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今天》2015年秋季號已經面世。收錄「阿乙短篇小說集」、「秋季詩選」、「今天舊話」、「細讀與詩學」、「今天藝術」等欄目內容。「今天文學」將陸續與大家分享新刊文章,敬請關注。
▎肥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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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環衛工人李詩麗在鐵路壩邊上一條四尺寬的水泥小道上發現了張瑞娟的屍體。那被車輪磨得刀刃般雪亮的鐵軌還在滴水。死者頭髮濕透,分幾綹搭在頭上,皮膚蒼白,呈雞皮狀,手指及手掌泡鬆了,因而出現皺縮,有些都要脫皮了。屍體朝南方俯臥,臨死前就像是被什麼死死踩住,嘴唇浸在牛一口就會飲盡的淺窪中,鼻腔下鼓著泡兒。李詩麗一隻手抓著垃圾鉗,一隻手抓著肩頭背著的防風簸箕,在仍在下的毛毛雨中茫然站著,然後像是記起什麼,她張牙舞爪奔到一箭之地遠的早市,對著正往攤點上倒菜的個體戶比劃,算是比劃清楚了。隨之傳出的是令人寒毛卓豎的可能的死因。在得知瑞娟的死訊後,那原本打定主意要將一些事隱瞞下去的雞公嶺的住戶之一,以誠實著名的溫姨,努力抓著門框,卻仍舊沒能阻止自己癱軟下去。從短暫的昏迷中醒來後,她為了三件事:
——陰陽兩界的確存在(她想起37年前失蹤的親姊妹)
——人的自私、霸道、促狹以及顓愚
——老天的完全束手旁觀
而不停地抹眼淚。她感受到恐懼。然而使她身體發抖的還是對一方的憎惡以及對另一方的同情。她鼓足勇氣,將婆孫二人臨死前分別告訴她的話告知天下。小城由此炸開鍋。很多人,包括在政府上班、宣誓信奉無神論並且確已習慣按照無神論來思考的幹部,都參與到對這一事的討論及傳播中。即便講到沒什麼可講的,他們也不捨得離開,而是滯留於原地,不住地唏噓感歎。先是,居住於雞公嶺城鄉貿易路43號的張婆在頭一天的中午走出門。這一天的天氣也是真不好,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看起來又遙遠,只有風刮著落葉到處跑。老嫗穿著僧袍一樣的褐色外衣,領圈上方顯現出裡頭還穿著一件紅色棉襖。漁網似的頭巾包著鐵灰
色的頭髮。臉和他兒子一樣瘦,佈滿疲乏的波紋。她駝著背,拄著龍頭杖,走上街道,向人展示她左手抱著的那隻剛從自家牆上摘下的黑色鋁制掛鐘。「我不認識字,即使認得也認不清楚,告訴我,是一點半唄?」她問。
「老人家是啊。」有人應答。
「你再看看你手錶,是一點半唄?」老嫗說。
「是一點半。」
於是眼淚走老嫗充血的眼角急速流出,像原來那裡擋了塊石頭,現在移開了。「我就有這樣遭孽,到現在還沒人回來煮飯給我吃。」她扯出那塊相伴幾十年的手帕,一邊抹,一邊發著抖,訴說自己悲慘的處境。一會兒,有人圍觀,她似乎覺得目下的證人無論從數量還是從品質上說都比較合格,他日定能證見自己今日的悲傷與憤怒,因此將拐杖倚在電線杆邊,舉起那鐘就朝地上摔去。摔癟了。
「張婆你要不先到我家吃點吧。」有人說。
「我怕是吃去死啊,吃你屋裡的東西,我屋裡又不是沒人。」
她拄起龍頭杖,撴撴它,憤然走開,然後在行進途中不住地朝天哭喊:「到底有沒人管啊,你們是不是存心要餓死我這老人啊。國民黨這個時候都餓不死人,現在要餓死了。」其實此前,在家裡,她已將東西摔了一地。在可以說是故意也可以說是失手——起先是失手但她有機會挽回然而她卻放縱後果發生——摔碎一隻瓷碗之後,本著殺死一個是死、殺死十個也是死、扯了龍袍是死、打死太子也是死的豪邁,她將茶杯四隻、瓷碗四隻、瓷盤四隻、昆侖黑白電視機(其實差不多隻剩顯像管)一臺、紅燈收音機一臺、鐵鍋一隻、噴繪了囍字的紅色開水瓶一隻、描繪了蒼翠挺拔青松的直筒瓷壺一隻、梳妝鏡子一枚、花盆一隻、花瓶一隻、英雄碳素墨水瓶一隻悉數摔碎。飲水機沒辦法摔,就推翻了。五鬥櫃也是。孫女的衣裳能扯破的都扯破了。鞋子有的扔進水缸。這把火其實走大前天就存下了,一直沒熄。就像是埋藏在灰燼下邊,好好撥下,火勢就旺盛了。
