達25億元以上,已知有11位煤炭富豪向其大額行賄。接近山西省檢察院的消息人士稱,一些呂梁的民營企業家給張中生行賄時,竟然使用大額承兌匯票。
據悉,涉及張中生一案的呂梁富豪,包括大土河公司賈廷亮與中陽鋼鐵有限公司袁玉珠。目前,賈廷亮和袁玉珠均因涉嫌單位行賄罪被批捕。
此前多家媒體報導稱,曾在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任教的前北大青鳥總裁蘇達仁,被指在政商軍界和演藝界擁有非同尋常的廣泛人脈,張中生亦或通過其結交北京諸多高層及其子女。
與張中生關係最密切的煤炭富商,非袁玉珠莫屬。一位曾在中陽鋼鐵辦公室工作的老員工稱,「袁玉珠每行一步,都靠張中生參謀。」
據其了解,袁玉珠原是中陽縣城關鎮農機站的一名打鐵電焊工,上個世紀80年代與張中生任經理的中陽食品公司聯營辦鐵廠,賺得第一桶金,中陽鋼鐵廠成立壯大過程中也不乏張中生的身影。
一位曾在中陽縣政府辦公室工作的退休幹部稱,張中生在任分管財貿的副縣長期間,即開始將扶貧款等各種專項資金撥給袁玉珠的中陽鋼鐵。這一說法為中陽多位退休幹部所認可。多位人士還指出,中陽鋼鐵多年來涉嫌偷稅漏稅,而這樣的企業不止一家。
專家
「超級蒼蠅」共性特徵是官商合一
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社會科學評價中心研究員吳波表示,呂梁市原副市長張中生被爆巨額斂財的報導如果真實,那麼這個「呂梁教父」不僅讓諸多「老虎」黯然失色,而且這一醜惡表演也再次刷新了中國官場的貪腐紀錄。
媒體在報導中稱,「知情人士透露張中生受賄額超過6億元,涉案金額高達25億元以上,其積累財富或達百億」。如果從張中生把控的煤炭行業來說,巨額斂財具有一定的特殊性。
近幾年來媒體曝光的小官巨貪越來越多,「超級蒼蠅」的出現表明解決這一問題的必要性。其共性的特徵是官與商合二為一。當地一位官員說,中陽有40多座煤礦,張中生控制的大約有八成,普通煤老闆都是給張中生打工的。因此,官商一體導致一些地方官員腐敗發展到非常嚴重的程度。
而「超級蒼蠅」的案例說明在一些地方一些行業,官員監督的「離場」。監督的缺乏,一方面說明一些地方官僚體系在自身運行過程中出現嚴重的問題,同時也進一步證實了一個判斷,即官員貪腐不僅已成為中國現代化進程中一個突出問題,更為重要的是,貪腐官員已經結為一個具有強大能量的特殊利益集團,山西塌方式腐敗就是一個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