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宋瀟
走出駕校科目一考場,34歲男子白某傑於當天晚上之後重傷不治身亡。駕校給家屬的說法是,白某傑暈倒從二樓摔落,在警方認定排除他殺的情況下,家屬希望看一眼事發地,不料遭遇駕校保安圍毆。
這是2020年12月10日發生在河南鄧州某誠駕校的一次衝突。時隔六天後,白某傑舅舅在接受封面新聞記者採訪時說,關於外甥的死亡以及保安打人一事,家屬希望能夠重新調查、尋求一個說法,「看事發現場的時候,我們手機被沒收,關到了小黑屋裡面,人也被打傷了。」
而事件核心另一方——駕校則告訴封面新聞,白某傑家屬描述的情況是片面之言,一名駕校教練直言家屬所說並非事實:起因是死者家屬索賠金額過高未達成統一意見,當天到駕校「鬧事」才引發衝突。目前,記者了解到,由於雙方各執一詞,當地警方已介入調查此事。
家屬與駕校保安起衝突
男子參加駕校科目一考試
走出考場後從二樓摔落 額頭有傷疤
白某傑今年34歲,山西臨汾人,服完兵役後復員,成為了一名貨運司機,在當地,以拉煤炭為生。
在家人看來,白某傑勤勞可靠,每月雖然只能夠掙到六七千元的工資,依然是家裡主要的經濟來源,而在其死後,留下的兩個孩子,一個6歲,一個3歲,家屬至今都不敢告訴他們父親的去世原因。
12月6日,白某傑動身從臨汾前往河南鄧州,參加科目一駕照考試。此前,他曾經過中間人介紹,打算將原來的駕照B證升到A證,中間人給他的承諾是「那邊費用低、出本快,一把過。」
三天後,也就是12月9日,白某傑的父親突然接到一通電話,說兒子在駕校科目一考場死亡了,「駕校說我兒子是從二樓暈倒,摔倒在一樓,之後送往醫院不治身亡。」家屬著急地連夜趕來,到達醫院後,被告知白某傑屍體已在殯儀館。
他們又往殯儀館趕去。在現場,家屬發現白某傑額頭上有一道長達五公分的傷疤,他們對白某傑的死因持懷疑態度。於是第二天下午,家屬們又來到白某傑所在的某誠駕校科目一考場,由於白某傑父親情緒激動,在協商過程中,雙方發生衝突。
家屬查看事發現場與保安起衝突
被沒收手機「關小黑屋」近3小時
白某傑舅舅告訴記者,12月10日下午,他們到駕校去看事發現場,想要看一看摔倒的地方構造以及周圍環境如何,在現場,駕校方告訴家屬,白某傑暈倒的地方正好是個監控盲區。
當天,家屬希望找到駕校相關負責人協商此事。雙方在協商過程中,家屬與駕校保安起衝突,「我們全程沒辱罵也沒動手,是他們先動的手。」家屬提出,由於白某傑是家中頂梁柱,本身報考的駕校是鄧州某一駕校,但後來科目一考試卻變成了某誠駕校,家屬希望對這其中的變更過程詳細了解。
記者看到,在家屬拍攝的視頻中,十餘名身著黑色制服、穿戴紅袖章字樣的安保人員,將一名灰衣男子圍了起來。期間,灰衣男子大吼著「你們不能動手」,在一旁的一名年輕男子與安保人員發生推搡。在民警的調解下,雙方進行了協商,駕校方面提出給死者和傷者一定的補償金,並要求家屬方面不追究打人的責任,但白某傑的家屬不能接受,也沒有在協議上簽字。
白某傑表哥楊某在衝突中被打骨折
白某傑舅舅說,除了目前視頻中看到的場景,在這之前,他們還遭到了保安沒收手機,被「關小黑屋」3小時的情況,記者向其反覆求證,是否存在控制家屬人身自由這一事實,他說「是的,這一點我能保證。」