大前天孫女是11時50分回。前天是12時15分。昨天是下午1時。見到孫女歸來,張婆就跟著嘟囔:你還知道回啊,你何不回得再晚點呢,你心中還有我這個婆沒,你真是枉我從細帶到大一帶就是六年,六年啊,你莫不如往我碗裡摻老鼠藥毒死我算了,毒死我一了百了。瑞娟會冷漠且十分不解地望她一眼,然而並不辯解,也不反擊。做完飯她就走掉,有如僱請來的人,不留一句話。今日張婆從11時30分照例等起,心想12時該回,12時不回,12時30分也該回。然而12時30分也不見回,張婆想,1時回的時候看我怎麼揪落你的耳鼓怎麼用龍頭拐棍打斷你的狗腿。然而1時也不見回。老嫗幾次出來,看見的都是茫然而一望無盡的空氣,聞的都是別家的飯香。讓張婆暴跳如雷的是,她請開小賣部的陳姨幫忙致電孫女(她搜出五分錢,被陳姨推回來,說還要你老人家的錢),本想走電話裡大駡,卻發現對方根本不接。不但不接,後來還關了機。張婆就將能砸的都砸了。
張婆棄了鐘,走桂林路、人民公園、老看守所一路覓到一中,在一中那裡她往東沿湓城路走了將近兩裡,經人提醒才折返,走進孫女所在的求知路。她一家家店鋪問,你看見我孫女沒,我孫女叫瑞娟(有人答應,你孫女自十點鐘出門就再沒歸來),問到孫女的門面。店門是開的,當中立著的乳白色影印機插著電,還在嗡嗡發響。老嫗舉起拐杖就打蓋板,旋而又去打輸紙的託盤。接鄰的商戶,叫陳莉的,跑來捉住拐杖,說:「打不得啊,幾千上萬塊的東西。」老嫗哪裡肯聽,嘴裡說我孫女的東西打不得要你多管閒事你硬要管這個閒事我就來打你店裡的東西,那陳莉分辯道,要是你孫女沒託付我看管也就罷了,既然託付了我就要負責,你想打可以你等她回來。
兩下裡捏緊拐杖,一會兒將它向左推,一會兒將它向右推,幾次三番,老的都要將小的推倒。因此小的說:「老人家不是我說你,你有這把力氣,一頓飯早做好了,這會兒怕是碗都洗了,你犯不著為難你孫女,你又不是做不得。」老嫗眼睛都聽直了,伸手指著,指了幾次,說不出話來。後來有認識的過來解勸。見有解勸的,老嫗就像黑社會一樣對那少女說:「你叫作什麼,告訴我。」那少女本想說我叫什麼關你卵事快走快走莫擋我做生意,話溜出來小半截,硬生生給夾住了。也就是走此時起,張婆開始咳嗽,她也忘記自己是怎麼走回去的,只記得一路咳一路咳。「你看,都咳出血來了。」後來,她對那唯一來探視的人,溫姨,說。她將手絹對折起來,保藏好血跡。過了一會兒,又打開,重溫那那鮮紅的血絲,眼一閉,擠出一大團的眼淚來。我就有這樣折毛(可憐)啊,她一邊哭一邊緊緊攥著溫姨的手,就有這樣。
老嫗是在下午5時氣絕身亡的。溫姨(迄今她都還後悔自己要上張家去探視,那張婆自己又不是沒有子女。當時,張婆返回雞公嶺時,手中抓著應是走公園撿回的叢毛,試圖點燃整棟屋,然而一則因為手抖,一則因為火柴頭老是刮脫,事情未遂。人們看著這童稚般認真的憤怒,致電細老張,細老張說,聽憑她啊,她要幹什麼隨她,她就是這樣的脾氣。人們便散了,只有溫姨無法面對自己的冷漠,端著一碗肉絲湯浸泡的米飯,繞過一地的碎瓷與碎玻璃,上得張家二樓來)說她分明從張婆眼中看見了一種錯愕。這種錯愕多年前她曾在一名踩在磚瓦廠棚頂上狂跳的小孩臉上看見,很多人提醒他並不管用,直到那可能是石棉瓦也可能是油氈做的東西坼裂。他像火爐沉悶地掉下來。還挺重的。
