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換個角度看童年」 第3期
全文共約5080字
預計閱讀時長16分鐘
隨著飛船上一天天賽丁興旺，越來越多的往事需要被記錄。
放下手鏟，翻開檔案，讓我們看看一部《賽爾號史》應當如何書寫。
（我上一期結尾一定沒有預告說過有什麼古典哲學和埃裡克森對吧我沒有棄坑是吧我沒有我不是我我我我不聽嘛）
「學術的本質是創新，沒有創新就沒有學術，而創新一定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
——本文作者親愛的導師如是說。
嗯嗯。
荷蘭文化學者約翰·赫伊津哈（John Huizinga）於1938年創作Homo Ludens（中譯為《遊戲的人》），界定了「作為一種文化現象的遊戲的本質和意義」、「哲學的遊戲形式」和「遊戲狀況下的西方文明」等開創性概念。稍晚的英國藝術史家貢布裡希（E.H.Gombrich）在《遊戲的高度嚴肅性》中對赫伊津哈的遊戲概念提出了質疑，認為其對遊戲概念的界定模糊不清。然而以上西方學者的研究與中國本土語境的遊戲實踐間存在較大張力，對《賽爾號》等在中國廣為流行的遊戲缺乏觀照。儘管有語言和檔案獲取的障礙，這仍然說明歐洲中心主義對西方學者學術視域的遮蔽性。
令人遺憾的是，作為地方性知識的《賽爾號》受中國學者的關注仍略顯不足，自2009年賽爾號遊戲運營之前，經知網、維普、萬方和國家哲學社會科學文獻中心官網等資料庫反覆檢索，學界尚無針對《賽爾號》、賽爾精靈、對戰策略和賽爾號玩家撰寫的專著，目前亦無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極少數的專題論文僅限於電影行業分析，仍未觸及賽爾號遊戲的內核，其閱讀量和引用量更加有限，尚未有效形成學術熱點。
「歷史學是一切人文社會學科的基礎」，總書記語重心長的教誨讓我們深刻感受到填補國內賽爾號史研究空白的迫切性和重大意義。
當然，可喜的是，近年來已有開始關注《賽爾號》的研究者，如B站UP主芒果冰OL結合淘米公司的財報與內線人員訪談，深入探討了賽爾號遊戲興衰的成因（芒果冰：【中國網遊史39】），堪稱賽爾號史領域的《羅馬帝國衰亡史》（Edward Gibbon：1776），而與「吉本問題」相對的「芒果冰問題」，即「賽爾號為何衰落」，也成為探討賽爾號衰亡原因的重要議題（截止2020年4月7日，視頻獲得219.5萬播放和2.5萬彈幕）。當然，芒果冰也在其視頻中指出（【中國網遊史39】，15分04秒以後），有研究者試圖解構這一概念，認為賽爾號的轉型類似羅馬帝國，其延續性大於斷裂性，不應以「衰敗」一言蔽之，今日的賽爾號仍有其生命力。
義大利歷史哲學家科林伍德曾指出「一切真歷史都是當代史」，也即區分了單一編纂事例的編年史（Chronicles）與由史家的理解與想像重新復原的觀念的歷史（History）。然而，編年史仍然是歷史書寫的基礎，百度貼吧賽爾號吧作者星辰已退的長篇連載（高樓）《黑暗時代·紀》系列和《刻印系統的發展史》兩部重要作品就為賽爾號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參考材料，可惜其時代斷限為2015年的「氪金十害」時期，雖然與美國史研究中的「鍍金時代」（Gilded Age）遙相呼應，但仍囿於其敘事時空範圍而缺乏貫通性。
而賽爾號吧作者fyh_2009的作品《70張高清大圖，騙經驗騙精品來了》，雖缺少分析闡釋，但總結整理了常用的賽爾號圖標，堪稱西歐紋章學、家徽學的當代延伸。英國新文化史領軍人物之一彼得伯克（Peter Burke）在《圖像證史》中指出，作為文本（text）的圖像與作為語境（context）的情景可以相互補充，而《製造路易十四》也為圖像解讀提供了實證研究的範例，獲得廣泛好評，可見重視賽爾號圖像的重要意義。
就檔案材料而言，貼心美麗的導航員愛麗絲整理了每一期賽爾周報，可以在賽爾號檔案室直接調閱，標註有明晰的日期與重要事件，材料來源為官方出版，具有權威性與一手性，唯一的不足之處是時常失之簡略，也缺少平民視角，官方話語色彩明顯，對在線改Bug、封技能、精靈漲價等負面事件多有迴避。
此外，4399賽爾號的精靈圖鑑具有屬性分類和名稱檢索功能，有利於快速查找精靈。但檢索閱讀也有割裂文本、孤立分析的危險，且列印錄入易於存在錯誤，難以徹底核對，仍不能完全替代紙質本精靈圖鑑和手動書寫的原始版本。
