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市南湖區海鹽塘路339號，這個門牌號對很多嘉興人來說，有些陌生，但提起它的大名——嘉興市圖書館，很多人會由衷讚嘆：這個單位不簡單！
建築面積2.6萬平方米的嘉興市圖書館，論館舍，不氣派；論設施，不豪華；論館藏，不是最豐富，但它卻用一項項國字號榮譽，為城市添彩，讓業界關注：
它，站上了中國藝術節的最高獎——群星獎的領獎臺；
它組織構建的城鄉一體化圖書館服務體系項目獲評全國第一名；
它一年接待400多萬人次讀者，讓嘉興平均每2.3萬人就擁有一座圖書館，接近發達國家水準；
只有158名員工的它，以每年舉辦5000多場讀者活動轟動全國；
它還與華為、故宮博物院等共同入圍「2019中國最佳創新公司50」榜單……
嘉興市圖書館為什麼能？
「嘉興市圖書館城鄉一體化圖書館服務體系做得很好，現在又領先在圖書館智慧化上作了有益的探索。它今天的成就，離不開一位永不停步的帶頭人和一個向心力強、執行高效的團隊。」不久前，為做好公共圖書館「十四五」發展規劃專程到嘉興調研的國家圖書館館長饒權感嘆，嘉興市圖書館團隊唯實惟先、善作善成，為群眾提供了最為便捷的圖書館服務，嘉興模式走在全國前列，為各地圖書館提供了範本和借鑑。
「只要讀者有需要，就盡最大的努力，把服務做到位」
進入凜冽的寒冬，每到晚上8時，白天沸騰的嘉興就變得格外安靜。但位於嘉興市區海鹽塘路339號的嘉興市圖書館智慧書房依舊燈火通明，徜徉在知識海洋中的一個個身影，在靜默的環境中升騰著為夢想拼搏的激情。
「小陸，智慧生活館中的AI光影讀報機怎麼連不上網了？快去看看。」
「小陸，華為體驗館裡的智慧投屏讀者怎麼不能在上面留言啦？抓緊去加上。」
「小陸，好多讀者反映，找不到參考閱覽室。你想想辦法，在最醒目的地方弄個示意圖。」
……
陸豔芳原本以為，經過前一段時間高強度的籌備工作，11月28日圖書館二期開館後，她和同伴們可以鬆口氣了，卻沒想到，還是依然忙碌。「我每天最怕的是接到館長的電話。我和我的夥伴們已經很認真地檢查每一個細節了。可是還是逃不過沈館的火眼金睛。她對圖書館裡的事真的比對家裡還用心！」陸豔芳感慨，什麼叫「敬業」，沈館長算是讓她真正領略了。
「伴隨著二期的開張，我們要做的事太多啦！」幾經輾轉，好不容易在圖書館西北角一間狹長的、即便在陽光燦爛的白天看起來還是有些昏暗的房間裡找到了沈紅梅，個子瘦小的她，幾乎淹沒在書堆裡，若不是有極快的語速伴隨著利落清脆的聲音傳來，還不知道她「埋伏」在哪個角落。「千萬別用那些詞語來形容我，我這一輩子也沒幹啥大事，一畢業就分配在嘉興市圖書館，從採編員幹起，30多年來就跟圖書打交道，既不跌宕起伏，也不轟轟烈烈。」
一個人，一輩子在一個單位，那是一種什麼樣的人生？
「我讀碩士研究生時的導師曾用魯迅先生的一句話教導我：如果人能用十年專注於一件事，那他一定能成為這方面的專家。我在圖書館幹了幾十年，『家』算不上，『專』倒是能算數的。做著做著，倒也做出味道，做出感情來了。」沈紅梅覺得，無論是最初的採編員，還是圖書館館長，總會遇到一些困難，總會面臨這樣那樣的抉擇。
「年輕的時候，我們一群年輕人也曾覺得圖書館收入太低，日子過得太清貧。老館長崔泉森告訴我們，只要心中有陽光，日子就有希望。」回憶起34年一路的成長曆程，沈紅梅無限感慨，「在最困難的時候，崔館也總是樂觀以對。他覺得，沒有過不去的坎。」
