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06_13:14
【畫說袁浦】之三十:雁鵝
01
秋風緊起,江水漸枯,灘涂微露。幾隻不知名的鳥,不緊不慢地踱著,不緊不慢地啄著,緩緩地涉足於江灘。這是南歸途中的大雁,正在補充能量。
遠處飄來悠揚的馬頭琴聲,正是我喜歡聽的呼斯楞演唱的蒙語版《鴻雁》。「鴻雁天空上/對對排成行/江水長/秋草黃/草原上琴聲憂傷」。悠揚,空靈。深情中有一絲惆悵,遼闊中有一份牽掛。
雁,得用我們的家鄉上泗方言來發音,因為比較好聽——雁鵝,讀作「盎-藕(āng ŋē)」。連著讀幾遍,仿佛看得見頭頂飛過的排成人字形或一字形的雁陣,聽得見「盎-藕」「盎-藕」的叫聲。如果試著用你家鄉的方言來發音,你就會發現,在各地的方言中,有些詞語的發音居然有著驚人的相似。
鴻雁是雁嗎?雁鵝是鵝嗎?我搜集了眾多的資料加以比對,發現居然真的內有眾多奇妙。為了方便對漢字原形的識別與理解的需要,引文仍用繁體。
「《說文》鴈,䳘也。《玉篇》大曰鴻,小曰鴈。」在東漢經學家、文字學家許慎著的《說文解字》中是這麼說的:雁,鵝也。在南朝梁陳訓詁學家、史學家顧野王著的《玉篇》中說:大的稱作鴻,小的稱作雁。看來,兩千年前的雁鵝同宗是一家,或者本來就是這麼稱呼的。但是,鴻和雁有體型大小上的區別。
「《說文》鴻,鵠也。《玉篇》鴻,鴈也。」鵠(hú),是指大天鵝。鴻鵠之志,總給人以激情向上的力量。鴻雁傳情,也有一份柔情似水的暖流。鴻鵠與鴻雁不僅僅有體型上的區別,還被賦予了志向與情志上的差異。
西漢揚雄在我國最早的一部方言著作《方言》中說:「鴈,自關而東謂之鴚䳘,南楚之外謂之鶬鴚。」可見,地域不同,稱呼與發音也不相同。「鴚䳘」(gē é)的發音,與上泗方言中稱呼「鵝」的發音(gāng é)已經非常接近,幾乎就是鵝的叫聲。難道是關東的雁飛到了上泗,叫聲也有些許的變化?古人稱呼一種動物的名稱就是觀其形,聞其聲而定麼?鶬鴚(cāng gē),鶬,又名「鶬鴰」,又說是傳說中的九頭怪鳥。這個飛到內陸的發音似乎有點距離了。
根據《說文》對「雁」字的分析,我們也能找到「雁鵝」發音的軌跡。「雁」是形聲字,從隹(zhuī),從人,廠(hǎn)聲。聲位逐漸由前向後移,由hǎn漸變為ŋàn。這與中古音ŋan和唐代讀音ŋàn是一致的,可以認為是完好保留至今的一個古音。上泗方言多入聲,也是一個非常顯著的特徵。
02
比較喜歡這個來自簡帛上的雁字。領頭雁奮翅展飛,一大群雁鵝緊跟其後,保持著優美的隊形,直觀,形象。表音的「廠」,原指石山之涯巖,也有表意的作用,仿佛看到了縱身一躍跳出涯巖練飛的雁鵝,那份堅毅,不屈不撓。
同事姓名中有一雁字,我們用方言戲稱她為「雁鵝」。她是一名優秀的老師,還非常清晰地記得曾經和她的學生們探討過飛行中的雁陣有什麼奧秘。一個優秀的雁陣團隊總是3的倍數,領頭雁是輪流擔任的,飛行中會定時左右交換位置。飛行中的雁鵝,能藉助前一隻雁鵝的翅膀所產生的動力,讓自己的飛行可以省力不少。而領頭雁因為沒有可以藉助的動力,就需要讓其它成員依次擔當。當領頭雁累了,退到側翼,另一隻大雁會主動頂上它的位置,繼續領飛。據說,一群編成「人」字隊形飛行的大雁,要比單獨飛行的大雁多飛70%的路程。輪流擔當,團隊合作,這是多麼值得我們學習的一種「大雁精神」。
「鴻雁向南方/飛過蘆葦蕩/天蒼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鄉。」遠處,歌聲依舊悠揚。
03
在一次聚會上,反覆地聽到這首旋律。最後的歌詞還被發揮得淋漓盡致。
酒喝乾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酒喝乾再斟滿/今夜不醉不還。
這是一群特別的雁鵝。
(雁鵝圖片素材來自攝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