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乾隆四十五年三月十五日,關外飲馬川陶百歲、陶子安父子自雪山中挖得一件寶物,封於鐵盒之中。北京平通鏢局總鏢頭熊元獻、火龍門北宗阮士中、曹雲奇、田歸農之女田青文與南宗殷吉紛紛自來搶奪。各方正為爭搶寶物混戰之際,卻被形容醜陋的和尚寶樹將眾人挾持到玉筆峰山莊。
莊主杜希孟邀請武林高手在此會見雪山飛狐胡斐。但在玉筆峰下,眾人重新開始爭奪鐵盒,寶樹技高一籌,將寶物搶來,打開鐵盒,現出一柄寶刀。此刀乃是明末闖王李自成之遺物。隨後,寶樹、金面佛大俠苗人鳳之女苗若蘭、平阿四及陶百歲等人,分別講述了寶刀的來歷。
這一天,正午時分,胡斐如約來到玉筆峰,峰下諸人因各懷鬼胎,懼怕胡斐而躲避於內室之中,獨苗人鳳之女苗若蘭從容鎮定,出迎胡斐。兩人頓生愛戀之情。
後因峰上眾人知曉寶刀乃為當年闖王獲明皇室寶藏之指南,遂按寶刀所示,蜂擁擠入峰後尋找寶藏。
和尚寶樹將苗若蘭點穴,田青文則脫去若蘭衣褲置其床上帳內。胡斐再至峰下,忽聞莊主杜希孟帶領人內侍衛與武林高手來此剿捕自己與苗人鳳,遂急避帳內,與僅著內衣之苗若蘭同處一室。苗人鳳來至峰上,卻中計為奸人所縛。胡斐奮勇救出苗人鳳,但苗人鳳因見胡斐與只著內衣的女兒時,遂誤會胡斐,反要追殺胡斐。胡斐以棉被裹抱若蘭逃下峰去,兩人互訴衷情,私結終身。
而眾人也已尋到藏寶洞,為獨佔寶藏而在洞內殺成一團,胡斐遂將諸人關閉石門之內,使其永不見天日。後來苗人鳳趕到,與胡斐搏鬥數十回合不分上下。當兩人落至一懸巖之下,懸巖已然鬆動,不能承兩人之重量。此時苗人鳳已現出弱點,胡斐趁機進招即可將其翻下懸崖,但對手乃戀人之父,不忍下手;若不下手,則對方進招自己當會粉身碎骨。而此時苗若蘭也在峰下焦急地等待。作者在這裡留下深深的懸念。
1991年臺灣版電視連續劇的結尾是:杜希孟從夫人處得知劉元鶴等人早就得到地圖和寶刀,上山挖寶,急忙尋上山去,順利找到寶藏。劉元鶴等人找到寶藏,因為貪婪而彼此廝殺,卻因打鬥過於激烈,導致洞穴塌陷,劉元鶴、閻基、曹雲奇、阮仕中、田青文、陶家父子、杜希孟均死於洞內。苗人鳳與胡斐相鬥,難解難分,戰至正酣,忽然泯然一笑,化解恩仇,與若蘭一起離開玉筆峰。
一開始看《飛狐外傳》的時候,沒想到「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苗大俠懷裡的那個小姑娘能夠和雪山飛狐發生什麼瓜葛。那時她完全是作為別人悲慘命運中的一個可憐道具出現的。可故事就是這樣,越是讓你猜不到結局,便越具有勾魂攝魄的吸引力。待到程姑娘和袁姑娘都成為青春歲月中一段塵封的回憶之後,女大十八變的若蘭姑娘,那個曾經在風雨中哭喊著要媽媽抱的黃毛丫頭,多年之後,在寶藏旁的一個特定場合隆重登場。渾身散逸的高貴與淡雅,讓那些經常混跡於市井紅塵中的男女自慚形穢,簡直沒有人敢於相信,好勇鬥狠、一介武夫的苗大俠,竟可以培養出這樣深閨千金般的佳人兒,書香門第,母儀天下,那是這群人無法想像的一種生活高度和品味。
欲取鳴琴彈,恨無知音賞。出場的那段描寫是十分出彩的:「只見一個黃衣少女笑吟吟的站在門口,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在各人臉上轉了幾轉。這少女容貌秀麗之極,當真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就是這個姑娘,超越了世俗和定規,竟然從父親的故事裡愛上一個素昧平生的男子。而未相見便鍾情的故事,還是在不知情他在商家堡打抱不平的情況之下,這就更是一個傳奇了。