張婆一直沉浸在高強度的聲震數裡的嘶號聲中,即便溫姨用茶匙頂開她唇齒將食物硬生生推進她那發誓不接受任何人施捨的口腔中,那一丁點由食物帶來的熱量也很快被她消耗進更躁狂的叫喊中。你走啊,你走,你給我走,你就讓我去死,她忘乎所以地喊著,直到望見死神果真站在面前。此後她的哭泣變成真的哭泣,人也似乎溫順不少,跟溫姨回憶起人生最為遺憾的幾件事,並交代自己要吃丸藥,吃丸藥人身體就會好過些。然後大概是想到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她怎麼可能會反躬自省,想到是自己造成的呢),她捉住溫姨的衣領,猛然半坐起來,憤怒地詛咒起來。
詛咒完了,她惡狠狠地對溫姨說:「你到時候看著。」
「好,我到時看著。」溫姨說。
這樣,老嫗才死了。
守夜時瑞娟才出現。及腰的長髮剪掉一半,嘴上塗抹有深紅色的唇膏,野性,危險,富有攻擊性同時夾藏著無盡的委屈。她看起來想調整自己現有的姿色以取悅於人,又想將自己徹徹底底毀掉。她的眼神猶如雲霧。直到老傢夥翹腿過去一兩個小時,她的手機仍然關機。她應該是走有翼飛翔的消息裡聽說祖母死訊的,人們說,在雞公嶺,一名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老嫗將自己活活氣死了。
她回到時,第一陣到來的雨水已將鞭炮渣打濕。門前臨時牽來一盞燈泡。門楣貼著綠色的對子,寫音容宛在。那些她的叔叔伯伯,穿著帶泥的黑色雨靴,彎腰坐在一樓堂屋,沉默地抽菸。總是抽到一半,就有人拆開一包新的,挨個地發過去。有唉,他們一邊說一邊接過來夾在耳廓上。他們一齊抬頭瞧這城裡的侄女,又低下頭去,眼神像動物一樣不可捉摸。她和他們本想打招呼,然而同時都算了。(兩天后當他們走殯儀館取來老母的骨灰甕時,每人都朝上面吐了一口唾沫,有鼻涕的還擤鼻涕,甩在上邊。他們請了一臺小貨車來將骨灰甕運回老家,然而在半途,因為愈想愈氣憤,他們將母親的遺骨扔進骯髒的池塘)。樓上傳來少女母親那虛假的號咷聲:我娘我娘我娘唉,你怎麼就捨得丟下我們先走啊我娘啊。要假到什麼程度呢,就是這哭泣完全可以與人分離,人可以去解個手再來,那哭泣聲一定還會昂揚地值守在屍體旁。
瑞娟的父親,也就是細老張,守候在二樓樓梯口,叼著煙,因為煙霧繚繞,他眯住一隻眼。很顯然他並不會抽菸。他試圖掰開一隻被萬能膠粘住的盒子,耳朵與肩頭則夾著手機。他一邊看著瑞娟走上來,一邊在電話裡處理著已經是這個小時以來的第三件事(第一,他令兒子,也就是瑞娟的弟弟,瑞江,勿回,現在是備考關頭,複習要緊;第二,火葬一事,殯儀館不願派車可以,屆時我們拉回鄉下土葬,別說我們違反國家政策。還有,遺體接運本是殯儀館應該負擔的義務,我們付錢他們都不接運,我就不知道他們意欲何為;第三,拆遷,如果拆的是我一家,你們怎麼拆都好,我一萬個同意。問題現在商鋪一家連一家,東家共著西家的牆,我能做自己的主,做不了隔壁鄰居的主。我昨天是這個態度,前天也是,望你們能理解,這跟我是不是黨員,是不是人民教師沒有關係)。這是他第一次看著女兒以這樣的姿態走到眼前。沒有臉,沒有鼻子,沒有眼睛也沒有脖子。在他視線裡慢慢朝上移動的是一個年輕女子的頭頂。頭髮剛鉸過,看起來像盆栽的酒瓶蘭,葉片般的髮絲蓬起,又朝四個方向下垂。他在那裡看見輕微的顫慄(那是因為她對他充滿敬畏)以及幾根過早到來的白絲。不單我有了白絲,我的女兒也有了。他悲傷地想,同時在對方走上來時,加重語氣,把每一個字都拿捏清楚了說:
「你幹的好事。」
他看見女兒的膝蓋軟了一下,人也哭出聲來。「哭什麼哭。」他補充道。接著他對已經收工的妻子(那忠誠而愚昧的僕人)說,自己先回河邊去了,可能回來,也可能不回,有事情打電話。作為一個體面的人,臨走時他還朝滯留於此的東鄰溫姨再四致謝。「這有什麼好謝的。」後者一邊應答,一邊將那看起來傷了神的主婦扶往後房憩息。少女瑞娟因此獨自據有屍體。她從草編籃子裡取過黑紗,別在衣袖上,悄然移向那蓋著裹屍布的老嫗的軀殼。以前在二中念書,課間休息時同學們會瘋狂奔向鐵路壩,去參觀由草蓆隨便蓋著的遭火車碾軋的屍首。人對死亡的好奇,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本能,現在也是這樣,雖然少女看起來在這一天已經經歷了很多的事,精神已極度疲勞。老嫗朝上翻著眼白,嘴巴與鼻腔大張,幾顆沒掉完的牙齒像是亂石伸在外邊。她就像是在打鼾的途中停頓了,接下來還會把剩餘的空氣吞進去。那些聽講的姐妹後來說:「神對以色列說,約瑟必給你送終,將手按在你的眼睛上。然而張奶奶到死都是睜著眼的。」