（本文作者2009年手稿，當時買不起圖鑑也可能是為了攢錢買米米卡，就要了一本同學的圖鑑周末回家，周天晚上覺得快還回去了很捨不得，手自筆錄，計日以還，時值嚴冬，十指不可屈伸，弗之怠，以中有足樂者，不知有作業，更無論奧數，後遂成為人生loser。
引用請標明出處，有錯別字請勿公開指出，一經發現立即絕交）
（當年背精靈比背下面這個積極多了）
著名宋史學家、原北京大學教授、中古史研究中心主任鄧廣銘老師曾提出「治史的四把鑰匙」這一重要的指引性概念。具體而言，年代、地理、目錄、職官是歷史研究的四大門徑。前文已進行檔案分析和編年史分析，無須贅述，故下文在提及年代分期後，重點聚焦地理與職官兩大要素。
對賽爾號時間線的梳理，B站UP主鈴鹿山少主大嶽丸的《賽爾號歷史大事件回顧》有簡略描述，各年的大事記也散見於一些視頻中，但未見文字形式的系統編纂。而史表的傳統自司馬遷《漢興以來諸侯王年表》以降，綿延賡續，成為修史的重要形式，具有整合信息的獨特優勢。
賽爾號起航以來大事月表
2009年
6月：三大初始精靈、皮皮、仙人掌；
7月：阿克西亞、莫比；
8月：提亞斯、雷伊；
9月：雙子星α、β的發現，納多雷雷納多挑戰（屬性複製、屬性反轉）
10月：出現兩隻螳螂、永遠無法獲得（現在已經開放氪金）
11月：時間線第一次前推（千年前的赫爾卡星、幽靈飛船拜倫號）
12月：本文作者登船、冰雪斯諾星、赫爾卡劇情的延續（當年赫爾卡文明的毀滅看哭一片）、閃光皮皮、魔師迪露
2010年
1月：露西歐星（當年毀滅之前很漂亮，遍地寶石）
2月：2月5日第一次精靈大爆炸、龍族劇情、譜尼第一封印、融合精靈、年費猛虎王、稀有精靈大拜年
3月：第二星系、龍族劇情
4月：蓋亞與雷伊的對戰、賽爾號遇上摩爾莊園、龍族劇情
5月：遠古魚龍氪金、龍族劇情
6月：普雷空間、龍族劇情
7月：上古炎獸氪金、組隊對戰概念（可惜和戰隊系統一樣成為無法氪金的棄坑）
8月：玄武、青龍兩大守護神、雙屬性系統
9月：第三星系、該隱（必中控場技能）、譜尼真身開放
10月：精靈性別系統
11月：赫爾卡寶藏
12月：本文作者登船一周年、赫爾卡寶藏（赫爾卡千年劇情的結束，世間再無赫爾卡）、阿多拉、傳承戰術（火刃）
2011年
1月：十二隻年費氪金兔子
2月：卡修斯（戰神聯盟開始吸粉）
3月：繼續卡修斯
4月：遠古魚龍王（進化氪金）、繼續卡修斯
5月：你懂得魚龍王進化了上古炎獸也要進化氪金
6月：我沒想到炎獸出完了又來一個始祖靈獸，水火草氪金出完了（名字裡帶上古遠古始祖等等有遙遠時間感的精靈是不是看起來就很厲害也很貴，那學歷史的為啥這麼窮）
7月：氪金託魯克（水火草出完出飛行系）
8月：異能王劇情、朱雀、異能系統（符號為啥是六芒星呢）
9月：戰神聯盟拉幫結派（為了出動漫）
10月：果然多買糖送精靈
11月：元素之星、裡奧斯超進化成了個鬼樣子
12月：一堆狐狸、天馬氪金
2012年以後想不起每個月了，改成——
《賽爾號衰落以來年表》
2012年：一堆氪金、蘑菇怪鋼牙鯊雷納多裡奧斯布魯莫比超進化成了個鬼樣子（上一期有圖）、邪惡四靈（顯然海盜被棄坑了）、異能王奧爾德開放
2013年：PVP競技轉向、巔峰之戰、一大堆氪金、麒麟、繆斯、肯扎特毛毛電擊兔皮皮蓋亞雷伊超進化成了個鬼樣子、上古一族（又是上古，還有叫創世啥啥的）、希臘神話諸神（宙斯、哈迪斯、雅典娜）
2014年：第五技能、龍族超進化成了個鬼樣子、三大初始精靈超進化、三國人物、繼續希臘神話、魚龍王那一夥超進化、一堆魔一堆「冥界」、精靈名稱開始非（eg.幻天·薩格羅斯、蒼魂·青龍、震天·猛虎王）
2015年：一大堆氪金（不用寫了）、一堆「祖」「皇」「神」「聖」「魔」「魂」、「太古一族」、西遊人物、史記人物、繼續希臘神話、三大初始精靈繼續超進化
2016年以後實在是西狩獲麟不忍卒讀……
舊地重遊，首先值得關注的是，賽爾號飛船的各大功能艙中，僅有缺少實際功能的機械室、檔案室和教官室基本保留了起飛之初的原始樣貌，其他各部分因眾多的任務、活動與氪金選項而發生了明顯的景觀異變（Shift of Landscape）。倘若開發賽爾夕陽紅觀光團參觀路線，飛船的大部分區域實際已經不適合進行歷史文化遊覽。
當然，機械師茜茜所在的機械倉，也就是每個小賽爾選取顏色、領取初始精靈和獲取挖礦鑽頭的地方（畢竟在沒有通貨膨脹的年代，每天出門排隊挖礦和開採沼氣攢賽爾豆還是很重要的）。
茜茜其實真的很孤獨嗷，畢竟一直與氪金無關，清水衙門清風兩袖，到現在還保持初心。
當然老朋友總教官雷蒙和導航員愛麗絲也還是一如既往，畢竟一個是當老師的，一個是管理歷史檔案的可見歷史老師是更加清貧的職業。
