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中國】
中國書法趣聞之「正心正筆」柳公權
「楷書四大家」之一的唐代大書法家柳公權。第一,他是歷史上第一個把做人和寫字結合在一起,他認為,寫字和做人的道理一樣,人正筆才能正,寫出的字才算完美,是「正心正筆」的典範。第二,他是歷史上為官為人最完美的書法大家,翻開中國的歷史,看看那些為官的大書法家,大多數不是被貶官,就是被流放,而柳公權仕途順利,一生完美。他在書法界有「顏筋柳骨」的美稱,他接過顏真卿楷書的旗幟,自創「柳體」,登上又一峰巔,後世以「顏柳」並稱,成為歷代書藝的楷模。第四,就是我個人的私心驅使,因為我第一本接觸的字帖,就是柳公權的《神策軍碑》。《神策軍碑》是一個碑帖,充分體現了「柳體」楷書骨骼開張、平穩勻稱的特點。
柳公權是陝西耀縣人,官至太子少師,死後追認為太師,就好比把榮譽又提高了一個檔次,太師就是現在的正國級別的待遇。柳公權的一手好字,全靠他小時候練的童子功了。他剛開始練字的時候,和大家是一樣的,字寫的也不好看,歪歪扭扭,常常受到老師和父親的訓斥。心性極高的他下決心一定要將字寫好,經過一年多的日夜苦練,他的字在他的家鄉柳家塬已經算是拔尖的了。這時候,他的書藝天資已經顯露出來了,提起筆來有如神助,然而此時的他由於年幼,不懂得的藏拙,常常在夥伴面前炫耀。有一天,柳公權與好夥伴們到村旁的一棵桑樹下擺了一張方桌,舉行「書會」,一人寫一張大楷,互相觀摩比賽。柳公權不費吹灰之力就寫完了。這時候正好有一個賣豆腐的老頭從這經過,他放下擔子,到樹蔭下乘涼,饒有興趣的觀看孩子們的書法比賽。
柳公權得意洋洋的把自己剛寫的字遞給老頭看,說:「老爺爺,你看我寫得字棒不棒?」老頭接過去,一看紙上寫著:「會寫飛鳳家,敢在人前誇。」心想這個孩子太驕傲了,非得殺殺他的傲氣不可。老頭皺了皺眉,沉默一會兒說:「你的字軟塌無力,有形沒體,沒有筋骨,就像我賣的豆腐腦兒一樣。」柳公權很是不服氣。老頭又接著說:「長安城裡有一個用腳寫字的人,他的字比你寫得好多了,那才叫精彩。」柳公權起初不相信老頭的話,但一看老頭的和藹可親的面容,覺得又不像是在嘲笑他,於是就打算到長安城裡去一看究竟。
第二天,他很早就起床了,給家人留了張紙條,背上乾糧就上路了。柳公權來到長安城,一進長安城門,就看見街旁一顆大槐樹下掛著白布幌子,上面寫有「字畫湯」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四下圍滿了觀眾,他擠進去,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只見一位瘦骨嶙峋的老頭,沒有雙臂,光著腳坐在地上,左腳壓著紙,右腳夾著一支筆,揮灑自如地寫著對聯。他下筆入神,筆下的字猶如龍飛虎躍,博得周圍的人陣陣喝彩。柳公權看得眼熱心熱,對這這位無臂老人崇拜的五體投地。逮著短暫空閒的時間,他「撲通」跪在字畫湯麵前,心悅誠服的要拜老人為師,想讓老人傳授給他寫字的秘訣。
字畫湯推辭不過,於是沉默一會兒,十分嚴肅的對柳公權說:「我寫了大半輩子的字了,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寫字的秘訣呢,但卻總結了四句話,也許對你有用。」柳公權問道:「師父,哪四句話,請賜教。」老人說:「寫字要筆正,做人要心正。筆正靠心正,心正筆才正。」柳公權虛心的聽著,向老人磕了三個頭。最後,老人用腳給他寫了一張字:「寫盡八缸水,硯染澇池黑。博取百家長,始得龍鳳飛。」此後,柳公權深得老人的教誨,踏實做人認真練字,戒驕戒躁,學習字畫湯「正心正筆」的治學風範,以「寫盡八缸水」為精神動力,「博取百家長」。痴心的堅持守得雲開見月明,終於成為了中國歷史上的書法大師。