1986年，沈紅梅大學畢業分配到嘉興市圖書館時，嘉興剛剛進入撤地建市後第四年，市級財政底子非常薄弱。有限的經費得用於修路、造橋等急需的基礎設施建設，文化的開支排在了後面。最艱難的時候，圖書館雖然頂著「地市」牌頭，但一個月的購書經費只有五六百元。一開始，書便宜，還能勉強應對。後來書價飛漲，讓圖書館的圖書採購日漸捉襟見肘。怎麼保障讀者的閱讀需求？怎麼在有限的經費中完善圖書品類？怎麼讓圖書館的精神引領作用不因經費有限而衰退？
「那真是一個『在螺螄殼裡做道場』的時代。負責圖書採購的我，遴選的書目需要經過崔館長親自審定，他得把有限的資金用在讀者最需要的地方。我覺得他打的每個『鉤』，都是對我工作認真與否的一次檢驗。所以，我逼著自己跳出圖書館看圖書館，讓自己跟社會、跟市場連結，精準掌握讀者的需求。『讀者第一』的理念，就是在那個時候在我心中生了根。」沈紅梅說。
儘管離開圖書館已有10多年，提起沈紅梅，崔泉森嘖嘖讚嘆：「沈紅梅是嘉興市圖書館引進的第一批科班人才。個子雖小，但能做大事。尤其是她從南京大學碩士研究生畢業後，懂的東西更多了、思路更寬了、專業更強了，但她依舊很謙虛、肯幹事。交給她做事，我很放心的。像圖書館總分館體系建設，市委市政府有了頂層設計，但怎麼落地？怎麼讓農村的讀者能實時查閱到城市圖書館的圖書，而且他們發出『借』的指令後，總部就能收到訊息把圖書及時送到他們手裡？這是讓我們苦惱的問題，研究生學過信息技術的沈紅梅，用一根網線讓城鄉圖書館通借通還的夢想落地了。」
「嘉興市圖書館總分館體系建設能成為嘉興模式，是幾任館長共同努力的結晶。這就好比崔泉森館長種了一棵樹，章明麗館長辛苦澆灌讓小樹長成參天大樹，我接手後，大樹開了花結了果，受到了格外的關注。我比較幸運，參與了嘉興市圖書館總分館體系建設的全過程。」沈紅梅一再強調，圖書館的百年積澱，時時豐潤著她的人生，讓她能夠有氛圍有條件對事業永遠保持真摯和純粹。
「我入職圖書館以後，前輩們跟我談得最多的一句話是『讀者第一、服務至上』。本世紀初，面對市場經濟大潮，一方面，社會的整體氛圍不那麼重視閱讀，到圖書館看書的人也逐年減少；另一方面，鄉鎮農村的圖書館有名無實，經常只是空殼子，孩子們苦於借不到書。怎麼讓讀者想看書？有書看？這是改革開放後歷任館長經常思考的問題。」沈紅梅說，不能小看一座城市的公共圖書館，它是教育、文化、信息的有生力量，是孕育市民精神財富的地方。不管時代怎樣變，總需要有載體育新人、興文化的。嘉興市圖書館應當承擔起這樣的重任，做城市精神的培育者、建設者和引領者。
嘉興市圖書館的日子雖然過得不寬綽，但服務讀者的激情從來沒有減弱。
它的理念是那麼超前：即便在最拮据的時候，也敢咬咬牙一口氣買下清華同方的8個信息檢索光碟，成為全國第一個利用信息技術解決科技文獻檢索需求的地市級圖書館。當時賣方清華同方很驚訝：「你們很有錢嗎？連省級圖書館都捨不得買全套呢！」他們不知道，當時的嘉興市圖書館已經傾囊而出，掏光家底。之後，他們又成為全國地市級圖書館中最早購置了電腦、配備電子閱覽室；最早用一根網線實現城鄉圖書資源互聯互通互借；全國第一個建起了地市級數字圖書館，成為搏擊信息化潮頭的「轉型尖兵」。
它跟讀者的距離是那麼近：率先拆除圖書館的「圍牆」，在農民家門口辦起圖書館分館和圖書流通站。目前嘉興市圖書館已經建設了1個總館、2個區分館、18個鄉鎮（街道）分館、32個村（社區）分館、20個智慧圖書館、1個汽車圖書館和數百個圖書流通站，形成了橫向到邊、縱向到底的服務網絡，建成了全面開放、免費借閱、一卡通行的現代化多功能公共圖書館系統。