至於扶搖直上的「火星港商人」羅傑等人，由於賽爾金豆的引入（嗯你懂得），宛如將舊世界的商品交換觀念全面輸送給新大陸印第安人的歐洲徵服者，不僅修建了在高度上與船長室（見前圖）平起平坐的瞭望露臺，還藉機發展了VIP殿堂（啥是VIP啊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是英勇賽爾智慧童年我是來打海盜的）。
至於飛船以外的世界，則更是翻天覆地。大家熟悉的星球基本是門可羅雀的狀態，新的星球設計則是越來越奇觀了。
（猶記得每天只敢去克洛斯星打皮皮去雲霄星打毛毛去火山星拿小火猴經驗的日子）
性別是一個歷史研究中的重要概念，在第三波女權運動興起後尤其如此。作為社會建構成果的「社會性別」（social gender）與生理性別（sex）有聯繫也有差異，而體現文化觀念、反映「話語強弱」的社會性別範疇甚至可以用於分析階層、種族、環境開發、國際政治等議題。
許多語言中名詞的性別依靠陰陽性區分，許多動畫片人物的性別依靠顏色區分，許多賽爾號精靈的性別……嗯看設計者的心情看金主玩家的年齡和性別。
隨著賽爾號在2013年之後加速轉向競技，原有的摩爾莊園養成色彩幾乎消退殆盡，賽爾號玩家的性別越來越男。而隨著賽爾號競技門檻、經濟門檻和晉級門檻的提高，以及3G、4G時代新手遊的衝擊，低年齡的新玩家很難加入這款網遊，留住鐵桿老玩家就成為賽爾號設計精靈的首位理念。況且淘米其他遊戲的開發並不成功，摩爾莊園又已經光榮謝幕，賽爾號不得不擔負起支撐淘米氪金來源的重要責任。
於是可愛的皮皮毛毛小火猴利牙魚提亞斯阿克西亞的賽爾號精靈它他她它她他它變成了這個樣子：
（看不出來這和宇宙探索有什麼瓜系的亞子誒，鋼牙鯊表示我們水系沒有長這樣的，貝爾說對）
哦對不起下面還有一個你
不得不說，還是要靠哲學智慧來結束這個混亂的局面咳咳……畢竟，未經氪金的生活是打不過別人的
弔詭的是，賽爾號精靈的總數量中，從2014年以後雄性精靈開始明顯多於雌性和無性別（參見：B站視頻：《賽爾號精靈性別數量變化》），強有力的精靈中也以雄性為主。遊戲是一個造夢的世界，玩家是（交錢）做夢的人，至於夢的內容，大概和現實世界沒有什麼兩樣，沉迷網遊和沉迷現實世界的對戰升級，有多少不同呢。畢竟，到現在還有地方的高考誓師口號一邊高喊「十年磨劍六月沙場一決雌雄」，一邊灌輸「書中自有顏如玉」，如此薰陶，實在不如回家玩賽爾號。（高考展雄風的口號每年都在喊，有人考慮過這裡的性別意識嗎，當然雄風也可以解釋成「很大的風」qwq）
當然，畢竟資本的力量是四處湧流無孔不入的，當然也不是只有性別成為利用對象。
有些好看又好吃的精靈就進了玩家的碗裡。
正在小夥伴們疑惑地討論這位五仁王中王的技能如何配置時，就翻出了下面這張表：
行叭，不得不說，本文作者利用深厚語文功底歷經多年研究出的技能命名法則在此土崩瓦解。
（物理攻擊結尾的字是動詞性的，特殊攻擊結尾的字是名詞性的，屬性技能則兩種兼有，比如魔焰猩猩兩個大招：不滅之火是特殊攻擊，魔焰裂空擊則是物理攻擊，同時物理攻擊在發招的時候一般會衝到對方身上去）
【神奇韭菜】是個哪門子的物攻技能，【菜】是個動詞嗎，行叭，我【菜】。
與其說賽爾號變了，不如說我們長大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也沒有永駐的童年，那個面對幾十個花花綠綠像素充滿幻想，那個和小夥伴爭吵誰的寵物最厲害的你和我已經不再，那個沒有多少憂慮，沒有多少DDL，沒有排名、頭銜和簡歷的你和我，已經不再……
賽爾號已經交給了下一群人。
每款遊戲有自己的歷史，每個人有自己的歷史，它們需要被聆聽，也值得被珍藏。
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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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題「換個角度看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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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更新 / 4月17日
圖片 | 陳Starry 網絡
文字 | 陳Starry
編輯 | 兔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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