柳公權在三十一歲的時候考中進士,當年宏詞登科。從此,柳公權開始了漫長的仕途生涯,竟然歷仕七朝:唐憲宗、唐穆宗、唐敬宗、唐文宗、唐武宗、唐宣宗和唐懿(音宜)宗。在他為官的一生中,除了極少的時間在外任官,基本上都在京城,在宮中任職,陪伴皇帝左右。直到去世,終年88歲。柳公權也是一個為人正派,敢於直言的清官,只不過他採取的方式方法比較藝術,他提意見的方式是「以筆諫言」。有一次,唐穆宗獨自召見他,與他一同探討書法藝術。唐穆宗這個人算不得一位政治廉明的好皇帝,有氣候甚至是怠於朝政,柳公權曾在不同場合進行勸諫。這次在探討書法時唐穆宗問道:「筆何盡善?」柳公權沉思片刻回答道:「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唐穆宗這一點到不傻,聽完後臉一陣青,一陣紅,心中大為不快,心想:「好你個柳公權,居然敢話中帶刺的諷刺我,你也不看看你是在為誰工作的。」但柳公權明著也沒說什麼,唐穆宗只好隱忍著不發作。後來又想了想,心知柳公權是借著書法的道理向自己諫言,其實說的也確實是對的,於是就對柳公權就更加信任了。以筆諫言,柳公權的耿直讓後人更加欽佩與敬仰。之後,唐穆宗的兒子李湛登基了,歷史上稱為唐敬宗時代。可想而知,老子都缺乏雄才大略,兒子能不目光短淺嗎,況且唐敬宗又生性多疑,極喜愛聽歌頌讚美之詞。有一天,他與眾位大臣在一起喝酒,說著說著討論起西漢文帝了,大家都讚不絕口地吹捧文帝的勤儉節約,唐敬宗聽著樂呵呵的,舉著自己的袍袖說:「朕這件衣服已經洗了三次了,現在還穿著。」學士大臣們都隨聲附和著轉而讚美敬宗的節儉美德,只有柳公權坐在位置上一聲不吭,敬宗就納悶了,問他為什麼不說話,柳公權就說:「作為天子,最重要的事是獎罰分明。獎賞那些有功之臣,處罰應當受到懲治之人,獎罰分明,能夠聽進不同意見,這才是最寶貴的美德啊!陛下穿著洗過的衣服,固然是好,但與治國安邦的美德相比,只不過細枝末節的小事罷了。」此話一出,在座的各位都為他捏了一把汗,而他卻依然談定的坐著,臉不紅,心不跳。敬宗到陷入了深思,覺得柳公權的話不無道理。後來,就又給柳公權提拔一級,兼任諫議大夫,負責管理諫言事宜。
柳公權的《神策軍碑》。《神策軍碑》全稱是,《皇帝巡幸左神策軍紀聖德碑》,是唐德宗為安撫執掌禁軍(神策軍)而立,由翰林大學士崔鉉撰文,柳公權書寫,書寫此書時,柳公權已經66歲了。此帖記事很多,雖多是讚美神策軍的文字,但其歷史價值是十分重要的,其重大的藝術價值更是不容忽視。這個「神策軍」是在唐朝的「安史之亂」以後,唐朝宮廷內部調中原的原西北和東北邊軍,組建的一個新的禁軍,當時的名稱就叫「神策軍」,相當於現在的衛戍部隊,是中央直屬的一支作戰部隊,承擔著對內警備京師,對外討伐叛亂的職責。
《神策軍碑》本來是立在唐王朝的皇宮之內,民間極少有拓本。倒是後來的皇帝們,挺鍾愛這個《神策軍碑》,請來工匠摹刻,贈送給有功的大臣,然而數量極少,流傳下來的更少。在唐末戰亂之中,《神策軍碑》未免於難,不知被哪路軍給毀了。從此,《神策軍碑》的真跡神韻,後人在也無法觀摩了。還好有拓本傳世,有幸讓我們以睹《神策軍碑》的風採。經過驚心動魄的艱難之旅,於1965年,在愛國人士的努力下,《神策軍碑》的拓本終於踏上了歸途,現館藏於國家圖書館,成為了國家圖書館的鎮館之寶。 柳公權的聲譽鵲起,不是因為皇帝的重用,也不是大臣們的推崇,而是以創造一種新的書體美,徵服了當代,更贏得了後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