而據家屬告知,灰衣男子即為白某傑父親,當天情緒比較激動,但並沒有動手,而被推搡的是白某傑的表哥楊某,衝突過程中,楊某左手臂受傷,經醫院鑑定為韌帶損傷、骨折。除此之外,家屬也並不同意駕校以及中間人給出的賠償方案。
白某傑表哥
記者了解到,這一賠償方案最開始的版本,是由某一駕校和某誠駕校分別賠償死者家屬各1萬元,再由中間人退還之前的學費5000元。這一方案,遭到家屬反對。他們給出的意見是,希望駕校共計賠償80萬元,但雙方並未就此方案達成一致。
駕校教練稱家屬所言「並非事實」:
學員科目一考試未過 賠償方案也沒達成一致
12月16日上午,封面新聞記者也與河南鄧州某誠駕校取得聯繫,一名客服人員說此事需要上報領導,才能告知詳細情況,而具體的事件起因以及目前的處理方案,駕校並未做回應。
與此同時,該駕校一名負責大車教學的教練告訴封面新聞,關於白某傑家屬在駕校被保安圍毆的事情並非實情,「那不是事實,反正我這邊了解到的不是那樣,不存在圍毆。」但具體詳情,該教練表示自己並沒有這個權限做說明。
一份由白某傑家屬提供的申訴書中顯示,白某傑死後,被送至鄧州市人民醫院搶救無效死亡。而在之後,家屬在殯儀館看到其屍體前額有一道六七公分長的傷口,他們報警,並在當地派出所民警的陪同下來到駕校協商,協商過程中與保安發生衝突。這份申訴書中,家屬並未提出明確的賠償訴求。
白某傑家屬寫的申訴書
記者了解到,此前網上曾流傳出一個傳言,說白某傑當天科目一考試並未成功,從考場出來後,就發生了「意外」。對此,白某傑舅舅回應稱,外甥的科目一考試確實沒有過,「但是這個跟意外是沒有關係的,現在人已經去世了,我們也不知道當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地公安回應:
死者家屬不要求做屍檢
16日上午,記者也與事發地鄧州市公安局高集鎮派出所取得聯繫,一名值班人員告知如果是需要採訪駕校的事,需要向鄧州市公安局報備做統一回應、隨後,鄧州市公安局一名負責此事的民警告訴記者,家屬不同意做屍檢,因此公安局也無法讓法醫進行屍檢。
而在鄧州市高集人民調解中心一名負責人孔先生處,記者了解到,在16日下午,他們正在與家屬以及駕校進行司法調解工作。
白某傑舅舅說,殯儀館和醫院方面並沒有對屍體進行解剖,初步懷疑是猝死。家屬目前的唯一訴求,是將外甥的屍體從鄧州殯儀館拉回山西臨汾,之後該賠償多少就按照司法賠償標準來,「我們老家那邊的風俗是死者需要入土為安,跟他們協商的訴求就是將屍體拉回去。」他說,由於當地公安已經介入調查,因此家屬如果需要將屍體帶走,需要寫申請並做說明。
對於80萬賠償金一事,白某傑舅舅也並未否認家屬提出過這一訴求,「當時我們是按照死亡賠償標準來算的,有提過這麼幾十萬的賠償金,但駕校那邊不同意,我們就只好去現場協商。」其告知,此事經由媒體報導後,高集鎮鎮政府的相關負責人以及當地司法所的負責人找到家屬協商調解,希望能夠就協商方案讓雙方達成一致。
記者注意到,在鄧州某誠駕校的官方介紹中,顯示為河南省規模最大的綜合類一級駕校,在全國招收A1、A2、A3和B1、B2、C1等駕考學員,其中,A1/A2/B1/B2分為普通班和超級貴賓班,網上報名價格從10800元到13500元不等。但在不少社交平臺上,寫著「某誠駕校」xx教練確保每一位大車學員45天內拿證,小車學員35天內拿證。
某誠駕校官方介紹