然後是少女在哭。這種哭充滿對成人那種哭法的摹仿。瑞娟捶打床沿,高聲譴責自己沒有給祖母好好做飯,正因為沒吃上這頓飯祖母死了(「不是嗎,不是嗎,難道不是這樣嗎?」她自問自答著),同時她也沒有及時回到祖母臨終的床前。她就這樣像模像樣地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卻不曾想,事實就是如此。後來不知怎的,也許是想到人生種種不愉快和絕望的事,少女索性放開韁繩,縱情在屍體旁號咷起來,哭到急切處,甚至不惜跺腳。溫姨匆忙趕來,拍打這哭得癲狂的少女的背部,說:「要得啊,要得,哭這樣就要得,別傷著了身體。」可是少女還是「我婆啊」「我婆」地叫喚下去,幾次翻白眼要昏死過去。
溫姨就這麼一直照護著,直到少女回到這理性而正常的世界。她臉上淚痕猶在(就像剛潑了一大盆水),人卻已徹底冷靜。她冷靜,同時又帶著不解,幾乎像是小學生那樣懵懵懂懂地跟溫姨說:「我搞不懂我婆為什麼要說這個,我剛剛好像聽見她說:我要是死了,就一定把你帶走。」溫姨幾乎是條件反射式地站起身,她臉色煞白。半小時後當她回到自己家時,照鏡子,發現自己的臉仍舊煞白,不見一絲血色。直到現在,一想起瑞娟對她說出這樣一句話她仍舊感到身體發冷。因為在老嫗就要死的時候,她聽見老嫗也是這樣說的,一字不差:
「我要是死了,我就一定把她帶走。」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老嫗攥緊溫姨的手,說:「你到時候看著,你看我把她帶走不。」有些人回憶,凌晨的時候,他們在柳湖酒吧看見佩戴黑紗的少女張瑞娟。祖母的死讓她有了酗酒的藉口,她總是說,你知道嗎,我婆死了,養我長大的婆死了。她一邊說一邊止不住出眼淚。大雨下了一夜,像是《聖經》上說的,大淵的泉源都裂開了,天上的窗戶也敞開了。清晨,環衛工人李詩麗發現瑞娟俯臥於水窪,已經死了。李詩麗後來返回現場。兩名戴棉紗手套的僱工在法醫指揮下將屍體翻過來,人們發出驚歎聲,在屍體發白的腰部那裡有一個尖銳
的凹洞,那是因為屍體壓在石尖上,壓了一夜。李詩麗一直心疼地注意著死者右手中指佩戴的那枚發光的戒指,她曾長時間做心理鬥爭,要不要將它捋下來。
法醫否認是他殺,更否認是移屍於此。「如果是自己溺死的,這麼一口水怎麼能溺死自己?」細老張說。「那是你沒見過而已。」法醫小袁說,小袁畢業於贛南醫學院,是高材生,人們比較信他。最終,細老張抱起女兒濕漉的屍體。她眼球睜著,很可怕,牝鹿般的細腿極為鬆弛地垂下。她如今是那麼瘦,和童年那個肥胖的小孩已完全不是一碼事,她將自己減肥減到不足70斤。起初,細老張聽說消息朝這裡跑時,怎麼跑也跑不起來,走又嫌慢,因此他是跳,一路將自己跳過來的。一看見自己的女兒,他就忍不住大把地掉下淚來
作者:阿乙,原名艾國柱,作家。1976年生於江西瑞昌,畢業於警校。做過警察、體育編輯、文學編輯。曾任《天南》文學雙月刊執行主編、鐵葫蘆圖書公司文學主編。出版有《灰故事》《鳥,看見我了》《模範青年》《春天在哪裡》等小說多部。作品獲《人民文學》中篇小說獎、《小說選刊》雙年獎、蒲松齡短篇小說獎等文學獎項。
題圖:Crying woman,Pablo Picasso 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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