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描寫的是豪傑英雄圖王霸業、角逐江湖的歷史感和徵服欲在這個主題的驅動下女性被視為男性的附庸女性形象也被政治化、倫理化、成為宣揚道德的化身這種單向價值判斷刻意地將男性世界與女性世界對立起來形成了在表面上宣揚封建倫理但實質在宣揚男性文化品格的格局。為了配合男性優勢需求《水滸傳》中的女性有以下特點:
第一在市民審美趣味的影響上最明顯的女性風格是豔情。《水滸傳》乃是從南宋初年到明朝中葉這四百年的梁山泊故事的結晶從南宋《宣和逸事》的宋江故事到嘉靖、萬曆年間的(水滸傳》一百回一百二十回本《水滸傳》的成書經歷了從民間到文人改編、創造的漫長過程期間跨世紀越南宋、元明三個朝代一方面是傳統儒學佔著不容動搖的統治地位另一方面宋元之際又是中國古代城市經濟空前發展的時代隨之而來的是市民階層的壯大他們以特有的心理物質和社會心態影響著社會的方方面面。另外《水滸傳》又是一部長期以「說話」形式存在的故事市民意識鮮明地體現在作品的方方面面就女性形象而言細細研讀便會發現作者在以極盡鋪陳的方式描繪淫婦的豔情有時甚至已經游離於英雄之外。鮮明地體現出市民階層講求實際沉醉於在世俗的追歡逐笑中去尋求人生樂趣的生活方式毫不掩飾地追逐美色的欣羨之情。
第二在作家正統的倫理道德觀的影響下否定最強烈的女性性格是「淫」。法國藝術家丹納說過:「自然界有它的氣候氣候的變化決定這種那種植物的出現精神方面也有它的氣候它的變化決定這種那種藝術的出現。」。在《水滸傳》成書的200多年中傳統儒家思想佔領著絕對的統治地位而作者施耐庵雖然生平難詳但估計其為一個底層文人應該是不爭的事實作為一名底層社會的知識分子他的節烈思想既帶有市民階層的情理兼顧的趨向也有知識分子強調禮教的特點所以在《水滸傳》中的女性身上既有迎合市民的趨向也有濃重的封建道德迷霧。
為了塑造作者理想中的英雄形象作者借用女性的豔情來襯託英雄不過與西方的「美女加業績」的英雄內涵不同《水滸傳》中的女性是作為迷惑英雄的反面角色出現的為了進一步反襯英雄的不可徵服。比如為了突出武松的崇高就有一段潘金蓮勾引武松而武松不為所動的情節。另寺達到警戒女性的目的也就使作品中所有的蕩婦都「死得很難看」。
婆惜卻叫第二聲時宋江左手早按住那婆娘右手卻早刀落去那婆惜嗓子上只一勒鮮血飛出那婦人兀自吼哩.宋江怕他不死再復一刀那穎頭伶伶仃仃落在枕頭上.(第21回)
那婦人見勢頭不好卻待要叫被武松腦揪倒來兩隻腳踏住他兩隻胳膊扯開胸脯衣裝.說時遲那時快把尖刀去胸前只一刻口裡街著刀雙手去翰開胸脯摳出心肝五臟供養在靈前.咔嚓一刀便劊下那婦人頭來血流滿地.(第二十六回)
石秀便把那婦人頭面首飾衣服都剝了.楊雄割兩條裙帶來親自用手把婦人綁在樹上.石秀也把迎兒的首飾都去了遞過來說道:「哥哥這個小戲人留他做什麼一發斬草除根.」楊雄應道:「果然.兄弟把刀來我自動手!」迎兒見頭勢不好卻待要叫楊雄手起一刀揮作兩段.那婦人在樹上叫道:「叔叔。馮紹剛《中國古代女性生活》人民文學出版社P31.勸一勸!」石秀道:「嫂嫂哥哥自來服侍你。」楊雄向前把刀先斡出舌頭一刀便割了且叫那婦人叫不得.楊雄卻指著罵道:「你這絨賤人我一時間誤聽不明險些被你瞞過了!一者壞了我兄弟情分二乃久後必然被你害了性命不如我今日先下手為強.我想你這婆娘心肝五臟怎地生著?我且看一看!」一刀從心窩裡直割到小肚子上取出心肝五臟掛在松樹上.楊雄又將這婦人七事件分開T卻將頭面衣服都檢在包裹裡了.(第四十六回)
