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林建築|舫不能行,卻也「渡」人

2021-03-02 理池景觀事務所

藍藍的天空銀河裡

有隻小白船

船上有棵桂花樹

白兔在遊玩

槳兒槳兒看不見

船上也沒帆

飄呀飄呀飄向西天

渡過那條銀河水

走向雲彩國

走過那個雲彩國

再向哪兒去

在那遙遠的地方

閃著金光

晨星是燈塔

照呀照得亮

晨星是燈塔

照呀照得亮

——朝鮮半島著名作曲家尹克榮《小白船》

正如這隻小白船,不見槳,沒有帆,卻照樣能抵達照著金光的地方。或許是那個時代下作者對於故土的思念,亦是對於美好安穩生活的嚮往;或如劇中對於逝者的悼念,以及動蕩不安的內心。這本是彎月的小船,承載著太多的情感,這園中的舫亦是這般。

中國園林中的舫,外觀與舊時官船相似,又有「石舫」、「旱船」、「舸」之稱,置於水際、池中、旱地乃至山巔、壑澗。明清時期,仿造舟船造型,寬約丈餘,一般下部以石砌作為船體,近似甲板,上部一般為木構,通常分為船頭(船頭包括船頭臺與前艙,前艙(頭艙)較高,一般高於中艙部分,常作敞棚形式,供賞景談話之用,屋頂常作成歇山頂式,其狀如官帽,俗稱官帽廳,前面開敞,設有船頭臺,船頭臺部分一般平整如普通園林臺式,或前段翹起,似甲板。儘管舫有時僅前端頭部突入水中,船頭一側仍置石條仿跳板以聯繫池岸)、中艙(中艙一般作兩坡頂,低於前艙和後艙,為主要的空間,是供遊人休息和歡宴的場所。其地面比一般地面略低一二步,有入艙之感。中艙的兩側面一般為通長的長窗,以便坐息時有開闊的視野)、後艙(船尾尾艙在立面上一般下實上虛形成對比,一般為歇山頂式樣,造型輕盈舒展,在水面上形成生動靈活之感。一般為兩層,類似樓閣的形象,下層設置樓梯,上層為休息眺望遠景用的空間)三段。「參考資料:蘇暢.江南古典園林舫類建築的環境空間特徵研究[D].蘇州:蘇州大學,2018.」

園中是何時出現這類建築形式?

最早記載的船形建築出自南宋周密的《武林舊事》中,其中卷四「故都宮殿」中有「旱船」出現。北宋歐陽修在滑州郡署有名為「畫魴齋」者,「齋廣一室,其深七室,以戶相通,凡入予室者,如入乎舟中;其溫室之奧則穴其上以為明,其虛室之疏以達則欄檻其兩旁,以為坐立之倚,凡偃休於吾齋者,又如偃休乎舟中」,是長方形的寫意式舫舟。且雖許多園中都出現過石舫,但計成所著《園冶》中,卻沒有將其單獨歸類,並將其定義為:「舫」者,形與舟類,築於水濱往往一部高起,有若樓船,為園林中最富興趣之建築物,或稱為舸,亦曰不繫舟。也表明「舫」的形式,更是不拘泥在形式之內。

舫置園中為何用?

觀與被觀,得宜便佳

舫類建築環境空間的塑造以人的主觀感受為重點,既做「被觀之景」,也為「觀景之地」,通過觀察外部景觀來反向作用於主體,形成置身舟楫而賞船外美景的感受;另一方便,從「被觀之景」到「觀景之地」中間的動態過度空間,會帶來持續的感知變化,獲得良好的動觀效果。

恰如拙政園的「香洲」。作被觀之景,舟不舟,舫非舫。跳板、船頭、前蓬、中艙、後艙和樓,亦即建築之橋、臺、亭、軒、閣、樓,形似舟舫,更是神似。其中文徵明所題「香洲」二字,跋中有銘,取《離騷》中芳草香花君子氣質,表現了主人的高尚的道德和情操,道出了該建築的內涵,強化其文化內容。

且在「小滄浪」與「見山樓」之間的開闔空間中,「香洲」為半開敞山水空間,起到關鍵性的轉折作用,才能將這個跌宕起伏的空間展現得淋漓盡致。

而當做觀景之地,隔岸「雪香雲蔚亭」「山花野鳥之間」有暗香清幽。「待霜」處柑橘清新,[梧竹幽居]裡竹香冷冽,「枇杷園」藏海棠恬淡,「小滄浪」嘯松風寂寂,「玉蘭堂」含墨香怡人,「香洲」中自是暗香湧動。無論是閒暇之時,孤家寡人與之為伴,又若華燈璀璨,紙醉金迷共舞生歡,此時此地皆宜。

實虛之間,不行亦「渡」

獅子林中的石舫臨岸,無論外形,或是尺度,皆如真船。雖缺神韻,卻及人心,因為其真,飛瀑直下,獨留清音,水流船行,不然作為禪宗聖地如何渡人。

怡園「畫舫齋」猶如船舫慢渡,古木掩映,正對「螺髻亭」下螺螄道場,螺門半開,探幽而入,盤旋迴轉,殼破漏光,然卻不見天光。終於旁側一道流澗穿過拱門得以釋放,又何曾不似在朝野之中壓抑下的這處隱逸之地,深隱山林,怎會再次困頓在這螺絲殼的道場之中。

耦園「藤花舫」,實際是落在陸地的小軒,室內呈舫。園外三面環水,而與「望月亭」「吾愛亭」聯繫起來,是不是空間推動時間,舫行山林的遐想之感。

滄浪亭「觀魚處」,外形好似與舫並無關係,但實則不然。此亭的作法,不同一般方亭的結構,亭下設屏,只能兩側繞行至亭下,恰似船頭。而作為「滄浪亭」的舊址,以「共知心如水,安見我非魚」為楹聯。取意於莊子與惠子濠梁問答的故事,意為:都知道我的心像水一樣清澄,看到那些從容自在的魚兒,怎能說我不知道魚的快樂?反映了作者追求身心自由、悠然自得的歸隱的生活。兩者聯繫,園外折橋上舫,則生出滄浪山林,舟渡湖池的樣貌,只不過這舫,似乎海納了些。是不是更能理解網師園中的「射鴨廊」外的漁隱隱喻。

 「

「圖文編輯:言墨」

「圖源:蘇州園林」

「庚子年深冬於雲起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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