它跟人民群眾的關係是那麼親：人民需要的，它盡心提供；時代呼喚的，它精心準備；能為城市培土築基的，它全力供給……每月數次的南湖講壇堅持舉辦了16年，成為嘉興市民的知識汲取站；2017年啟動的走進校園圖書館第一課，不但讓孩子們認識圖書館、了解圖書館，而且讓他們從小走進圖書館、利用圖書館，播下閱讀的種子，激發求知的欲望；堅持了6年的「好書有約」，不但跟讀者分享好書，還帶著讀者欣賞好書，把文化引領和導向作用熔鑄於一次次活動中。
「沈館總覺得我們還可以做得更好，總要求我們不要躺在過去的功勞簿上沾沾自喜，總希望我們開闊眼界，多向外面學習，取長補短，揚長避短，總教育我們要對時代發展保持高度的敏銳性，不要被時代拋棄還渾然不知。」嘉興市圖書館副館長魯褘說，圖書館二期開張第二天，全國圖書館界精英匯聚嘉興共商公共圖書館如何創新發展，沈紅梅已經要求館內各部門因地制宜汲取各地創新做法，並一一落實到2021年的行動計劃中，排出了時間表，掛出了作戰圖，立說立行，只爭朝夕。
「只要時代有呼喚，認準了的事就去做，一錘接著一錘敲」
投資5000多萬元的嘉興市圖書館二期開放後，投資4.8億元的蘇州第二圖書館工作人員在實地考察後很是驚奇，面積不大，但通過創新跨界合作模式，跟華為、神潤齋等創新企業和社會力量合作開辦的智慧生活館、自然圖書館等，傳遞了濃烈的「踏浪潮頭唱大風」氣息。
圖書館二期擴建後，專門開設了科技圖書館，而且整整佔據著一層樓。這樣的安排，對於每一寸空間都想利用的嘉興市圖書館來說，已算出手十分「闊綽」了。
「我們身處科技創新的時代，嘉興無論是打造浙江省創新體系副中心，還是建設G60科創走廊，都需要我們圖書館為科技人員提供科技支撐保障。要讓在嘉興創業創新的科技人員，在家門口就能查閱全球最先進的科技知識。」沈紅梅認為，創新不僅僅是科技部門的事，而是全社會的系統工程。圖書館的服務，本身也需要與時俱進，也需要理念更新，「以前，我們是為『書』服務，現在是為『人』服務。時代有呼喚，我們就要去做。我希望，圖書館高高的書架，張揚起的是每個人瞭望未來的風帆，而不是阻擋關注時代的圍牆。」
跟時代同頻共振，說說容易，做做難。沈紅梅覺得，只要抱著「做一件成一件」的定力，總會不辜負每一分努力。
「我們圖書館的創新，有很多是在傳承基礎上的完善提升。這就好比一壺涼水，燒到70℃，不燒了。換一個壺，接著燒，80℃，再換一壺。始終沒有開水喝。為什麼不堅持燒到100℃？100℃的水即使涼了也是涼開水呀，隨時都可以喝。我跟夥伴們說，我們不要為了創新而創新，要始終關注做完和做好了多少事情，而不是開始了多少事情。」快人快語的沈紅梅對「創新」有著自己的解讀。
按照這種思路，嘉興市圖書館很多在全國響噹噹的創新項目，都是一任接著一任幹、持之以恆、常抓不懈的成果。
堅持了12年的「夕陽紅E族」培訓班，最初的動機是教老年人如何使用電腦。但隨著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當大多數人可以享受科技創新帶來的智慧生活便利之時，相當一部分老年人面對的卻是數字鴻溝的尷尬。他們為「碼」所困，不會使用支付寶，不會網上預約就醫，不會刷碼買票，不會自助繳費、自助列印檢驗報告……不敢「觸網」的老人們，努力追隨時代的腳步顯得那麼力不從心。「我們都有老的一天，怎麼樣利用圖書館這個公共服務平臺，幫助老年人跨越數字鴻溝？」盤旋在沈紅梅腦海中的想法，迅速變成了行動。她要求老年人的電腦培訓班，就圍繞如何讓老年人更好適應智能技術、更好融入智慧社會開展課程設計。