一幕幕血腥的對女性殘殺場面展示的是對淫婦的厭惡和仇視通過對血淋淋的令人恐怖的死亡方式的描繪小說作者給了那些越出封建禮法規範的女性以最嚴厲的道德懲罰。從行文中看只有男人有名女人統稱為「婦人」這暗示了男人可以是個體存在而女人卻只有群體的集體無意識。也就是說兩性關係被男性定為敵我兩方。有意思的是在這幾段引文中宋江殺婆惜是在自己的安危受威脅時自己動手的而武松卻是替哥哥殺人體現兄弟親情至於石秀他的安危並非受到「婦人」的威脅也不是楊雄的親兄弟卻代楊雄查姦殺姦夫幫助設計殺「婦人」其明證著男性同仇敵汽共同對付女性的對立關係。在石秀和楊雄一遞一句的說話中可以看出兩個人的關係在共同殺害「婦人」過程中進一步加深真正實現了「父權誇大男女生理差異並以此壓制女性的政治傾向」把一個性別作為另一個性別的敵人在這些描寫中表達淋漓盡致。男人們在面對同樣敵人的情況下毫無異議地同仇敵性加強了他們的親密感女人在強烈的壓力下視「淫」為生命絕境瓦解了她們思考、豉藍的勇氣和力量達到了最終性別關係完全由男性控制的目的。
第三由於作者思想觀念中情與理衝突一方面作者有意把這些女性的所作所為置於封建倫常的衝突中加以否定批判從而使她們變得更加可恨罪不容赦另一方面在按照生活本來面目描寫過程中又驅散了籠罩在女性身上的道德迷濛使女性形象更加貼近人性的本來面孔。
人類的情感和欲望作為人性的重要組成部分既是與生俱來的又能在具體的歷史情境及生命個體中呈現出變異性它既是自然的又是社會的是構成人類精神世界的重要內涵。作為以人為表現對象的文學一方面它以現實中的人性為模本或依託;另一方面在經由作家的藝術創造之後現實的人性己發生不同程度的變化被演繹、融合成藝術作品中的人性。於是在市井階層的女性就成為作家模仿的主要對象所以作品從突出女性對幸福的渴望入手挑戰長期在封建社會佔統治地位的理學思想。潘金蓮與武大的婚姻毫無感情可言想要擺脫而不能把打虎英雄當作意中人在追求武松落空後與西門慶私通想來也似
但是作家的創作要受自己道德觀的影響施耐庵是下層知識分子具有濃厚的封建理學修養所以《水滸傳》中的女性僅僅邁出自由的一點點步伐就一下子被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作者承認她們婚姻的不幸卻又否定了她們的反抗。強調只有默默地承受才是女人的命運而一旦超越了「貞」、「節」等禮教範疇的規定性必然要受到懲罰的於是本來可以以美麗面目出現的、使人同情的少婦在人們還未來得及看清她們之前已變成可憎的狐狸精了。
於是在《水滸傳》中的淫婦形象中我們既看到了儒家傳統思想對作者的影響又看到了洋溢著情慾的市民意識對作者的感召。在這兩種不同思想意識的融合與衝撞中施耐庵的筆端充滿了矛盾雖然他依然扮演著把女人醜化為反面角色的正統面目但我們已經可以依稀見到作者思想中透出的要求尊重人性要求人性解放的人文精神的光輝。
總在在以上三方面因素的作用下《水滸傳》中女性形象以豔情的故事點綴著英雄偉業以「貞」、「節」觀評判著正面角色和負面角色又以市民的情對抗儒學的「理」的兩難處境為《水滸傳》中女性罩上一層解放的粉色廠全種因素互相交融描繪了我國古代女性觀中的歷史文化和時代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