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在不同的人筆下,有著不同的情感寄託。它可以是李白筆下的「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可以是李清照紙上的「故鄉何處是,忘了除非醉」;更可以是王灣心裡的「鄉書何處達,歸雁洛陽邊」,劉皂腦海中的「無端更渡桑乾水,卻望并州是故鄉」。這就是故鄉,雖然表達的文筆不同,但是對於故鄉的思慕之情,確實一樣的。從古至今,對於故鄉之情的表達,不同人有著不同的情感寄託。
對於古人關於故鄉的含蓄描繪,現代文人對故鄉的表達更是直白熱情。比如余光中用「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來承載著幾十年的心願;席慕蓉用「故鄉的歌,是一支清遠的笛,總在有月亮的晚上,響起故鄉的面貌」來喚醒對故鄉的思念。再比如馮傑筆下的鄉愁是「但有「世俗味」,而無「文藝腔」,仍懷「真童趣」,絕無「偽滄桑」。」
我非常喜歡馮傑的這句話,在他筆下的故鄉之情,變成了舊日裡自己生活過所有人間煙火氣與世俗味,靜靜撫慰著身心。這原是他的作品《北中原》封面中的一句話,我在剛剛拿到這本書時,就記住了這句話,翻開書頁去讀這本書,更是發現了驚喜。《北中原》是馮傑的新作文集,全書一共63篇散文,講述著馮傑對自己的故鄉——北中原地區常見的動物,植物、豆類、器皿、地址、文化、風俗等的描寫和體會,用一個個文字一句句語言,描繪渲染出衣服真實的北中原鄉村的形象。這63篇散文,被分為<動物考>、<植物冊>、<記事簿>、<鼎味錄>、<器物傳>、<地理志>和<跋>七個部分。而這七個部分,也成為了我做為一個從未去過北方的南方人了解熟知北中原的鄉土民俗、地理位置等等所有的知識,也傳遞了純粹文字裡樸素的情懷、生命的本質和人間的真情。
馮傑不僅僅是作家,更是一個畫家,他被譽為是「左手書畫,右手詩文」的作家。他擅長用「畫」寫文,用「文」作畫,以至於在《北中原》的書中,不僅僅是文字間充斥著濃鬱的地域特色,所搭配的配圖,也是極富民俗特色。
比如<動物考>中的第一篇<猞猁的耳毛>中寫道:「它的制高點永遠在那兩叢高聳的耳毛上,長達十釐米,這是高海拔的妙處。它不屑閒言,藐視碎語,它讓自己別於動物王國的其他烏合之眾」。也搭配了一幅他自己畫的關於猞猁的耳毛的圖,也讓我第一次看見了傳說中北方的猞猁。馮傑因為親戚家的連環畫記住了猞猁,而我卻是因為馮傑的《北中原》記住了猞猁。
還有<動物考>的第二篇<大吉言>中寫的雞:「我們村裡無國際時差,人們以雞叫幾遍確定自己的鄉村時間,然後啟程踏雪,趕路,苦旅,顛簸。鄉村雞鳴可謂『一唱啟道』。後來鄉村電燈光出現,慌亂裡,那些雞亂了固有時間概念。」說這篇寫的是關於家禽「雞」,倒不如說是這篇寫的是「人」。講著鄉村的時間,又探尋著自然規則與人世秩序,幽默而又反諷,喟嘆而又憂傷。
比如<植物冊>中的第一篇<樹志拾遺>,這篇提到了木瓜,別人寫木瓜會寫口感、顏色、形態,但馮傑卻寫木瓜的氣味:「木瓜的香氣是一種正氣。……一顆木瓜的意義或箴言是:家裡再簡樸,也需要有一種乾淨的氛圍去裝飾。哪怕它僅僅是一種虛構的小說的味道。」還寫道:「樹即使往前急走,前面站立的還是人」。於是,我記住了家需要氣味去裝飾,鄉村,需要樹木做啟航的桅杆。
再如[地理志]第二篇<版畫上的節日>中談到春聯,和我們常見的春聯不同,北中原地區則是一種窄窄的「春條」,大多數是門上寫著「出門見喜」,水甕上寫著「清水滿缸」,馬棚裡寫著「槽頭興旺」「六畜興旺」。連著看得見的大樹上也要寫著「根深葉茂」。這些春條的文字,每一個都飽含著和諧、美好、心願、祝福,而我也在馮傑的筆下讀到了北中原的春節:「鄉下的春節,故園每一草木動物都有貼春聯分享快樂的權利。要一齊來度過生命的又一年輪。」
而《北中原》的內容,卻遠遠不止這些,它展現的更是一種關於北中原地區的土地、人文、親情、友情、民俗、雜事等等所有的故事、傳說、舊夢、懷緬、追憶……做為一個南方人,我無法去切身體驗北中原的生活,但我能夠從這字裡行間,去搖搖欣賞北中原的風姿,而書中文字的詩意畫韻,畫中的妙趣意趣,才是馮傑想要給讀者帶來的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