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我們剛到北海道,在榻榻米的溫軟衾被中過了酣甜的一夜,朦朧中聽到一陣陣「呀」呀」的聲音。推窗外望,煙波浩渺之中,只見幾百隻烏鴉,在那裡振翩翻騰。烏鴉是這裡的特產,在北海道,你隨時可以聽見那嘶啞的聲音,長鳴而過。這一天剛遇上下雨,周圍廣袤五六十平方公裡的洞爺湖,空空藻漾,湖中央長著茂密森林的幾座山頭,一會兒隱,一會兒現,自也別有一番風光。
只是雨阻止了我們遊湖的雅興。我們提前搭車,前往八十公裡外的登別。這一區域之內,幾個旅遊勝地,都有火車,有觀光遊覽車,互為聯結,四通八達,遊客可以任意選擇。我們坐的遊覽車,先是環湖,而後入山。這一條公路,風景奇美。路旁不時看到一些別墅,粉牆黑瓦,修算千竿,老松一株,真是美景如畫。深山紅葉,雨舞之後,更出落得豔光照人。
隨著遊覽車走了一個半小時,經過許多轉折的山路前面一帶倚著山麓建築的房屋,看上去有些像北投,這就是登別。登別,又是一個溫泉勝地,而且是最著名的。凡是到北海道遊覽的人,假使只到一個地方,這地方一定是登別。登別的溫泉旅館,大小不下幾十家,而其中規模最大,而又最有名的,則是第一瀧本館。這個旅館自稱創立已經一百多年,還在北海道開發之前,是登別溫泉旅館的鼻祖。
現有二百八十個客房,最高可以容納一千四百位遊客。其中有大規模的餐廳、賣店、遊樂場所,以及咖啡館、酒吧、舞廳之類,可謂無所不有。但是,第一瀧本館的出名,不在於其歷史久,不在於眾多的客房,也不在於五光十彩的旅遊設備,而在於那足稱世界最大的大浴場。我們安頓好了房間,換上了旅館準備的厚呢浴衣,忙不迭的趕往樓下,好對這遐邇聞名的神秘大浴場,能夠先睹為快。甬道口標著「南口」兩個大字,男女更衣室分列兩旁,我們在室內脫了衣服,只帶一塊毛巾進入浴場。
推門而入,一股熱氣迎面衝來,展現在前面的,是一片白漫漫的煙霧,潺潺的水聲,隱約間有許多人影,在那裡移動。踏著瓷磚向前,我們就投入了熱騰騰的水汽中。一路過去,才知道這個大浴場裡,分砌著許多浴池,有大有小,有高有低,有圓有方,有淺有深,有清有濁,有的沸滾,有的冰冷。洗澡的人,也各隨所好,有時候在一個池中浸上半天,有時候則像跳欄似的,在各地間爬來爬去。我看清楚這個浴場分著東南西北四個入口。你必須記得來時是從那一口進入,不然,在裡面忘了出路,連自己的衣服也找不到,那就夠尷尬了。
最後,按照旅館的說明,這個世界獨一的大浴場,面積竟達一幹坪。裡面有三十三個浴池,十一種不同的礦泉,什麼鐵泉、鋁泉、鐳泉、鹽類泉、弱鹽類泉、食鹽泉、疏磺泉、酸性硫磺泉、苦味泉、明礬泉等等,可謂名目繁多,集溫泉之大成。每個浴槽外面,都標有泉質的名字。實際上還是以硫磺泉為主,其餘不過聊備一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