今年11月，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於切實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的實施方案》，就進一步推動解決老年人在運用智能技術方面遇到的困難，堅持傳統服務方式與智能化服務創新並行，為老年人提供更周全、更貼心、更直接的便利化服務作出部署。沈紅梅自豪地說：「我們早就在做這件事了。」
「圖書館的老師特別有耐心，正是通過參加圖書館的培訓班，我學會了網上購物、視頻聊天、掃碼支付，最近在學PS！回到家連孫子都誇我一點都不落伍。」今年72歲的夏玉音家住秀洲區新城街道，儘管每次要穿越嘉興城，但她一課不落，風雨無阻。她說：「老了，就怕被時代拋棄。」
正因為嘉興市圖書館「夕陽紅E族」培訓班搞得紅紅火火，今年9月26日，支付寶老年大學慕名邀請他們加入「未來趨勢體驗團」。在首屆上海外灘大會上，來自嘉興的銀髮老人格外引人注目。面對支付寶智能垃圾回收裝置、智能風險識別等智慧生活新技術，嘉興的老人們都能自如應對，從容融入數字科技時代。
「嘉興市圖書館很多工作正是得益於一張藍圖繪到底，一任接著一任幹，一棒帶著一棒跑，把『鋪路』『栽樹』當成本職。」老館長章明麗在回憶圖書館總分館制落地背後的故事時，極為感慨，「2007年建成的鄉鎮分館已逐步提檔升級，正朝著服務智能化、信息數位化、活動品牌化，集24小時智慧服務與傳統借閱於一體的方向發展。隨之變化的是鎮黨委書記和鎮長對分館建設態度的轉變。如果說第一代鄉鎮分館是被動建設，2.0版就是樂於改造，3.0版則是直接喊出『要建就建最好』！我們這一錘接著一錘敲，還是有成效的。」
「我們的創新都是圍繞『有用』來開展的，都是基於對圖書館發展規律的認識，以及對人心的理解。只要能把事情做成，有利於廣大人民群眾，我們不拘形式。」讓沈紅梅和她的團隊最自豪的嘉興市圖書館創新力作，除了聞名全國的城鄉一體化圖書館服務體系，還有市和縣（市、區）眾籌建起的全國第一個地市級數字圖書館。它既可查詢文獻信息，又可觀看視頻資源，還可以傳遞原文內容、借閱他館圖書……擁有國研網、CNKI中國知網、Springerlink圖書等近50種國內外專業資料庫，2.7億條中外文獻信息、310萬種中文圖書書目信息、9億頁全文內容檢索、300萬部視頻信息、2000餘萬篇論文等海量數字資源。如此大手筆令全國同行讚嘆不已，也讓全市所有縣（市、區）同步受益。
「建這個圖書館，我們又創造了資源共享模式，我把它稱為『聯邦制』共享模式。市級圖書館和縣（市、區）圖書館共同出資出力，既分工又合作，讓資金實現了最高效的利用。」沈紅梅說，圖書資源具有同質化的特質，如果大家都在自己區劃範圍內謀劃數字圖書館建設，就會造成資源的同構性嚴重，既做不大，又做不強，現在市、縣（市、區）各成員館之間共同出資、共同享用數字圖書館資源，實現了1+1>2的效果，「我們跟縣（市、區）館之間不是『老子』與『兒子』的關係，從不以『老子』的身份自居，而是兄弟合力辦事，眾人拾柴火焰高。現在看來，我們實現了『一盤棋』，而不是『兩張皮』。這種創新是恆久的，經得起時間檢驗的。」
文獻資源共享是歷代圖書館人共同的夢想，但長期以來僅限於理論上的探討。嘉興數字圖書館順利開通，讓「共享」的夢想又一次照進了現實。沈紅梅感慨地說，每一種模式探索的成功，都離不開嘉興各級黨委政府的重視。正是因為有他們強有力的支持，才能讓圖書館夢想的種子落地，才能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今年，敢於創新、善於創新的嘉興市圖書館，吸引了華為的關注，一場跨界合作又拉開了序幕。如今，嘉圖在開設針對老年人的「夕陽紅E族」系列活動，針對青少年的3D列印體驗、虛擬實境體驗、智慧機器人DIY、編程等培訓的基礎上，又開設了華為課堂，AI、智慧屏等不同終端設備將在嘉興市圖書館的具體活動中投入使用。
