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美動人的文言句子如奇花異草,在古文的王國裡吐露芬芳、綻放生機。
三五之夜,明月半牆,桂影斑駁,風移影動,珊珊可愛。——《項脊軒志》。
項脊軒,是歸有光的書齋,它原本狹小、簡陋、破舊、陰暗。歸有光在院子裡種了蘭花、桂樹和竹子,開了窗戶,建了圍牆,引來了陽光,他在這裡讀書學習,度過了許多美好的時光。
寫這段話的時候,歸有光18歲。一個少年,在月明之夜,手捧書卷,回看窗外,見輕風慢移,看桂影搖動……畫面也美。
又留蚊於素帳中,徐噴以煙,使之衝煙而飛鳴,作青雲白鶴觀,果如鶴唳雲端。
沈復在《童趣》裡,展現了孩童奇妙的內心世界。把蚊子關在白色的帳中,透過縫隙向裡面慢慢地噴煙,看著蚊子在煙霧裡衝撞、鳴叫,然後想像它們是一群白鶴在雲端翱翔、長鳴。
想像有趣,描寫生動,童心、童趣躍然紙上。
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
寫《嶽陽樓記》的時候,範仲淹正貶放於河南鄧州,此文是應被貶嶽州重修嶽陽樓的滕子京之邀而作的。滕子京引出了一千古名篇,而《嶽陽樓記》也讓滕子京名聞天下。文詞簡約,音韻和諧,意境悠遠,都美。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王勃的《滕王閣序》全文無一句不美,文辭溢彩,氣韻天成,一句描寫就是一幅好畫,每句感慨都熨帖無數靈魂,讀後唇齒生香,回味無窮。
霧凇沆碭,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餘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湖心亭看雪》
大雪三天後,張岱獨自前往西湖湖心亭看雪。在他的眼中,天水一色,雲山合一,萬物皆影。清幽,開闊,落寞,空明,寥寥幾句,意境已滿。
這是孤獨者與孤獨的一場對話。
風煙俱淨,天山共色。從流飄蕩,任意東西。自富陽至桐廬一百許裡,奇山異水,天下獨絕。——《與朱元思書》
南朝梁文學家吳均在寫給好友朱元思的信中,描繪了富春江的美好風光。
晴空不染纖塵,山水共一碧色,小舟隨水漂流,眼睛東西任意,這其中,自然清新澄明,心靈灑脫自在。美的是那一份意境,還有志趣。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洛神賦》
很多人寫女子的美,只是粗略一筆,比如「淡妝濃抹總相宜」「月移花影動,疑是玉人來」,它並不說這人有多美,它讓你自己去想像,但曹植偏不。
他要寫足洛神的美。眼睛和膚色,體態和衣著,衣裙和羅襪,遠觀與近看,佇立與行走,無一不寫,無一不美,他就是用那些別人不會用的繁複的言詞、新奇的比喻。
蒼山負雪,明燭天南。——《登泰山記》
本來是寫青山被白雪覆蓋的面貌,一個「負」字卻讓人不自覺地去感受青山的胸懷與氣度;只是描寫雪光照亮了南面的天空,一個「燭」字卻呈現出了雲氣蒸騰、霞光飄渺的仙境。雪後泰山的粗獷與溫柔、朦朧與澄澈,盡在這八個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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