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還記得吟誦出「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戚戚」的南宋女詞人李清照,她的詞中那哀婉的悽苦情,不知曾感動過多少人。然而,你可曾聽說過,其實李清照其人,還是賭壇聖手,還曾被奉為賭博祖師。
賭博之風,古已有之,王公貴族尤盛。《世說新語·汰侈》就有「王武子語君夫,『我射不如卿,今指賭卿牛,以千萬對之』。」這樣關於賭博的記載。
凡以約定條件較量輸贏的不正當娛樂,皆謂之賭博。
用錢財作注的賭博,至宋代大行其道。曾放歌「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的大詞家李清照,賭場也是無人能敵的豪傑。她在《打馬圖序》中說:「予性喜博,凡所謂博者皆耽之,晝夜每忘寢食。但平生隨多寡未嘗不進者何?精而已。」意思說自己好賭,沉迷各種賭法,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行走賭場江湖一生,不論賭多賭少,從未失過手,憑的是賭術爐火純青罷了。
李清照連續遭到國破、家亡、夫死的苦難,過著長期流亡的生活,顛沛流離中,李清照一面是「故鄉何處是,忘了除非醉」的亡國之恨;一面是含淚打馬,「簾兒底下,聽人笑語」的悲切。其詩《打馬賦亂辭》即表現了她這種複雜的心境。「打馬」,不過是李清照排遣「千萬心事難寄」的苦痛的一種方式而已。《古今女史》一書卻尊封李清照為「博家之祖」——賭博的祖師爺,就叫人啼笑皆非了。
近現代傑出的思想家、改革家和著名學者梁啓超,常語出驚人,如「中國近代史少了一個梁啓超,就要重寫」。另一句也不同凡響,「只有讀書可以忘記打牌,只有打牌可以忘記讀書」。將讀書打牌視為其人生兩大要事、快事,也殊為新鮮。梁氏謂之打牌,系玩麻將,與李清照同好。
梁啓超平生青燈古卷,潛心著述,業餘之好除嗜煙、飲酒、熬夜外,就是打麻將了。作為學界名人,梁啓超常到各地演講。登臺之前每愛先玩幾圈圍城之戰。有人不解,問之。梁氏曰:「予正利用博戲時間起腹稿耳。骨牌足以啟予智竇。」手一撫之,思潮汩汩而來,較尋常枯索,難易懸殊,屢驗屢效,已成習慣。可是一心畢竟不能二用,梁氏在講臺上縱橫捭闔,所向披靡,在牌桌上的博局中,卻鮮有勝績。
終生拖著辮子,擅長多國語言,連列夫·託爾斯泰都仰慕的辜鴻銘,對麻將也情有獨鍾。一次玩得過於投入,竟將象牙牌當雪茄銜在嘴中,卻急得桌上桌下四處找牌。辜鴻銘在打牌間常講古說今,每有妙論,舉座擊牌叫好,而辜翁仰天大笑。迂腐書生意氣,令人莞爾。
非以錢財作注的賭博娛樂,可怡悅身心有益健康。但沉湎其間,玩物喪志,廢事棄業,則遺害人生。而只顧自娛,喧譁嘈雜,影響他人,也有礙公德。
上個世紀四十年代,清華教師單人宿舍,常有搓麻之聲,通宵達旦,騷擾四鄰,且引來盜賊。一日,院門貼一公開信,甚醒目。上曰:「打麻將娛樂很好,只是打得很晚,影響四鄰。如若各位有興趣,不妨找一星期天,到舍下來打幾圈,如何?」署名潘光旦。他後來成為著名的社會學家和人類學家。此公開信委婉的批評,誠懇相邀的態度,循循善誘式的規勸,大收奇效,沸沸揚揚的麻將之聲,偃旗息鼓,重還宿舍以寧靜。有時妥協是一種智慧,潘光旦處理娛樂間矛盾的做法,是大智慧,至今對我們仍有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