孤峰頂上,那個曾經為她的遭遇鳴不平的楞頭少年,還未來得及細想和準備,便成為了她情感的俘虜。仿佛是回望一段歲月和人生,回過頭來,見到如此文秀清雅的一個少女,弱態生嬌,明波流慧,怯生生的站在當地,不禁一怔。歲月如煙塵,飄渺無意之間,所有的風景早已流轉和凋零,惟留下記憶之中或淺或深的一段印痕,要知道,這略顯斑駁的印痕,曾經那麼劇烈地痛徹人生的那個階段。這印痕如同故事當中的一根線索,時隱時現,如影隨形,牽引著這個綿延了幾代人的故事,在波折起伏和血雨腥風中,綿延而行。這突兀的相見如同一個間隔符,標誌著彼此的人生,由此進入一個新的階段。
一切的緣由,都來自於一個故事,一個不同人複述,便呈現出不同色彩的故事,更為讓人嘆為觀止的是這個血雨腥風、萬馬齊喑的故事,與愛情有關。
其實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故事,只是有的人不善於表達罷了。有人常說,距離產生美,我想這美之為美的極致,便是再相見時各自經歷中的故事,或者是歷盡波折之後的容顏。
當日《飛狐外傳》中那個在生死別離的時刻還睡意朦朧的小女孩,那個在睡夢中還要聽父親講故事的小姑娘,在親生母親離開之後,卻得到比尋常人多出十倍的父愛,在溺愛中長大,雖沒有得到父親真傳的她又不免嬌生慣養,弱不禁風,但在父親的豪氣影響下,她處事不驚、遇事不慌的大家風範,沒有受過傷害的她,還保存著生命當中最原始的天真善良,簡直如莽莽深山中最清麗的那棵白樺。
她叫「若蘭」,名字的本身便隱喻著一個刻骨銘心的故事,這個故事的主角雖然有蘭花那樣的容顏,卻遠沒有君子蘭那樣的氣度,為了成就一段心旌搖曳的故事,她終究還是生生地掐斷了另外兩個人的幸福。若蘭,是若蘭花般清香溢遠,還是若花蕾般傾城之貌,再重複一輪關乎情感和責任的交織糾纏的愛情故事呢?
數面之緣,那一句「我要學你媽媽,不學我媽媽」似乎打消了大多數人的猜忌。斑駁記憶中的那段若有似無的相逢,真的能夠如此深刻地影響善感少女如詩般的情懷嗎?拿她自己的話說:「十年之前,那時候我還只七歲,我聽爹爹說你爹媽之事,心中就盡想著你。我對自己說,若是那個可憐的孩子活在世上,我要照顧他一生一世,要教他快快活活,忘了小時候別人怎樣欺侮他、虧待他。」這是怎樣的一個類似於童話的愛情故事啊,意念當中,愛情的魔力,竟然可以化解相見時,對暗藏心中那麼多年的那個他「滿腮虯髯,根根如鐵,一頭濃髮,卻不結辮,橫生倒豎般有如亂草」山野村夫形象的失望,只是一句「我一向將他想錯了」,便一筆帶過,此情堅貞,可鑑日月。
故事裡的事說是就是,不是也是;故事裡的事說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三人成虎,加之故事的複述者自身的原因,一個真實的故事被循環往復地轉述幾次以後,便成為一個傳奇。似乎只有真愛訴說的故事,才值得去珍惜。更何況,這份真心包裹的故事,關乎雪山飛狐一生的命運,如同他的先輩,生命不過是故事延續當中的一個符號,自己根本無法把握。從他父親那一代便想要結束的,那個延續了近乎百年的悲劇故事,如果真的想要從他手中結束,採取這種愛情的方式似乎是一個好得不能再好的選擇,更何況那句「我很歡喜」,經歷了一些事後,在白雪皚皚的山上,聽起來是那樣的讓人溫暖,如此,便終身不敢有負。
用愛情的模式,去結束一段延續了幾代人的仇殺和恩怨,無論感覺若何,胡斐和苗若蘭都值得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