「只要能讓員工發光，我們就創造條件，讓他們綻放光彩」
「我要感謝我們的團隊。我們單位雖然不大，但每個人都是發光體，這就好比一輛戰車，有的人是車輪，有的人是槍炮，有的人是精密儀器。各種元素合成系統後，就發揮了戰車的威力。」沈紅梅一再強調團隊的重要性，感謝百年老館在不斷的接續傳承中，留下了良好的館風，不論身處逆境順境，都能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有的在這裡成長，有的在這裡成才。
2019年，嘉興市圖書館與故宮博物院、華為等一起登上「2019中國最佳創新公司50」榜單，上榜理由是：用很少的一點公共預算，一年內開展了5000場接地氣的活動和課程。憑著尋找讀者真正需求，高效的設計、管理和運作，帶領嘉興市圖書館走出了圖書館界，成為全國各地服務行業的學習之地。
包括合同工在內，嘉興市圖書館總共有158名員工。這意味著，每名員工每年除了做好本職工作外，還要組織承辦33場活動。圖書館是財政撥款的公共事業單位，某種程度上，工資收入不會因活動舉辦得多而增加。他們是怎樣讓員工自覺地動起來並發自內心地願意堅持下去的？
「是圖書館的氛圍感召了我們。」今年38歲的葛加飛，在嘉興市圖書館當合同工已經有12年了。歷任館長以館為家，盡心盡責，努力把各項工作做到最好，特別打動他。「像圖書館二期項目啟動後，沈館長就全程跟進。專業出身的她，對現代圖書館發展趨勢及功能模塊、圖書館空間結構布局等有著自己的獨到見解，在二期的設計、施工中，她都提出了細緻的功能模塊要求，既要考慮怎麼讓讀者舒服，又要力求每一個功能都實用，不浪費。」他說，比如：閱讀桌高度選取76釐米，是為了保證美觀和讀者舒適；休閒沙發分別選取糖果色與米白色搭配，冷暖色調呼應，是為了豐富視覺層次；座位隔90釐米，過道90釐米，舒適度最佳，又不浪費空間……林林總總，與廠商討論、到現場踏勘，沈紅梅常常達到近於「強迫症」的狀態。看到圖書館更富文化意蘊，整個空間更加靈動起來，她覺得一切付出都值了。
「館長都這麼忙，我們怎麼好意思當看客？」葛加飛說，他一開始就只是個簡單的圖書館管理員，負責借書還書。後來，圖書館開辦「夕陽紅E族」培訓，必須根據老年人的特點來教授課程，這就帶來老師到哪裡請的問題。因為專業的老師講得太深奧，沒有電腦基礎的老年人聽不懂；社會上的老師呢，又覺得圖書館講課收入低，不願來。「怎麼辦？我覺得我懂點電腦知識，可以試試。圖書館就給了我這個機會。」葛加飛說。
這10多年下來，葛加飛在付出中嘗到了成長的快樂、被尊重的快樂。
這是禮拜一上午，圖書館電子閱覽室上演的溫馨一幕。葛加飛一走上講臺，就被一群銀髮粉絲團團圍住：
「葛老師，我給你和同學們帶了點水果來，真的感謝你教我們。」
「葛老師，這是我做的花生糖，帶過來給你嘗嘗。」
「葛老師，你啥時還招新生。昨天我朋友看了我做的電子相冊，也想來學！」
……
「因為圖書館的活動都是公益免費的，老人們有時會帶些水果糖果來，表達自己的心意和謝意。圖書館給了我當老師的舞臺，一聲聲『老師』的呼喚，讓我在被需要中找到了人生的價值。雖然我教的不是『高大上』的技術，但能真真切切地幫到人，感到開心。」葛加飛表示，現在的信息技術日新月異，每年他都會根據時代的發展、老年人的需求編寫課本、製作課件，「現在，我有自己編寫的教材了，除了線下，我還把課程搬到線上，每次來聽課的都有好幾百人，意外火爆。」
在嘉興市圖書館，不管編內編外，都像葛加飛一樣不計報酬，拼盡全力幹。他們把來自社會的肯定當成最珍貴的褒獎。
「好餓的老狼進了豬的小鎮，怕被認出來，就得喬裝打扮一番。孩子們，如果你是老狼，你會穿什麼？」「我戴墨鏡！」「我戴口罩！」「我要用一種噴霧把自己變透明！」在嘉興市圖書館七星街道分館的「好寶貝」課堂，90後文化志願者何婧總與孩子們分享有趣的繪本故事。
「生了孩子以後，美國的朋友給我寄了幾冊兒童繪本。一開始，我和丈夫納悶，這十來頁的玩意兒，又沒多少文字，幾分鐘就翻完了，有啥好講的？在小何老師的引導下，我知道一個繪本，根據孩子不同的成長階段，能講出十幾種花樣。首先是顏色，再是形狀，然後是簡單的情節，再是串起來的各種故事。閱讀的奧妙太多了。」家住七星街道湘南社區的金建斌一直跟著圖書館七星分館學習親子閱讀，總感覺每次意猶未盡、時間太快。
沈紅梅說，5000場活動的背後，有很多像何婧這樣的文化志願者。他們中有的是小學老師，有的是優秀家長，有的是退休幹部。只要熱心公共文化服務的，圖書館都願意把他們納進來，對他們進行專業培訓，然後讓他們深入村社、企業、樓宇等，成為點燃全民閱讀的星星之火。也因為如此，開始於2017年的「閱動全家·書香嘉興」閱讀推廣活動越辦越紅火。
「你們下次舉辦活動一定要提前預告，我每場都要來的。」來自農村家長熱切的期盼，成為嘉興市圖書館持之以恆把活動辦下去的最大動力。
當掌聲響起的時候，嘉興市圖書館人想得更多的是怎樣把工作做得更好。他們把掌聲當成鞭策：「市民對我們圖書館期待那麼高，怎麼樣儘自己綿薄之力，讓圖書館更受歡迎？」「其他夥伴做得那麼出色，我該怎麼做才能不落伍？」「現在社會發展得那麼快，圖書館還可以通過怎樣的途徑把最新的最前沿的知識引進來？」
沒有埋怨，不當看客，爭當幹將，這已成為嘉興市圖書館全體員工無聲的誓言。在圖書館的支持和激勵下，很多員工根據自己的特長與愛好，建立了活動陣地，形成了活動品牌，深受讀者青睞。少兒服務部的鄭昀，根據不同年齡段的孩子特點，推出了「故事時間」「故事會」「繪聲繪色創繪本」「科普站」等活動，讓「禾禾」品牌深入人心；館外流通服務部的胡萍，在參與整套嘉興市圖書館總分館服務體系建設的同時，還創新服務載體，把圖書館搬進汽車，哪裡有需要，就開到哪裡，解決了圖書館服務的「最後一公裡」問題；活動推广部的程玉芳，帶領3人團隊一年開展80多場講座展覽，「南湖講壇」「嘉興故事」「快樂讀寫直通車體驗」等成了最受讀者歡迎的品牌活動。「整個館形成了你追我趕、勇爭一流的氛圍，大家既各司其職，又相互協作，沿著一個方向、圍繞一個目標，擰成一股勁。」沈紅梅覺得，工作在這樣的團隊中，實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們願意到圖書館，不僅因為這裡環境好，更因為這裡能找到我想要的文化引力。」來自安徽宿州的袁斐，因為喜歡金庸而來到嘉興工作。嘉興市圖書館是他除了單位以外光顧得最多的地方，目前是圖書館理事會的理事。在這裡，他從一位「讀者」變成傳授者，他帶來的《金庸15講》吸引了嘉興及周邊的一眾金庸迷。他說：「在我心裡，嘉興市圖書館一直佔據著神聖的地位。現在是信息爆炸的時代，缺的不是書，而是時間和選擇。圖書館一年舉辦那麼多活動，就是為了讓我們能找到同道，能導引我們按照正確的方向，讀正能量的書，做有意義的事。」
讀書、養性、敦品、勵行，這也是116年前一群有識之士在嘉興歷盡艱辛創辦公共圖書館的初衷。百年接力，氤氳書香，綿延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